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一臉懵,不知道這兩姑娘在笑什麽。


    好在長敬從小什麽大風大浪的嘲諷沒見過,此時穩定心態也很快,從容地轉移話題道:“英雄也是要往東去嗎?”


    英雄隨意地一擺手,“別叫英雄了,我離我的目標還遠著呢。我叫陸路,交個朋友吧,路上我罩著你們!”


    長敬順溜地改口,眉毛卻是一挑,反擊道:“璐璐?大哥好名字。”說著,還豎起一個大拇指。


    沒想到陸路竟然突然羞澀起來,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道:“我娘給取的,我爹叫陸大海,她就想著平衡一下,就叫我陸路了。”


    原來是這個陸路。


    還真別說,他這麽一個高大健壯的北方漢子,卻是這麽一個女性化的名字,喊他的時候都仿佛自帶尾音,著實令人“羞澀”……


    大寶著實被早上那個過肩摔迷到了,現在又再次看到心目中的英雄出現,臉上便藏不住欣喜:“陸大哥,我們也往東,去益興!”


    說完又覺得自己好像多嘴了,便後怕地回頭看長敬和吳杳,聶聶道:“可以嗎?”


    長敬雖然對大寶這個見色忘友、喜新厭舊的習慣比較不滿,但多一個人同行倒也沒什麽所謂,何況這還是個武力型選手,正適合他們這一路上防偷襲。


    “有陸兄和我們一起自然好。”


    陸路本也就是個喜熱鬧,不怕人多的,無伴獨行他不怕,有朋結伴那更好,當下就爽快地攬過長敬的肩膀,大嗓門道:“我們北方人就圖個自在,你們叫我陸路就行!誒對了,還沒問你們叫什麽呢?”


    長敬原以為自己這一年來也算是練的身強體壯了,結果和陸路這一身腱子肉一碰,就和撞鐵板上了一樣,心下一邊念叨著自己也要去練練,一邊又穩重地說了一遍和鄭熱介紹他們三人時一樣的話。


    當然,長敬還得改個姓,隨吳杳姓吳了。


    “原來你們是三兄妹啊,那去益興是回家,還是偷跑出來找趣兒?”


    陸路完全是個自來熟,從包袱裏掏出一把的堅果幹貨扔給長敬三人,自己也抓了把瓜子啃著,便走便說。


    “我們是南方人,去益興是為了找親戚。”


    長敬佯歎了一口氣,似想起了悲傷往事:“我們村子因為連年天災,莊稼收成不好,很快就斷了糧,爹娘為了養我們三個,自己就……去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來尋生路。”


    吳杳早習慣了長敬的張口就來,也知道他是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才沒說真話,畢竟陸路和他們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照他這能聊的勁兒,不斷了他的話頭,指不定還要問出多少問題來。


    多說多錯。


    大寶卻是第一次聽長敬和吳杳講自己的事兒,要不是她是假兄妹中的其中一員,差點就信了他的話。


    而她倆的默然無聲,到了陸路眼裏,就成了悲慘遭遇的佐證。


    “沒想到你們比我還慘,我爹雖然死的早,但我娘活的比我還康健,前兩年還說要給我找個後爹。”


    陸路同情地拍拍長敬,似在努力從“被找後爹”中找悲傷。


    長敬本來對陸路還有些防備,被陸路這麽“真情流露”的一拍,戒備就少了許多,心道:或許這還真是個講義氣的傻大個。


    長敬覺得剛剛撒謊有點對不住陸路,便主動道:“陸大哥是要去東邊哪兒?不知道我們能同行多久……”


    說道這個,陸路就立即收了共情,朝長敬挑挑眉,笑道:“我們能一起走上十天半個月呢!哥陪你們去益興找親戚,那兒就是我的地盤兒,我熟!”


    吳杳原本是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聽到陸路這麽巧也去益興就有點訝異,“陸大哥家在益興?”


    陸路雖然是個直腸子,但是自詡對姑娘家都是禮貌有加的,與吳杳說話就不像與長敬這樣勾肩搭背地哥倆好,收了手正兒八經地答:


    “非也,我家在西岩最北,號稱冰堡的旺達魯格城。但益興有我最好的兄弟,我每年都會走一遍這條路去找他嘮嗑。”


    最北角到最東角啊,一年走一回,隻為了嘮嗑,好毅力!這哥們也是夠鐵……


    長敬除了豎大拇指,歎無他言。


    吳杳也被這個回答噎了下,半晌方笑道:“陸大哥一定是個講義氣的好兄弟,你那個朋友有你這個大哥真好。”


