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洗臉漱口,然後坐到弟媳的梳妝台前整理麵容。接著她出門了,她看見兒子和侄兒在操坪裏打籃球,她對兒子一笑就迅速走出了學校。街上陽光燦爛,四月的長沙一派清新明媚,春風穿越著大街小巷,從她臉上掠過。她呼吸了幾口清爽的空氣,上了一輛夏利的士,她再次來到了大力家門前。她又敲門,一遍又一遍,又把對門的苦瓜臉男人喚了出來,苦瓜臉男人見是她,就又把門關了。她下了樓,這一次沒站在樟樹下,而是站在這幢樓和另外兩幢樓的中間,這樣就可以眼觀四方。她站了整整一上午,以致有人覺得她行跡可疑了,反過來注視著她的行動,她才灰心失望地離開。她又回到弟弟家裏,吃過中飯她睡了一覺,這一覺她睡得很香,她夢見自己是一隻雌鷹,在一片廣闊的草原上飛著,她飛到了一個村莊裏,那個村莊是空的,沒有人,隻有雞和狗在房前屋後漫步,後來她飛到一個大廟前,才發現村裏的男女老少都跪在廟裏求神,原來這個村子已有三個月沒下雨了……她是被兒子用毛筆伺弄她的鼻子而醒的,兒子笑她說:"你還睡,要吃飯了。"她起床,伸了伸懶腰,走到窗前,天上一片晚霞,幾隻鴿子從天空中掠過。弟弟說:"你睡了一下午。"


    她說:"我剛才夢見自己變成一隻漂亮的鷹。"


    "爸爸打電話來了,我說媽媽在睡覺。"兒子說。


    她走到弟媳的梳妝台前梳頭發,兒子又說:"爸爸等下會來吃晚飯。"


    她警覺了,她在鏡子裏看了兒子一眼,他的臉很像田勝,但五官有點像她,尤其鼻子和嘴唇,那就是她的鼻子和嘴唇的翻版。她說:"我不在舅舅家吃晚飯,我就要出去。"


    "怎麽呢?"兒子問。


    "媽媽有事。"她說。


    她收拾好自己後,便出門了。她在一家小飯店裏吃了碗牛肉粉,接著就一的士飆到了大力住的那幢樓前,這時天已經黑了,整幢樓隻有大力家的窗戶是黑的。他到哪裏去了?她滿臉失望地瞧著那處黑黑的窗口想。她似乎感覺到了一股魚腥味從那處黑暗的窗口飄過來,那是大力身上的氣味,淡淡的,猶如海風的味兒,很好聞。在珠海時,大力身上的氣味就沒那麽強烈了,因為海風替代了他身上的味兒。此刻她滿腦殼裝著他們在珠海時的快樂,她覺得他們就像兩條無憂無慮的海獅,在藍天下的海濱嬉鬧和玩耍,沐浴著珠海的陽光,那是從上午九點鍾到下午五點鍾的陽光,陽光裏摻和著海風的腥味、花的馥鬱和海邊植物的芬芳,有時候還有一股泥土的漚臭夾帶在這股芳香的空氣裏。她到一處小商店裏打了方為的手機。方為說:"來羅來羅,正好三缺一。"


    她說:"大力今天和你聯係沒有……"


    "沒有。他失蹤了?"方為在電話那頭笑笑說,"你那樣關心他做什麽?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擔心的。來,來羅。我們等你,小麗在這裏。"


    她去了,那天晚上她在方為家玩了一晚。她無心打麻將,但她需要人和她一起玩,不然她覺得她要瘋了。她的大腦已緊張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了。她不在乎輸錢贏錢,結果她反而"和"了很多盤,她總是自摸,調將也自摸,小七對也自摸了三四盤。她並沒贏錢的樂趣,她隻是感到孤獨,而她們可以消解她的孤獨。方為也贏了點,她的那雙金手總是立於不敗之地,關於情場得意賭場失意的基本規律,擱在方為身上是錯位的。她是個違反自然的人,所以規律在她身上就成了瓦礫。小麗和另一個女人輸得很慘,輸得她們都鐵青了臉打牌,以致鄧瑛覺得和牌和多了群眾關係就急劇下降了。一桌牌打到深夜兩點來鍾,小麗和另一個女人才走,還是小麗的男友開車來接她走的。


