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莫走,方才是我太過傲慢無禮,大家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同一個敵人才聚到一起的,既然如此那我就開誠布公了。”


    呼延哲停住腳步,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先生說什麽呢?孤王怎麽聽不明白?”


    這下輪到方天麟苦悶了,方才裝叉太過,導致對方懷疑起自己的誠意來了,本來他是想站在至高位好讓屆時的利益談判對己方更為有利的。但是此刻他也不好繼續裝傻了,隻能老老實實地說道:“十七年前的休戰也隻是表麵上的而已,這個大家心知肚明,這些年北夷朝廷一直偽裝成馬賊突襲城塞卻一直敗興而歸,大王難道就不覺得窩囊得很嗎?!”


    “嗬,窩囊嗎,隻是試探性的突襲罷了,想要了解一下對方的實力如何而已,至少短時間內,孤王不打算動別的心思。”冷笑一聲,呼延哲對方天麟的猜測和慫恿感到有些不滿。


    但一旁的呼延淩卻激動起來,“狗屁!那幫南崇人就是一群縮頭烏龜,老子一個能打他們十個!”


    呼延淩向來爭勇好鬥,聽到方天麟說他們窩囊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再聯想到南崇隻守不攻,背地裏卻在養精蓄銳,積蓄力量等待反擊。這南崇人個個就像硬殼烏龜似的拿在手裏卻沒法下口,真真是氣煞人也,偏偏都這樣了還要維持表麵上的和平。


    “王兄,都這樣了我們還要忍下去嗎?為了給方大哥討個公道,為了咱們北夷的宏圖大業,咱們都要給南崇一點顏色瞧瞧!”見呼延哲還在猶豫,呼延淩實在是忍不住了,一口氣說了個痛快。


    抬了抬手,猶如無波的古井“不必了,冥仙教如今落魄到這種地步,想來也幫不上什麽忙,國事繁忙,孤王先告辭了。”


    “大王!”方天麟上前一步,跪伏在地,“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說冥仙教今時不同往日,但我教中人才濟濟,除了四大神獸堂主,還有護教八大高手,教主身邊的一萬魔兵和貼身侍從也非泛泛之輩,我白虎堂流落在北夷的教眾和南崇境內的加起來少說也有五萬人,雖實力參差不齊,但他們都是比起一般士兵要強上不少。”


    “那當時我遇到你時身邊的人怎麽那少?若是真有十萬強力的手下你也不至於淪落到被追殺的地步吧!”呼延淩說道。


    方天麟歎了口氣,“唉,這些年為了躲避武林仇敵追殺,白虎堂早就化整為零,四散奔逃。但若是有了大王庇護,我們便再也不用擔驚受怕,隻要您一聲令下,我便立即將他們召集起來,投入大王麾下。”


    呼延哲這個老狐狸早就等著他將底牌全都露出來,這時候當然就不再繼續矜持了,上前扶起方天麟,“先生受苦了,快快請起。孤王又沒說不幫你,快把眼淚擦擦。”


    “隻要有大王這句話,我方某便是為北夷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辭!”


    見他表忠心,呼延哲便配合道:“好!孤王果然沒看錯人。”


    將白虎堂一幹人等收編麾下安頓好了之後,方天麟便依照約定開始召集北夷各地散落的白虎堂部下,呼延哲則命諾力努和達魯為其助力,幫助方天麟早日聚攏勢力。


    呼延淩卻落得個無所事事的下場,雖然沒了諾力努變態的看管,但他反倒也不出去玩了,隻是整日往呼延哲的房裏跑。


    “王兄,我好無聊啊!”


    “哦。”正在處理政務的呼延哲連頭都沒有抬起。


    “王兄,我想隨達魯他們一起去各地召集白虎堂的人馬,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嘛。”


    “多一個人的確多一分力量,但多一個你卻等於多一個麻煩。”


    仿佛被人兜頭潑下一盆冷水,呼延淩耍起了無賴,身子扭來扭去撒潑打滾道:“王兄~人家想出去玩嘛~待在王宮裏悶死人了~人家寂寞空虛死了啦~”


    若是平常人見識了這般具有殺傷力的撒嬌,早就心猿意馬鼻血橫流了,但是呼延哲卻對此司空見慣,呼延淩小時候撒嬌倒還更可愛些,長這麽大了還這樣撒嬌,他不一巴掌呼上去已經是慈悲了。


    “王兄~你不答應的話人家,人家就不走了,好不好嘛~~”


    手中的筆杆忽然折斷,這個煩人精吵得他完全無法專心,呼延哲閉了閉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這天殺的冤孽。


    “那你還不趕緊滾?!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被煩的實在是沒轍了,呼延哲隻能罵罵咧咧地把他趕走。


    “嘿嘿!謝謝王兄!臣弟去也!”


