林棲話一落,宋衣上去就想打他,胡百儒拉住。


    “別緊張,沒什麽大事,一會出去說。”胡百儒吩咐宋衣,“你看會兒吧,估計半小時她會醒,醒來給她注射上這瓶藥,觀察著,輸完帶她一起出來。”


    胡百儒說完,朝林棲招招手,示意他出來。


    林棲不動,問:“胡老,是欣欣醒了就可以注射那瓶藥嗎?有沒有什麽注意事項?如果沒有,我看著就行。宋衣剛到,還沒倒時差,您和她好好休息下。”


    胡百儒想了想,點頭:“好,那你留下。宋衣,你跟我出來吧。”


    宋衣遲疑。


    林棲推她:“出去吧,這瓶藥就得一個多小時,你身體堅持不住。給齊愷打個電話,別讓他惦記。”


    宋衣最終跟著胡百儒出了實驗室。


    滿身包裹的林棲看著臉上毫無血色的木欣欣,渾身泛起悲傷。


    “欣欣,你知道嗎?聽到你昏迷的瞬間,我感覺自己都死了。你的身體我再清楚不過,壓根沒有你表麵看起來的健康。我擔心,擔心你醒不來,那我,我該怎麽辦?”林棲的聲音透過厚厚的口罩傳出來變得模糊,護目鏡也跟著泛起一層霧氣。


    “師父,要不要去躺會?”宋衣問。


    “不用,”胡百儒微笑著打量宋衣,“氣色不錯!我的方案把你吸引回來的?”


    宋衣有些難為情:“師父,您說哪裏話,沒有的事。林棲打電話,說您需要助手。您的助手隻能我啊,別人您也不滿意啊!”


    “嘿嘿,”胡百儒輕笑,“行了!看到你這樣,我可真的放心了。”


    宋衣眼眶微濕:“師父!”


    胡百儒嘿嘿笑道:“回來就好。”


    但隨即他就正起神情:“宋衣,提醒你,木欣欣治療時必須要做好防護。”


    宋衣這才想起她剛剛的疑問:“師父,我正好也想問您呢,是因為治療需要做防護嗎?”


    “我懷疑她的血液可能有傳染,但是該需?要進一步確認,所以,一定要做好防護。”胡百儒說。


    “傳染?”宋衣低聲驚呼,“怎麽會?之前我還給她做手術來著。”


    “什麽?你給她做的什麽手術?”胡百儒著急問。


    “她之前懷孕出現了流產跡象,手術是我做的。師傅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宋衣很少見自己師父這樣失態。


    “什麽時候的事?”胡百儒緊急追問。


    “就兩個月之前吧。”宋衣想著。


    胡百儒不可置信地看著宋衣,拉著她就進了備間。


    “你坐在這裏,別動。”胡百儒利落地看穿上防護服,把口罩和護目鏡都戴好。


    “走吧,進去,給你做個檢查。”胡百儒打開實驗室門,喊著宋衣。


    宋衣還有些懵智:“師父,我不會被傳染上了吧,哪有那麽厲害?”


    “先進去吧,我給你驗個血,看看情況,具體的出來再跟你說。”胡百儒有些有氣無力,他比宋衣還難接受這個可能。


    宋衣不再問他,乖巧跟著他進了實驗林棲意外他們又進來,兩人均一言不發,宋衣更是連防護服都沒穿。


    胡百儒用手勢示意林棲別過來,他隻好站在木欣欣床邊看著他們。


    很快,胡百儒給宋衣抽完血就讓她出去了,他開始進行血液分析。


    林棲這才靠過來問:“胡老,宋衣病了?”


    胡百儒沒有回答,全神貫注都在注視著麵前的顯示屏。


    林棲一見,也不好打擾,見他神情凝重,不禁提起心來。


    剛剛還很好,怎麽突然間就會病了,而且剛剛宋衣進實驗室,為什麽不穿防護服?可是有病人在治療的時候,實驗室不是無菌的嗎?


    就在林棲為宋衣緊張時,木欣欣的床邊傳來了輕微的聲音。


    林棲驚喜跑過去:“欣欣,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想喝水嗎?”