    鄧瑛留了下來,她現在沒地方可去了,她不想回自己的家,弟弟所在的學校又關了大門,她就留在方為家了。


    "不曉得大力這幾天到哪裏去了。"她打大力家的電話,沒人接,她思考著說。


    "我估計他也許沒在長沙,"方為衝站在電話機旁的她說,"我幫你打了他二十個拷機還不止,他都沒回話,可見他沒在長沙。"


    "可是不應該,他應該告訴我一聲。"她一臉懷疑地說。


    與此同時,大力也在想她,但他的思想主要是建立在生命和手的基礎上。他覺得他現在惹了麻煩,現在他的命或者他的手都處在一種危險狀況中,她的丈夫要搞他,那個陌生的男人現在要他的命,他仔仔細細地想了兩天,他覺得他不值得為她喪命或者丟掉兩隻手。他還隻三十六歲……他想他要看重點自己的生命。他感到他像一隻膽小的狗一樣躲藏在姐姐家,他又有幾分看不起自己。畢竟我也上過中越戰場,他想,我不是伯她丈夫,不過我應該盡快結束這種危險的狀態。


    他在他姐姐家住了三天,借口他做保險太累了,想在姐姐家休息。他看了三天武俠小說,他被金庸虛構的俠義故事滋潤著,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個令狐衝,那個掌握了獨孤求敗劍法的英雄好漢。第四天下午,他到了誌哥家裏,誌哥家裏刀光劍影的,這與他熱忱於拳擊有關。牆上掛著劍、九節鞭和一把閃亮亮的大刀,這把大刀沒開鋒,是誌哥早幾年練武術時玩耍的。他看見這把大刀眼睛就一亮說;"誌哥,借這把大刀給我壯壯膽看?"


    誌哥一笑:"你拿去。"


    他手上握了這把大刀,勇氣就上來了。他想萬一遇到那幾個要搞他的男人,他就可以自衛了。晚上九點來鍾時,他離開了誌哥家,手中握著一把大刀,心就不再那麽虛了。他上了一輛的士,的士司機看見他手中有一把大刀,嚇了一跳,以為他是行劫。他心裏想笑,他從那個的士司機表情上看見武器的威力。的士開到他住的那幢樓前,他首先在車窗玻璃後麵觀察了下四周,並沒發現什麽陌生男人守候在左近,於是他下車了,手緊張地握著大刀,臉上一臉警惕地往前走去。他眼睛的餘光瞅見一個身影從一旁的黑暗處急急走來,他握刀的手更緊張了,目光立即就投射到對方身上,他認出了是鄧瑛,他這幾天思考來思考去的女人。"大力。"她叫他。


    大力看了眼四周,便說:"是你哦。"一副如釋重負的口氣。


    她看他一眼,那是一種焦急且親昵的目光。"你拿著一把大刀做什麽?"


    "還不是為了對付你老公。"他坦然道,"你老公說要砍我的手,我總得有個準備。我總不能白讓你老公砍我的手。"


    她打斷他的話:"你莫你老公你老公的好啵?"


    他們上了樓,他有四天沒回這個屋了,一開門,一股久違了的親切感就撲到了他臉上。他心裏有一種釋然感,感到這個世界還是他的世界。他拉著她走到臥室裏,拷機果然扔在枕頭邊上了。"我沒騙你吧,你不信?"他們剛才上樓時,她問他為什麽不回她的拷機,他說他沒帶,她不相信。"我這幾天到鄉裏玩去了,天天是釣魚,打鳥。"他又說。


    "天天釣魚打鳥,這麽好玩的事情,怎麽不叫上我?"她迷茫地瞧著他。


    "我還敢叫你?我怕你老公打上門來。"他撒謊說。


    他們坐下了,他坐在床上,她坐在一張折疊靠椅上。她看了眼窗外,窗外傳來誰學英語的聲音。她把臉折過來看著他,他對她輕輕一笑,"好久沒看見你了。"


    "你釣魚打鳥還記得我?"


