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有數了。


    我認真的問小影:“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小影默默地從兜裏掏出一張疊的很好的紙,我拿過來,就是胸外檢查的複印件,但是上麵蓋了紅色的總醫院胸外的紅章。


    小影淡淡的:“我既然來,就知道你想要什麽。這個章是我托胸外那個姐妹蓋的,蓋了章的就是複印件也有效;上麵還有序列號和醫生的複印簽字,一查就出來。”


    我感動的望著她:“我該怎麽謝你?”


    小影:“其實我也不是為了你,就算你不是第21名,這件事情我也應該作的。我和我的姐妹們是為了那個戰友,我不想他最後真的出事,那我們都會內疚一輩子的。”


    我點頭,就象我對陳排的事情已經很後悔一樣。


    小影的眼中含著淚水,轉向我:“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好嗎?”


    我問她:“什麽,你說?”


    小影默默的看著我,把右手放到我的心口上:“你答應我——去了特種大隊,一定要好好的回來見我!”


    我一把把她摟在懷裏,緊緊的抱著。


    她的淚水流在我的迷彩短袖衫上濕透了然後流在我的胸肌上。


    我低頭吻了她的唇,第一次,甜甜的。


    我們就這麽抱著,偎依著,看著湖泊上的野鴨子飛來遊去,看著遠處打魚的人家搖著櫓悠然自得,看著天上的雲彩變幻莫測一會象馬一會象鷹。


    我們看著夕陽西下,一直到天色擦黑。


    她在我懷裏睡著,我都沒有動一下。


    我寧願就這麽坐著抱著她,一直到老。


    這張檢查報告我當然交給了苗連,苗連交給了上麵,那個兵三年的心血就這麽被毀掉了。


    我忘記不了他最後離開的時候幽怨的看我的那一眼。


    我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但是我不後悔,因為陳排的事情我終生都會後悔。


    所以我不會再讓自己後悔。


    那麽,該我去了。


    去我該去的地方,為了所有的人,也為我自己。


    17,無論風從那麵來,我都閉著眼睛,裝作看不見——小莊思考的一些問題


    其實寫這個東西真的令我很難過,很多時候我回避,就是不願意讓自己沉浸在這種痛楚之中。


    我在部隊三年,陳排的事情,隻是一個開始。


    而這,已經讓我久久的不能自拔了,後麵的故事,我現在都不敢想象該怎麽寫。我一直沒有能夠從這種情緒中擺脫出來,包括現在也是。


    因為,因為我真的很難過很難過。雖然我不後悔寫這個東西,但是我真的很難過。


    我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


    隻有難過。


    很久了,我一直在寫一些編造出來的東西,不寫自己的這段生活。除了什麽規定的原因——雖然那已經不重要了,還有自己的難過,我真的不敢回憶。雖然我閉上眼睛的時候,現在就可以看見陳排的笑臉,但是我真的不敢繼續再往下想。


    你們都喜歡戰爭,都喜歡武器,都喜歡看電視裏麵直播的戰士之間的殺戮,或者看電影上老美美化過的殺戮,但是你們想沒想過真的在殺戮的不是武器,不是冷冰冰的金屬製品,而是活生生的戰士。


    他們的年齡平均起來,可能真的不到20歲。


    生活的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他們就在殺戮或者被殺戮,然後被很多人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然後被很多網站當成提高點擊率的畫麵,然後他們相互的殺戮和被殺戮後的遺體還被很多人貼在bbs上展覽。


    當然,我不是說網絡有錯,因為網絡是科技的產物,科技沒有錯。


    那麽是誰有錯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也不去想。


    我隻知道,戰士是有生命的,他們是活生生的,無論是活著,還是死了,在他們的親屬和情人眼裏,都是活生生的,就那麽立在麵前。


    很多戰士在戰爭的時候是被人景仰的英雄,戰後呢?一個習慣了殺戮和戰鬥的戰士,你們能容忍嗎?你會和他作朋友嗎?如果你是女孩,你會接受他嗎?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真的願意我從來沒有當過這個兵,和以前一樣無憂無慮,在電視前麵評點殺戮。


    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我今天寫這個,不是喜歡寫什麽殺戮。


    我也不喜歡獵奇,滿足一些人的好奇心。


    軍隊是個太特殊的群體,每個人的個性都統一在一個嚴格的共性裏。這些倒也罷了,最關鍵的就是你會有戰友的情意,那種兄弟的情意,這些是你的財富,但是,往往,也是你一生擺脫不了的痛楚。


    於是無論風從那麵來,我都閉著眼,裝作看不見。


    雖然心在滴血。


    這些隻是我思考的問題。


    小說的故事下麵繼續,這隻是我自己的一點思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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