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林安安分別後,夏南笙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小路上,四周很靜,靜的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每天晚上回家,她都要獨自走完這條路。夏南笙膽子很小,即使每天來去十六年如一日,她還是覺得有種巨大的陌生感,巨大地幾乎要讓自己消失。


    拐進一個黑漆漆的巷子,巷子的盡頭有一束微弱的暖黃色燈光,暖意漸漸湧上心頭。她知道,不管外麵多晚,那條路多長,總會有個人敞亮著明燈,指引著她回家的路。


    那是一個破舊的老的已經看不出年齡的南房,屋裏終年不見陽光,昏暗潮濕,牆皮早已脫落,牆上凹凸不平。


    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婦人坐在門口,焦急地盼望著孩子的歸來,給人一種完完全全的孤立感,她的身邊仿佛總有冷風在吹,有落葉在飛舞。


    那是夏南笙的奶奶,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們相依為命,互相成為彼此的肩膀。


    那年,奶奶收到部隊的消息,他唯一的愛子在一次作戰任務中不幸犧牲,老伴走得早,連兒子也跟著去了。心灰意冷之下準備跳河喪生,卻意外聽到橋下幼嬰的啼哭聲。奶奶循聲走去,抱起幼嬰,慈愛地摟在懷中,小嬰兒停止了哭泣,對著奶奶不停地笑,這笑像是有魔力一般,漸漸撫平奶奶千瘡百孔的心。包裹嬰兒的毯子內,有一塊銀製的銘牌,上麵刻著“夏南笙”三個字。


    祖孫倆靠低保和烈士家屬的補貼勉強糊日子。生活雖然坎坷了一點,但夏南笙始終是一個讓奶奶寬心的好孩子,從小到大,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大大小小的比賽,獎牌、獎金拿到手軟。


    為了讓奶奶少點辛苦,她獨自承受起家庭的負擔,周末時間有一半是花在學習上,還有一半她去外麵勤工儉學。


    電燈忽閃,拉回了她的思緒。


    夏南笙一路小跑來到奶奶身邊,一把抱住奶奶,親昵地說:“奶奶,我回來了,今天有點事耽擱了,讓您等這麽久。”


    奶奶慈愛的眼光從看見夏南笙後就沒從她身上移過,一臉慈祥:“沒關係的,隻要是南笙,奶奶等多久都願意。”


    南笙的眼眶又一次濕潤了,奶奶的愛就像洗滌心靈的甘露,浸潤了她的五髒六腑,使她把今天所有的黴運與委屈都丟棄到九霄雲外了。


    祖孫倆有說有笑地進了家門。


    房子內部被木板簡簡單單隔成三間,用布簾代替了正廳與房間之間的門。一進門便是正廳,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簡簡單單的方形餐桌和四把椅子,夏南笙平時和奶奶吃飯在這裏,寫作業也在這裏。一個小小的煤氣灶靠在一側木板上。


    餐桌旁,放著一個曬得發白的塑料桶。那是用來承接屋頂上下落的雨水的。


    “南笙,上了一天的課,累不累?”


    夏南笙正拿著詞匯書認真的看著:“不累。”


    “要不奶奶給你削個蘋……”話還沒說完,忽然想起上個月買的蘋果已經沒有得剩了。奶奶默默歎了口氣。


    “沒事的,奶奶,我不餓。”


    夏南笙看了一眼發愁的奶奶,於是便放下詞匯書,握住了奶奶滿是老繭的手:“奶奶您放心,我會努力學習的,我將來會讓您住上大房子,每天都讓您享盡吃不完的水果……”


    奶奶眼裏是無盡的欣慰,她那蒼老卻仍舊清澈的眸子裏,似乎有水波蕩漾。


    月色如水一般爬進夏南笙的屋子,她看著窗外清冷的夜色發呆。


    她忽的就想起白天的那隻小粉豬,其實畫的還不錯,傻傻的,有點可愛。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惱怒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怎麽能這麽不爭氣,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能想起他!


    從明天開始,以後永遠、永遠都不要跟那個人講話!


    窗外,暗香浮動,靜影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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