    陸路見吳杳笑地真誠,一張曬得黝黑的臉都有些泛紅,還不好意思地撓腦袋,不知所措地掏幹糧遞給長敬三人。


    一路上,長敬就與陸路天南海北地瞎聊,遇到長敬不知道的事兒,他也認真地聽陸路胡侃,吳杳時不時插兩句精辟的點評,大寶更是被陸路說樂得就差抱他大腿了。


    四人這一路說說笑笑的,漫長又崎嶇的官道竟也走出了幾分郊遊的氣氛。


    不過一直走到天黑,他們也沒遇到一家客棧,看樣子八成就是要露宿沙地了。


    長敬和吳杳從前最多在綠草豐盈的草地上躺過,十幾年吹的風都沒今日多,箬笠一拿下來,都能抖下半斤沙。


    長敬怕吳杳不習慣,就自然而然地脫下外袍,選了處背靠大樹的位置,攤在沙地上,讓兩位姑娘席地而眠的時候不致於滿身是沙。


    他自己則是與陸路一起,隨意地盤腿一坐,兩人脫了靴子倒沙,還不停地嫌棄對方鞋襪臭。


    吳杳沒有拒絕長敬的好意,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微笑著拉大寶一起坐下休息。


    衣袍上還有餘溫,冷風吹來時好像都緩和了些。


    長敬與陸路打鬧完,便說要一起去打點野食改善下夥食。


    陸路:“兩個妹子在這兒等著,我和長敬去給你們逮隻肥鼠兔來。”


    吳杳第一次聽說鼠兔這個物種,有些好奇:“鼠兔是什麽?”


    長敬一攤手,表示自己也沒見過。


    陸路卻是很熟,“在我們北方一些幹旱的地方啊,都會有這種大耳鼠兔,會打洞,個頂個的肥溜,你就當是大隻的兔子,烤起來能香到姥姥家去!”


    吳杳和大寶都被陸路的說法逗笑了,對今晚的吃食也有了期待。


    但光等著吃不是吳杳的作風,她便搖搖空了的水壺道:“正好我們的水壺也需要補給一下,我方才看到那邊兒有條小河,我去瞧瞧。”


    “那敢情好,北地的河多是地下河流出來的,也幹淨,放心喝!”


    吳杳說的小河和長敬他們要去的地方不是一個方向,但更近些,大寶坐在這裏就能看到她,她也好放點心。


    “大寶,你就留在這兒等姐姐,要是有事兒喊我一聲,我就能聽見,好嗎?”


    大寶也不是個嬌氣的,本想一起去打水,又被吳杳按下了,便乖巧地等在原地。


    三人兵分兩路去找吃食,都想趕在的天色完全黑下來前做好安頓。


    可這夜注定來的不平靜。


    吳杳裝了滿滿四個水囊,正要往回走的時候,就聽到一聲尖利的女聲遠遠傳來,在空曠的沙地顯得格外突兀恐怖。


    是大寶!


    吳杳腳下生風般迅速往回趕,還相隔一二十米的時候,就見一個黑衣人從背後勒住了大寶的脖子,手上有一道金屬銀光乍現。


    不好,是長刀,難道是鄭熱的人要來殺人滅口?!


    吳杳抬起右手,猛地向前一擲,就將盛滿了水的水壺扔向了那道銀光。


    水壺上使了巧勁兒,看著好像就如石子一般快速又淩厲地飛來,實則憑這重量,砸中腦袋可不止頭破血流這麽簡單。


    然而,那黑衣人卻十分輕巧地躲過了這一擊,刀光一轉就劈落了水壺,濺起一地的水花落在沙地裏無聲無息。


    他的刀穩穩地落在了大寶頸側,大寶驚恐的神色看起來那樣刺目。


    吳杳此時再無法顧忌隱藏身份,左手一抖,星靈劍滑落,人未到,劍氣已到!


    黑衣人拎著大寶一掠,沒有硬接這一劍,但他這一躲的功夫,吳杳就連人帶劍地趕到了。


    接著就是避無可避的一劍!


    “噌!”


    兩道銀光一碰撞,立即在黑夜中擦出了火花。


    吳杳壓劍靠近,卻見那黑衣人竟還蒙著麵,看不清麵目,隻一雙充滿殺氣的眼神分外煞人。


    “放開她,你的對手是我。”


    吳杳沉聲一凜,招招直逼黑衣人雙手,想要迫他無暇他顧,放開大寶。


    可黑衣人卻好像行有餘力一般,帶著大寶且戰且退,完全沒有要和吳杳硬拚的意思。


    他究竟是什麽人,有什麽目的?


    吳杳第一次遇到這麽來路不明的敵手,且對方根本不與她堂堂正正的對打,就掐著吳杳的軟肋,看中她不敢下死手,害怕誤傷大寶這一點而拖著她玩。


    但如果吳杳這麽容易被人牽著鼻子玩的話,她也就太對不起星靈劍的開創者,也就是他的師父穀泰維了!


    吳杳忽然毫無征兆地退了一步,手中劍如花架子似的挽了個劍花,看似依舊是攻向黑衣人,實則位置更靠近他身前的大寶。


    大寶哪兒見過這刀光劍影的陣勢,嚇得不敢說話,可身體卻本能在向後微仰,想要躲開這劍鋒。


    她的身後就是黑衣人,她的一個小動作都會影響到他的走位。


    吳杳等的就是這一刻,黑衣人看似極微小的一個退步,就是她大舉前攻的號旗。


    上一秒還在大寶身前的星靈劍,詭異地順著劍勢從大寶頸側撇過,直擊黑衣人左腕內側。


    如果他不躲,這隻手就隻有被斬斷或是被挑斷手筋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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