    他沒有表示出過多的熱情,他隻是說:"記得。"


    她希望他不光隻是說"記得"兩個字,她希望他說更多的內容,希望他像在珠海一樣把她摟在懷裏,或者像一隻大貓一樣倒在她懷裏。但這已經不是珠海了,他也不是貓,這是長沙,盡管分開沒幾天,但感情卻不像在珠海時那麽濃烈了。在珠海的那一切此刻都還在她腦海裏清晰地演義,那一幕一幕都已經升華成愛的詩篇了,兩隻無憂無慮的梅花鹿在飄蕩著玫瑰芬芳的海邊奔跑著,海風含著一股腥味吹撫著他們的臉兒。現在,她看著他,她感覺到他的目光不像前一向那麽帶電流,身上的氣味也不是那種好聞的魚腥味了,而是一種她感覺不出的味兒,有點像橘子汁的味兒,酸酸的。他在她的注視下把臉扭開了,吹著口哨,吹《忘情水》這支通俗歌曲。"這幾天我都要瘋了。"她說。


    "怎麽呢?"他停止了吹口哨,問她,邊從口袋裏掏出煙,點上了。


    "你可以不抽煙嗎?"她關心他的健康。


    他說:"抽煙是我個人的事。"


    這種表示個人意誌的話他以前是不說的,在珠海時她隻要這樣說,他就會迅速將煙撳滅,甚至還要說一聲"好",但這會兒他卻不在乎她的關心了,她明顯感覺她的比重在他心裏失衡了,就好像一團金子被人兌換成了一團黃銅,輕了。她回答他的話說:"你不回電話,你看我急不急,你自己可以想。"


    "這有什麽急的?"他說,看她一眼,"我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


    "你就是去鄉下玩,你也要跟我打個電話。"她強調說,"我以為你出事了。"


    "我沒來得及,我姐夫……"


    她聽他解釋,她看他的表情,他的目光有些猶疑和煩惱,她看出他有些不安。愛情是敏感的,是沒法欺騙的,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欺騙,但愛情沒法欺騙。愛情是用心靈去體驗,而心靈是沒法欺騙自我的。她說。"我發現你變了。"


    "我沒變,我一直就是這樣。"他說,看了下表,還笑了下。


    她感覺他臉上的笑容是假的,有點兒漿糊的味道,仿佛是畫上去的油彩,隨時可以用手心揩去一樣。於是她推測他的愛也是假的。他的愛沒有她的愛真實。他居然看表,這是為什麽?他又點了支煙,一支煙剛剛抽完還沒有三分鍾,他又點上了支煙。她感覺他的心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另一件事情上。她說:"你想什麽?"


    "我什麽都沒想。"


    她沉默了。他對她是拒絕的,她說什麽他都是用一種很簡單的話回答,不像戀人間的對話,甚至都不是朋友間的交談,而是一種有隔膜的口氣。她感覺他被她丈夫嚇退了,她丈夫隻是一個電話就讓他喪魂落魄了。他的男子漢勇氣呢?他不是還上過戰場?那個麵對敵人的槍口也衝鋒陷陣的戰士呢?她記起了他曾說他們是預備師,他沒有參加過一次戰鬥。她對自己追求的愛情產生了疑惑。


