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我今日在街上見你往長櫻街往春曦路走去,一轉眼的工夫,就沒了人影。”


    從前廳門口的燈籠裏照出來的燭光襯著祁鈺的臉龐更加的溫潤如玉。


    聞言,井宿心下疑問,因為去皇宮長櫻街是必經之路可以解釋得清楚,隻是疑惑的是春曦路與皇宮根本就時兩個方向,那就說明,祁鈺看到的並不是她。


    “隻是閑來無事出門逛了一會,去汐水茶館喝了杯茶,聽了幾個故事。”


    井宿看著麵前的祁鈺,就像看到了前世另一個自己,表麵看得比誰都淡然,內心卻不願看透世態炎涼,倔強固執一根筋。


    祁鈺亦看著井宿,眼中了然,聽井靈說過,井宿喜歡去茶樓聽人說書,喜歡看前人遊記與寫著聊齋怪事的話本子,也有困惑與遺憾,當了這麽多年的棋友,他竟然對井宿一點也不了解,連井宿的喜好都不知,隻知道她是井由的兄弟,比井由小兩歲,是眾人嘴裏紫薇殿裏神秘的小少爺,曾經他是真的隻將她作為對手,內心存有心高氣傲的少年遇到突然能勝過自己的人,竟是比自己更加聰慧,年齡還小的孩童,內心深處那股執拗與羞愧讓他不肯服輸,就想要贏過對方,掰回輸局。


    隻是一年又一年,他們長大了,他好像沒有那麽想贏了,隻覺得每次和井宿對弈時能拉近與她的距離,便覺得極好。


    眼前的井宿神色清淡,並沒有祁鈺的眸色那般熱烈。


    祁鈺看著那張似夢非夢的容顏,近在咫尺,不是在夢中,


    “今日井宿為何不來找我對弈了,六年如一日,你從未遲到過。”


    井宿眸色清明,看著祁鈺,她打破了他內心美好一麵的幻想,說了他不想接受,不願道出的事實。


    “我已成為輸者,你已破局成勝者,我們之間就已經沒了約定。”


    井宿剛說完,祁鈺表情突變飄過慌亂,他眉色有些著急。


    “可我們之間還是朋友嗎?”


    半秒沉寂,井宿緩緩點了點頭,看向那張略有破綻露出忐忑的麵容,“當然。”


    聽到井宿的回答,祁鈺笑容美好,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摸摸井宿的頭,像以前那樣,每次摸她的頭,琥珀色的瞳孔裏便會露出不自然的呆滯,很可愛。


    井宿微微皺眉,雖然感到很奇怪,可是像是一種適應。


    她以前是怎麽忍下別人摸她頭的?


    “我從未去茶樓聽過書,下次與井宿一同去可好?”


    井宿送祁鈺走到門口後,祁鈺對井宿說,井宿表情淡然地點了點頭,回答道。


    “可以。”


    祁家的馬車到了,祁鈺心情愉快地坐上馬車,撩開簾子後發現原本站在門口的人已經轉身回去。


    莫名地看著她的背景,原有地好心情突得下降,臉龐被憂傷所籠罩。


    “少爺?回府嗎?”


    祁鈺聽到簾子外淡竹的聲音,放下簾子,回答的聲音平靜。


    “回吧。”


    …


    井宿原本想直接就回朱雀閣的,可有個人還沒解決。


    “還要跟到何時?”


    “剛才看得還不夠嗎?”


    剛剛祁鈺在的時候,井宿就發現了長廊柱子後站著一個人,一直在注視著他們。


    井宿忽地轉身,隻見夏齊書穿著她的那件鬥篷向她走來。


    瞳色沉如墨,俊秀的臉龐就差直接寫上心情不好這四個字了。


    “你這是去哪了?”


    井宿看著夏齊書疑問道,可是對方沒有回答自己,就站在她的麵前,緊緊注視著自己,模樣似小狗般委屈,


    她什麽欺負他了?


    井宿這般想著,突然眼前飄來幾句冷不伶仃的話。


    “你喜歡他?”


    井宿抬頭,這是哪門子的問題?作為欣賞,她挺喜歡祁鈺為了祁家甘願舍己的勇氣。


    “一般般。”


    井宿的話剛落,眼前這小孩不知怎麽回事,滿臉怒意。


    “你喜歡的就是長成他那個樣子的?”


    “我覺得不俊。”


    井宿茫然得聽夏齊書說完這幾句酸裏酸氣的話,隨後後知後覺地笑出了聲。


    這是嫉妒祁鈺長得比較俊美嗎?原來男子之間也會攀比容貌長相。


    可這小孩不知道他長得比祁鈺還好看嗎?


    誒!


    “誰跟你說我喜歡那個樣子的了?我隻是欣賞他的為人處事之道。”


    “容貌真當有這麽重要嗎?”


    井宿笑他,如年長幾十歲的人教導一個少年般的語氣。


    夏齊書的臉色突然高興,他眸色晶亮,不自覺地說,


    “你若是喜歡就重要。”


    井宿聞言,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像是思考了一下,完全沒往男女之情的那個方麵想。


    “這話說得也沒錯。”


    “那你喜歡長什麽樣子的?”


    夏齊書緊追不舍地問,心理想著,隻要她不喜歡那個白衣男子就好。


    井宿想到前世,她覺得祁鈺溫柔,待她唯一,覺得今後有個人陪她下棋也不錯,隻不過後來祁家發生了事,她也沒再往這方麵想。


    她喜歡長得怎麽樣的,還真不清楚。


    井宿隨口一說,


    “個高,寬肩窄腰,長相看的過去,重要的是聽話。”


    “嗯,聽話。”


    井宿滿意得想了想,完全不覺得自己的這份喜歡,有一半是照著寵物想的。


    夏齊書聞言,皺了皺眉,比劃了自己與她差不多的身高。


    在井宿遊神時,一隻手突然摸了井宿的頭,說起摸,倒不如說是搓。


    規整的馬尾,瞬間成了雞窩。


    井宿表情嚴肅,看著眼前那個人,正想訓斥他一兩句,結果對方說了一句,


    “你放心,我過幾年就會變高個。”


    夏齊書說完轉身就跑走了,井宿剛有的憤怒,瞬間像隻泄了氣的球,眨了眨眼,他最多才15還小能不想高嗎?,這孩子是在亂想什麽?擔心自己長不高?


    井宿搖了搖頭,無奈地看著那個背影,向朱雀閣走去。


    …


    溫國公。


    “舅舅。”


    黑色錦衣男子看著站在窗前的溫國公。


    溫國公身穿靛青長衫,臉上的神情琢磨不透。


    “三皇子這麽晚來找我所謂何事?”


    溫國公對於大女兒留下的親侄兒說不上討厭,但也沒有那麽親近,他身上的戾氣太重,太過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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