    木欣欣搖頭,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本來想睡覺卻突然又想喝水,剛打開臥室門就暈倒在門口,醒來就又躺進了實驗室。


    “胡老?”木欣欣問。


    林棲把身體讓開,讓木欣欣看到胡百儒說:“沒事,他在做檢驗。我把這瓶液給你輸上吧。”


    木欣欣還沒質疑,林棲又跟了一句:“胡老交代的,放心,留置針我已經學會怎麽用了,你躺好別動。”


    木欣欣把手伸給他,聽話的一動不動,看著林棲,有些笨拙的給她把輸液器的針插進留置針,又調好滴速。


    “好了,這瓶液也並不多,個把小時就能結束了,我陪著你,你有什麽不舒服就告訴我,累了給你再眯一會兒,不累的話我們就聊聊天。”林棲溫柔地把他給他把手蓋上,坐在床邊。


    等他忙完這一切,木欣欣問:“胡老在檢驗什麽?”


    “不是你的,是宋衣的,胡老剛給宋衣抽了血,正在給她做檢驗。”林棲回答。


    “宋衣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我不會,正好我昏迷的時候他回來的嗎?她怎麽了嘛?也生病了嗎?”木欣欣問。


    林棲搖頭:“不知道她是怎麽回事,你剛剛睡覺的時候,我正好去接她,剛接到她就收到你昏迷的消息。不過還好,我們回來的時候,胡老已經都處理完了,隻剩下這瓶液。”


    林棲指指木欣欣頭上的那瓶液。


    林棲輕描淡寫地說著,木欣欣卻聽出了他內心深處的擔憂。她伸出手按在林棲的手上,輕輕地拍拍他,示意他放心。


    林棲手一翻,把小手握在自己手心,感受著柔膩滑軟,心裏一片旌蕩。


    “你也不知道宋衣怎麽回事嗎?你不是一直都在嗎?”木欣欣問。


    “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我和宋衣回來直接就進了實驗室,我守著你他們出去,可是是沒多大一會又進來了,後來宋衣抽了血出去,這就是全部。”林棲擔憂地看著胡老,聲音也變低,“開始我和宋衣一起進來時,都穿了防護服,但是剛剛她進來抽血時,卻沒有穿。”


    木欣欣蹙眉,正是這一點,她最不解。


    今天治療胡百儒開始穿防護服,之前從來沒有過。


    她還沒來得及問,她不知道是自己的病有什麽變化了,還是傳染了。


    如果是病情有變化,她有心理準備,但如果病情傳染,那豈不是會給醫護和親人帶來很多困擾?


    木欣欣咬住下唇,內心的波瀾起伏不定。


    林棲手裏用力,木欣欣抬頭看他。


    林棲看著她,深邃的眼神透著堅定:“欣欣,不要胡思亂想,你有我。不論發生什麽,我都陪著你。”


    木欣欣透過護目鏡,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他對自己愛的厚重深沉。


    即便她答應了,要兩個人嚐試交心。她也不能看著他就此沉淪。


    她還沒有和他討論孩子的問題。而眼下她更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究竟是什麽樣子。


    木欣欣穩穩心神,硬逼自己從沉迷裏抽出理智,淡淡說:“林棲,這些以後再說,眼下先看看宋衣怎麽了。”


    林棲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沒事放心,可能是連夜趕飛機過來倒時差,身體有些不舒服了,她一向是鐵打的,身體素質比男人都強著,不會有事的。”


    “過去看看,是不是出結果了?”木欣欣催他。


    林棲無奈,站起身來走到胡百儒身邊。


    化驗單剛剛打印出來,胡百儒拿在手中感覺溫熱。


    林棲很清晰的感覺到胡百儒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樣子宋衣是沒有什麽大問題,他心裏也安定不少。


    “胡老,宋衣有沒有事?”林棲問。


    胡百儒露出一如既往地笑:“沒事,所有指標一切正常。”


    說著他吹吹胡子,擺擺手:“好了,你好好看著欣欣,打完就出來,她身體沒問題。”


    林棲和木欣欣看著胡百儒出去,兩人不約而同地聳聳肩,沉默不言。


    “林棲,我有話要和你說。”木欣欣看著還有大半瓶子的液,想了想,這段時間正好可以和林棲聊聊她的顧慮。


    “欣欣,出去再說,你確定要我全身防護跟我說嗎?出去再說吧,你的心裏話我想當麵聽,想臉貼著臉聽你說。”林棲輕柔細索地撫摸著她的手。


    木欣欣不禁笑了,她怎麽就忘了他還穿著防護服。


    宋衣看著化驗單,小心翼翼問:“師父,看吧,一切正常。會不會是您的判斷過於敏感?”