    說完,一溜煙似的沒了蹤影。


    騎上最快的駿馬,呼延淩追了整整一天一夜終於趕上了達魯等人,他們此時正在一家驛館中歇腳,看到呼延淩的出現紛紛表示驚訝。


    “小殿下你怎麽……?”


    “王兄怕你們人手不夠,派我來助你們一臂之力。”呼延淩拍拍胸脯,誌得意滿地說道。


    “真的麽?”大王不是這麽不知輕重緩急的人啊,派小殿下來這不是給我們添亂嗎?


    “當然是真的啦,難道你們對我有意見嗎?!”見他們還有些不信,呼延淩幹脆板起臉來威脅道。


    “不敢不敢……”


    一行眾人一路經過多個州縣城鎮,短短半年時間已經收複了將近一半的白虎堂部眾。


    一日路過吳洲城郊,發現此地風景秀美,沃野千裏。水流附近的林中一群梅花鹿引起了呼延淩的注意。


    拍拍達魯的肩膀,呼延淩指了指小溪對岸的土坡上幾隻靈動跳躍的梅花鹿,“替本公子捉幾隻來。”


    “可是……公子咱們還有要事在身……”


    “少廢話,叫你去便去!”一腳踹在達魯的屁股上,呼延淩惡狠狠地發號施令道。


    “哎呦,我這就去!”挨了一腳的達魯不敢有絲毫怠慢,馬上帶著自己幾個部下淌過小溪到達對岸去捉那些梅花鹿去了。


    ……


    樹林深處,傳來一陣歡聲笑語,一個少女和一中年男人正笑鬧著,旁邊一個約摸四十出頭的女人挑揀著籃子裏的蘑菇,一邊挑揀一邊笑著看他們倆鬧。


    “哎呀你們別鬧了,快來幫我采蘑菇,正好宋郎你打了隻野山雞,今天晚上煮小雞燉蘑菇。”


    “你看她笨死了,連弓都拉不開,力氣又那麽小,要是咱們都不在身邊誰給她弄吃的?這個懶丫頭怕是要餓死街頭了,哈哈哈哈哈。”中年男人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方才男人正在教少女用弓箭打獵,這一已經不是第一次教了,但少女就是無法拉開弓弦,稍微拉開一點點這細胳膊細腿就顫抖得厲害,然後就嘣的一聲彈回去了。


    “你就別勉強她了,這嬌滴滴的身子骨天生就是當大小姐的命……”說到這裏,女人忽然住了嘴不敢再說下去。


    “娘,我要真是大小姐的話你們不就是老爺和夫人了?”


    “去你的,少拿你宋叔叔打趣!”女人紅著臉啐了一口,順便偷眼望向男人。


    “哈哈,我看那邊的小蘑菇長得不錯我去摘幾個。”男人有些尷尬地走開道。


    “哎,那個不能吃!”女人急忙提醒道。


    “娘,人生苦短,早日把宋叔追到手才是正道!”


    “臭丫頭回去看我怎麽收拾你!”


    到了這裏,想必這三人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當初吳寡婦和宋功承帶著小江凝一路逃到吳洲安頓下來,三人一起度過了十七年的時光,雖沒有任何血緣卻也勝似親人。


    隻不過江凝長這麽大,他們一直沒有告訴過她真正的身世,他們隻希望江凝能夠當一個普通人,而不是背負著沉重的真相,為報複而活。


    與家人失散的宋功承便一直和這娘倆生活在一起,倒不是不惦記著母親和弟弟,隻是不放心她們獨自生活,便一直照顧著,這一照顧就是十七年。


    天長日久,吳寡婦和宋功承之間也漸漸生出了些許朦朧的感情,隻是吳寡婦畢竟比宋功承大了幾歲,而且又是嫁過人的,自然不好意思先開口。而宋功承這人是個死腦筋,雖然也知道吳寡婦的心思,但他的臉皮子薄得很,並且說實話心裏總歸是有點瞧不上吳寡婦的,但是要他說出拒絕的話來也是不可能的。


    於是兩人這段似有若無的感情也總叫江凝拿來打趣,常常弄得雙方都麵紅耳赤,把江凝好一頓教訓。


    吳寡婦麵子上掛不住挎著籃子急忙往回走,“臭丫頭嘴壞,今晚回去不給你留飯。”


    宋功承趕忙追上去,扭頭對江凝說:“阿凝別鬧了,你看你娘都生氣了,再有下次看我也保不住你!”


    麵對宋功承毫無威懾力的警告江凝十分囂張且絲毫不懼。


    “誰怕誰啊!”