    她又看到一隻孤獨的山羊在她腦海的一處荒島上徘徊,咩咩地叫著。我不可能是一隻梅花鹿,她想,說:"大力,我這幾天都是住在我弟弟家裏,我死活也要跟他離婚。"她隻是說了這麽一句,但他馬上說了一籮筐。他說:"其實……"他見她望著他想聽下文,就換了一副淡淡的表情,"其實我覺得沒必要。你這樣也蠻好,如果你老公不肯離婚,也用不著急於要離婚,這會鬧成不必要的魚死網破,我感覺。你要曉得你老公是吸毒犯,一個喪心病狂的家夥,他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的話驗證了她心裏的感覺。他說的一切都變了。她突然想笑,她覺得她為之付出的一切都很好笑地笑出了聲。


    他為自己臉紅了,望著她,"你笑什麽?"


    "我笑我自己好蠢的。"她說。


    還說什麽呢?夠了,已經夠了,她覺得她太蠢了,她太耽於幻想了。她的生活是一攤泥沙,她的愛情是紙做的,一陣風就可以吹跑,她居然想拚命抱住這張紙。她不知自己是怎麽回到弟弟所在的學校的,門衛為她開了門,她回來時已過了關大門的時間。她一臉失魂落魄,她甚至都忘了對門衛說一聲"謝謝"。學校裏一派寧靜,已經是深夜了,也許是十二點鍾,也許是淩晨一點鍾,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頭腦仍然處在一片混亂中。弟弟家的客廳裏亮了一盞小燈,她已走到了弟弟家的門口,但臨了她又走開了。她想散散步,清醒清醒一下頭腦,頭腦脹脹的,好像塞滿了鋸木屑一樣,沒有一點空間了。校園裏安安靜靜的,除了一片月光,除了一棵棵黑漆漆的樹木,幾棟黑黢黢的教學樓和辦公樓,剩下的就是自己了。四月的夜晚充滿了一種清新,風似乎是從灰藍的蒼穹上刮來的,帶些涼意。她的腦海裏還在想著她和他分手的那一刻,他一臉抱歉的樣子對她說:"我明天要到湘潭去,要過幾天才回來。我姐姐要我去有些事。"


    她相信這是托詞,他怕她丈夫找他的麻煩。她說:"那你去吧。"


    他甚至都不敢再親她,他們隻是隨便地擁抱了下,他就走開了。盡管這樣,她並不恨他。她這一世終於嚐到了愛人的滋味,沒有他的出現,她不會有這種被愛情折磨的強烈的體會。這種體會如火爐燒烤著我。她想。她覺得她沒什麽好抱怨的。她走到一處水池前,這是一處設有假山的長方形水池,水池邊上有幾張麻石凳,她在一張麻石凳上坐下了。她看著前麵的假山,又瞧著前麵的樹木,她的視線忽然被明澈如鏡的水麵吸引了。一個玉盤似的圓月倒映在水裏,月亮周邊還有幾圈紅、黃、藍、綠的顏色,這是月暈。她把目光從水中移到天空,她這才留意到寧謐的天空十分美麗,那輪圓月懸在碧天上,紅黃藍綠幾種顏色圍繞著月亮。這種月相她還從沒見過,她被迷住了,她盯著月亮。她想這是給我什麽啟示嗎?我從來就沒找到過我想要的東西,我以為我的愛情感動了大力,其實隻是感動了我自己,我怎麽能感動他人呢?他有他的生活模式,他在他的自我意識裏存在著,一旦發生衝突,甚至隻是露出衝突的端倪,他就躲到他的自我中心中去了,那個"自我中心"裏她的比重是那麽輕,也許隻是一朵浮雲,也許連浮雲也不是。她想。她的目光又移到水池中,水紋絲不動,她拾起一顆小石子,丟到水中,水麵上立即泛起了一圈圈漣漪,圓月破碎了,晃動著,隨後水麵又恢複了平靜,月亮又成了一個由幾種顏色包圍的圓盤。遠處傳來輪船的嗚嗚嗚聲,還有一輛汽車駛過的聲音,這兩種聲音逝去後,世界又是一片寧謐。她想起弟弟在《長沙晚報》第四版上談論的一首禪偈,偈曰:夢時有我哭,醒時無我笑。貪嗔癡何在,正好自觀照。她又一次感到自己很好笑地笑了笑,她覺得她的大腦不再腫脹了,她覺得她像這個月夜一樣能麵對她的未來了……她在這張石凳上坐了很久,她感到世界上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是曇花一現,隨之而來的卻是煩惱和茫茫黑夜,你永遠捕捉不到你想尋找的東西,失望永遠等著你……天色微明了,她看見曙色從薄雲裏透出來,黃黃的一線,驅散著漫漫長夜,接著又有幾抹黃色從雲層裏射出來,將黑夜衝得更淡了。一隻鷹在晨曦中盤旋,忽而飛進雲層,忽而又從雲層裏飛出。整個天空都是它的,它在天空上自由自在地翱翔。她癡迷地瞪著它,我應該成為這隻鷹,她想。弟弟被她回來的聲音驚醒了,弟弟本來就有起早床的習慣。弟弟注意到姐姐的臉色很白,像紙一樣白,且十分疲倦,便請到姐姐一晚沒睡覺。"你昨晚沒睡覺?"