    胡百儒從出來就皺著眉頭,沒展開過:“應該不會,除非是我的方案出了問題。上次搶救她那次,鮮血噴湧,幸好做手術的幾個人都防護的嚴密,沒有被鮮血沾染上。後來我看這血的顏色有些不對勁,用小白鼠做了實驗,結果讓人很不愉快,小白鼠也被傳染了。”


    “被傳染了?”宋衣回憶起他給木欣欣做的那台手術,說:“我給她做手術的時候也遇到了鮮血噴湧,當時我還以為是我給的壓力位太深了導致的,後來給了棉片按壓,馬上就製止住了。我當時專注於做手術,沒有往其他的方麵想。如果真的傳染,為什麽我沒有被傳染上?當時我雙手都沾滿了血。”


    “她血噴湧時,你有過被沾染上嗎?”胡百儒問。


    “沒有。”宋衣回答的很幹脆,“我身手一向很好。”


    “也許問題就出在這裏,因為你沒有直接接觸,所以沒被傳染。現在隻能判定她的血液沒有太強的傳染力。但是,隨時隨地的血液噴湧慢慢會要了她的命。”胡百儒憂心忡忡。


    “所以,師父,您進實驗室把自己防護的那樣嚴密,就是為了防備他有可能的鮮血噴湧?”宋衣問。


    胡百儒點頭:“是的,雖然可能性幾級,但有備無患,一旦被沾染後患無窮,我年紀大了,沒有你這樣的身手。”


    宋衣靠近他,放低聲音:“師傅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林棲知道了您穿防護服的意圖,他會什麽感想?”


    “哼,管他的感想?用你師父的命?”胡百儒吹吹胡子。


    宋衣撓頭,自己這師父什麽都好,就是太過於敏感。有的時候,他們這些做學生的都哭笑不得。


    可偏偏作為醫者,謹慎又是必備的職業操守。


    謹慎無對錯,宋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


    “師父,繼續做實驗?”宋衣說著自己的想法。


    胡百儒思索著:“實驗要做,分子解析也要做。”


    “師父?”宋衣問。


    “明天取樣本,你要小心,送檢。此外,在確切結果出來之前,不要讓那小子知道。”胡百儒吩咐。


    “師父…”宋衣有些遲疑。


    “用實驗標本號碼,不要寫名字。”胡百儒知道她在顧慮什麽。


    宋衣看著胡百儒,想了想,還是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師父,我覺得我們應該告訴木欣欣,她是病人,她有知情權。如果在這段時間,萬一發生了什麽不可預料的後果,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胡百儒豎起手來示意她不要再說:“宋衣,你啊什麽都好,就是用情至深,太癡!你明知道那個小子滿心都是那個人,你還這樣處處為他著想。你不就是怕萬一這段時間林棲被傳染了,那麻煩就大了?”


    看著自己得意門生訕訕的表情,胡百儒上去彈了她腦門一下,接著說:“怎麽就這麽不開竅,在沒有確切的說法之前,我們能把自己所有的懷疑都跟病者說嗎?那樣的話引來多少紛爭和多少憂慮,連你一個為了木欣欣做過那麽初血的那麽大的手術的醫生都沒有傳染上,林棲又能在什麽環境裏被傳染到?所謂關心則亂,清醒一下!好好休息,今天到此為止,明天沒有別的安排,隻有取樣一項。”


    宋衣知道自己的擔憂,有些多餘,但心下還是忍不住,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正在這時,林棲扶著木欣欣出來,木欣欣的手被他用棉簽壓著。


    棉簽的一頭已經浸頭了血液,宋衣看的清清楚楚。


    胡百儒自然也看到了,兩個人突然站起來,把剛出來的兩人嚇到了。


    “怎麽了,胡老?我輸完液了,沒事,放心。”木欣欣把手抽回來,舉著手背給他們看,“留置針跑針了,林棲幫我拔了。”


    林棲拿著血棉簽,準備扔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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