    看見前麵兩人走遠江凝也沒了鬥嘴的對象,抬腳邁步追上去,忽然身邊的草叢動了一下。


    “唔?”江凝被稍稍嚇了一跳,狐疑地扭頭朝草叢那邊探究過去。


    扒開草叢一看,發現裏麵蜷縮著一隻小家夥。


    是一隻幼年梅花鹿,此時正躺在草叢中瑟瑟發抖,濕漉漉的眼睛無辜地望著江凝,看得她心都化了。


    “咦?好像受傷了。”正要伸出手去撫摸小鹿的腦袋,發現了它腿上正在流血的傷口,伸出的手遲疑了一瞬。


    以為她是要傷害自己,受驚的小梅花鹿趕緊忍著痛站起來,撒開四蹄往遠處逃竄。


    “哎?!”江凝伸出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不行,若是就這麽放任它跑了,以它腿上的傷勢很有可能會死在危機四伏的林中,而且鮮血的味道會吸引其他捕食者,到時候不是死於腿傷就是變成老虎豺狼的食物,得幫它治好傷才行。


    打定主意,江凝朝小鹿跑開的方向追去。


    這個樹林她他們常來,所以對於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江凝沿著梅花鹿離去的方向和草木土壤上留下的痕跡尋去,很快就發現了停留在一棵大樹旁的梅花鹿。


    它顫抖得十分厲害,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太過害怕,同時精疲力盡卻不得不提起十倍精神。


    “找到你了。”


    朝梅花鹿走過去,小心輕柔地來到它身邊,扯下一截袖子,包紮在小鹿的腿上。


    梅花鹿起先有點掙紮,但很快就放棄了,想必是絕望了。


    看著包的有些難看的成果,她心中惶惶然,撓了撓臉頰。


    “額……就這麽包紮一下應該沒問題吧?嘿,小家夥,你這幾天千萬不要讓傷口沾水,多休息少活動,想必很快便會好起來的。”她學著老中醫的語氣對梅花鹿說道。


    梅花鹿無語地看著她。


    突然,它驚恐地盯著前方,竟然掙紮著站了起來,往更遠處跑去,跑動了沒幾步,江凝包紮地鬆鬆垮垮的布條便掉在了地上。


    “喂!怎麽跑了……”江凝有些泄氣,一片好心被丟在了地上,換做誰都會失落吧。


    “他奶奶的,看你往哪兒跑!”


    幾聲叫嚷在江凝的身後響起,她甫一起身轉頭邊看見幾個裝扮奇異的人撥開樹叢走過來。


    他們口中說著江凝無法聽懂的語言,可是雖然聽不懂卻有幾分莫名感覺不像是好話,這些人也不像是好人。


    “哦?哪來的小姑娘?”正巧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看到了江凝,於是便奇怪地笑起來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說道。


    江凝下意識感覺不對勁,腳下不自覺往後退去,“你們是什麽人?”


    “嘿嘿嘿,好像是中原人,長得還挺標誌。忙活了大半年,爺幾個都好久沒看見過女人了。”他們臉上的笑容愈發怪異起來,惹得江凝手臂上冒起一層雞皮疙瘩。


    直覺告訴她,現在應該趕緊跑,但是她太緊張了,居然邁不開腿,隻能眼看著對麵幾人步步逼近。


    “救……救命……”喉嚨就好像被堵住了一般,發出的聲音又輕又迷糊不清,手腳沒由來地顫抖起來,就仿佛剛才那頭梅花鹿一樣。


    “不要……過來……”腦中混沌一片無法具體思考,她隻能咬破了下唇來維持僅有的一絲清醒,並不斷地暗示自己。


    “快動起來,不要傻站著,跑啊!你跑啊!!”


    不知道是否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腳下居然真的動了起來,雖然不如先前那般靈活,但也算恢複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嘿嘿,別跑啊!陪我們玩會啊!”


    見這個小姑娘跑了,他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到嘴的肥肉怎麽能放過呢?更何況對方隻是個小姑娘還怕追不上嗎?


    果然,跑出一百步外的時候,江凝被人從身後狠狠地撲倒了,她驚叫一聲慌忙爬開,卻被人拽著腳踝拖回去。


    “哈哈我就喜歡這樣的女人,會反抗的玩起來才有意思!一動不動的木頭爺可不要。”


    “我都等不及了,快把她衣服扒了!”


    “我先來,你們不許和我搶!”


    幾個北夷兵吵了幾句,然後開始著手扒江凝的衣物,口中念念有詞,歡聲笑語不斷。


    “走開!你們快走開!不要碰我嗚嗚嗚……不要!救命……宋叔快來救我!嗚嗚嗚……”


    不要!


    眼淚奪眶而出,視線內的事物很快便看不清了,隻看到有好幾個影子在對她上下其手,不住地笑語著。


    “你叫破喉嚨都沒有用,這荒郊野嶺的沒有人會來救你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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