    她回答弟弟說:"我看到了一隻鷹。"


    弟弟注視著姐姐臉上的表情,覺得姐姐臉上的表情有點兒古怪。隨後,他把目光移到了姐姐的頭發上,他發現姐姐的有額上有一綹頭發白了,他找到了古怪的原因,驚異道:"姐姐,你這綹頭發白了。"他臉上露出了擔心姐姐的神色。


    鄧瑛並不驚慌,她走到鏡子前看了眼,她看見她右額上有一綹手指粗的頭發全白了,繞著她的顱骨向後彎去,如一條白色的帶子纏著頭。她摸了摸,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白了就白了,姐姐也四十歲了。"


    她睡下了,她睡得很寧靜。中午弟弟走進書房叫她起床吃飯時,發現她的臉色在睡夢中恢複了紅潤,仿佛臉上有一層光在閃耀。弟弟說;"姐姐,吃飯了。"


    "哦,"她醒了,"我做了一個好夢。"


    "什麽夢?"弟弟問她。


    她回憶著那個夢的樣子看著弟弟,"我夢見我的頭發都剃了,成了尼姑。"


    弟弟一笑,"這算什麽好夢?"


    整整一個下午她就這麽坐著,這麽凝望著藍天。她遐想她成了一隻鷹,在藍天上翱翔,想飛到哪裏就飛到哪裏,哪裏都有她翅膀投下的陰影,而任何一處美麗的地方都無法挽留她,因為她是一隻飛翔的漂亮的雌鷹,她是生,她是神性的存在體。弟弟的書房牆上有一幅字,是弟弟的手跡,弟弟從小就寫得一手好毛筆字,那幅字是弟弟非常喜歡的一首禪偈,曰:茫茫拔草去追尋,水闊山遙路更深,力盡神疲無處覓,但聞楓樹晚蟬吟。她曾問弟弟這首偈是什麽意思,弟弟說有些求道的人往往是舍近求遠,把真實的自己丟掉,去追尋所謂更好的東西,其實更好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的,而那些求道的人卻以為有,反而離生命的本體愈來愈遠。"其實生命的本體就是自我,自我從來就沒有丟失,哪裏用得著去追尋?但那些求道的人卻以為一定有更好的東西等待著他們去尋找。"弟弟說。她看著這幅寫在宣紙上的偈,想著和弟弟交談的心得,她想仰起臉大笑一氣,她笑了。


    幾天後,她消失了,事先也沒跟任何人說一聲什麽,誰也不曉得她到哪兒去了。大家都在找她,打聽她的下落,她丈夫還跑來找她弟弟要人,凶凶地威脅她弟弟,說是他把姐姐藏起來了。整整一年過去了,她丈夫,她弟弟,她的朋友都沒有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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