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


    “結發之妻?”這四個字如炸雷一般的回蕩在我的腦海之中,我緩緩的轉過臉看向鍾靈。


    而她則是再次長歎一聲,“剛剛就應該真的殺了你,死有餘辜。”說罷她就將臉轉向一旁,可我分明看到一行清淚自她眼角滑落,而那淚水就像是穿腸的毒藥般的,讓我的胸口撕裂般的疼痛。


    長久的沉默,我與她之間再沒有過半點交流,那窗外原本灰色的天空此時已是漆黑一片,隻有那不日不月的光影還勉強的散發出一點微光。


    這池水有魔力一般的不斷供給著我能量,我身上原本的傷痛疲勞,這一刻應該早已不見蹤影。可偏偏此時我的心中有一種莫名之痛,揮之不去。


    她是我在三生石上看到的新娘嗎,那月娘又會是誰呢,我真的是常十嗎?還是我隻是那酆都大帝造出來的一個容器,一個用來一點點盛滿有關常十記憶的容器呢。


    “鍾靈,我記得你。”寂靜良久我沒頭沒尾的蹦出這每一句話來似乎讓鍾靈有些詫異。


    “你說什麽?”鍾靈小聲問道。


    “我說,我記得你,可隻是片段一樣的不完整的記憶。”


    我並沒有看向她,盯著池水自顧自的說道“雖然我的記憶並不完整,可我知道被你們稱作常十的人,愛著你。”


    “別說了,你說這些是為了什麽?給自己脫罪嗎?這近千年的時間,就因為你犯下的錯,受罰的卻是我,我真羨慕你所有記憶都被那無間吞噬。我鍾靈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愛上了你,我祈求菩薩讓我忘了你,可菩薩說他做不到,因為他發現你已經徹徹底底的印在了我心裏。所以就因為這樣,我痛了近千年,恨了近千年,悔了近千年!而你,不可一世的常殿帥,卻告訴我你對我的記憶不完整,這公平嗎?公平嗎!”


    鍾靈幾近嘶吼的說完了這一段話,她的暴怒甚至牽動了整片池水,那池水在她的怒氣之中沸騰般的開始了滾動。


    “對不起。”我沉默良久後再次開口,“我不知道我這樣說是否正確,可我知道我的這幅身體對你充滿了悔意,對不起。”


    緩緩的我從水中站起,披在我肩頭的頭發上不斷有水珠掉落,我趕忙在轉身之前擦幹淨了臉上的淚水,因為不知為何,當她開始言語的瞬間我的淚水已經止不住的開始流淌。


    當我轉過身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她的眼眸,那眼眸似是瑤池之水般的清澈,可我明白她的心早已為了這個叫常十的男人千瘡百孔。


    那一刻我再次無法控製我的身軀,就這樣赤裸的走向她,我們的眼睛沒有半刻離開彼此的視線。她隻是站在那裏啜泣,沒人能想象這個女人竟是那罰惡司中出場便混雜著風雷的冥判,我把手伸向了她手中的蟠螭,毫不猶豫的將刀鞘褪下,將那刀鋒再次對準了我的心髒。


    “我不會跑了,這一次,我欠你的一定還你。”說罷我便再次閉上雙眼張開雙臂,想同上次一樣上前將她攬入我的懷裏,我也不想再有任何掛念了,也許我本就是該死之人吧。


    可當我向前走動之時,蟠螭僅僅是從我胸口劃過,當啷一聲掉落在地麵之上,我的胸口再次鮮血淋漓。可當我睜開眼睛時,那記憶中被我下馬從人群中抱起的女人,早已不見蹤跡。


    此時忽然吱呀一聲,有人推門而入,隨著我目光向來人的方向望去,我才發現這汪池水也是在一座巨大的宮殿之中。


    出現的正是剛剛那個金甲武士首領,看到我胸口再次被劃開他趕忙快步上前,扶起我說道“府公大人,您這又是如何受傷的,快請入思過池調養。”


    “我剛不是被長刀穿胸,為什麽又能毫發無傷?”我開口問向那武士。


    武士趕忙答道:“這思過池之水是地藏王菩薩引靈山蓮池之水而來所成的,對鬼體的滋養效果非比尋常,甚至有人說,凡是冥府之人隻要頭顱不斷在這思過池中都能起死回生。”說話間我再次走入思過池,當我的傷口與池水接觸的時候,我胸口的傷果然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恢複如初。


    “當然,這思過池也不是任何人都有福消受的,隻有地府之中爵位在候之上的大境界之人才能有資格使用。”那武士再次補充到。


    “取我的衣服來吧,是時候進酆都城了”我此刻再也無心感歎這池水的妙處,我隻想再次見到鍾靈,問她為何不取走我這條讓她痛了近千年的命。


    說話間那武士跑出殿外,片刻間便將那盛在托盤之中的黑底金絲麒麟袍雙手遞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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