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試煉可以開始了。”


    現任九霄派掌門林豈泰將鼓錘捧到天心老人麵前,他雙膝跪地,雙手高舉過頭頂。


    天心老人瞥了一眼,站起身拾了鼓錘來到一麵大鼓前。


    “嘭!嘭!嘭嘭!!”


    激烈澎湃的戰鼓之聲響起,猶如雷鳴一般在人們耳邊回蕩,擁有強大內力的鄔天心每一次敲擊戰鼓都會使鼓聲如同波浪一般擴散,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敲畢,圍觀者群情激奮,試煉者們戰意盎然。放下鼓錘天心老人就仿佛完成了任務一般,回到座位上合眼假寐,再也不理不睬。


    對這種事情早就熟悉的掌門人林豈泰來到台前宣布,“試煉開始,請試煉者們進入山林。闖過重重阻礙來到後山出口之人,便為通過,時間截止到今天日落之前,日落前沒有過關之人淘汰。”


    說完這一些,林豈泰便放了行,試煉者一共有三十餘人,這其中有些是陳敬桂推薦的,有些是看著資質不錯一同拉入的,三十人匆匆進入了後山入口,隊伍最末隻有一人不慌不忙,慢悠悠走進去。


    赫然便是誌不在此的陳達。


    他的誌向是和父親一樣入仕為官,隻可惜現在大崇的風氣是重武輕文,家中所有人一致同意他進入九霄派曆練,混出個名堂,將來做個武官,不是更好?


    九霄派是朝廷在江湖中最重要的一大勢力,有這一層關係在,對他將來的仕途更為有利,


    但是陳達不喜歡習武,倒也不是資質太差,隻是練武少不得要磕著碰著,受個傷掛個彩,陳達不喜歡吃苦受累,更不喜歡吃痛挨打,這對他無疑是最要命的。


    偏偏家人一致給他安排進入了今天這場試煉,這個機會給任何人都不浪費,唯獨給他是。


    隨著陳達的身影慢悠悠地消失在了入口處,陳家家主、夫人、大姐和舅父嚴釗尚都在外圍看到了這一幕,差點沒給他氣死。


    尤其是嚴釗尚和陳父陳鼎泯,紛紛啐出一口,扭過頭去,感到十分丟臉。


    陳家夫人和大姐都十分替陳達揪心,盡管也十分恨其不爭,但該有的關心和愛護一點也不少。


    “此番試煉但願達兒能夠平安通過。”陳夫人雙手合十虔誠地祈求道。


    陳鼎泯手掌搭在夫人肩頭溫和一笑,“放心,我已經買通了監試弟子,會順利的。”


    嚴釗尚對陳鼎泯如此行事十分不屑,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話說另頭,陳達自進入山林之後便如同行走在自家花園一般毫無要緊之色,仿佛這場試煉對他來說隻不過是走個過場。


    此時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所有人都已經領先他來到了第一個關卡,便是首席弟子之九,古俊安設立的第一個試煉難關。


    這個關口離後山林較近,陳達即使慢悠悠的,很快也來到了古俊安之處。


    古俊安的考較的是輕功,隻要能在他的輕功下逃出十步,就算通過。


    你追我趕是古俊安最喜歡的,看著摩拳擦掌的試煉者們,他心中也是躍躍欲試。


    第一個挑戰者是個十七歲左右的少年,古俊安認出此人乃是陳敬桂的好友,昨晚夜市看見過他們一同吃酒談天。


    “請!”


    少年先邁出步子,流星似的飛了出去,顯然輕功不俗。


    古俊安的輕功是門內最強者,隻要他想沒幾個人能跑得過他,可如今這場試煉隻是入門試煉而已,沒必要動真格的,因此他就放了水,等少年跑出五六步了才追趕上去。


    不出所料,少年逃過了十步,可是在第十一步時,卻被抓住了肩頭。


    那名少年十分震驚地轉過頭,看著笑嗬嗬地抓住自己的古俊安。


    他方才在走出第十步,通過關卡的時候用餘光瞟了一眼,看見他分明落後在至少五個身位之後,到達之後他也沒有停留,立刻便往下一個目的地衝去,卻居然在一瞬間立刻被追上了。


    古俊安攔住了他,說道:“登記一下名字。”


    “哦。”少年呆呆地接過遞來的毛筆,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古俊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方才見這少年輕功喜人,便不自覺來了興致,等他過了第十步便馬上抓住了他,這不算故意欺負人吧。


    接下來的試煉三十餘人排成一隊,井然有序地進行,陳達揣著手排在最後一位,昂著頭四處張望,看見前方的人陸續闖關,心裏仿佛煮起了一鍋油,慢慢地冒泡,逐漸沸騰。


    等前麵的人全部離開,輪到陳達的時候,那鍋熱油徹底燒開潑在了他的心頭,他仿佛被燙到一般後退了幾步。


    本想招呼他過來的古俊安看見這一反常舉動,有些奇怪地收回手,是自己嚇到他了嗎?


    “唉,都怪我表現得太強,把新人嚇到了。”


    古俊安自責以及自戀地想到。


    大部分的試煉者都已經過去了,到現在也不過淘汰了三個人,可見古俊安放水放得有多明顯。


    不過隻是第一關而已,自然不用太嚴格。


    “別怕,我會盡量讓你過的。”古俊安認得這個陳達,有人給他打過招呼,要他對陳達照顧一些。


    古俊安喜歡與人為善,因此哪怕是徇私舞弊之事也痛快應下了,隻是首席中其他兩位師兄便不是這麽好收買的了。


    不過哪怕他最後那兩關淘汰了也無妨,最後還有一個機會,如果人數不夠的話可以在淘汰者裏挑選一人填補,這也是每人過關後都要留名登記的原因。


    雖然這次候補之人應該非陳達莫屬。


    昨夜嚴釗尚傳了陳達一些內力,用以應付試煉,這一關隻要他調用好那些內力,便萬無一失。


    陳達深呼一口氣,趁古俊安不注意的時候往前衝去,內力在足下流瀉,助他疾速前行。


    古俊安略出乎了意料,為了不露出串通好的馬腳,很快便追了上去,隻是起了玩味之心,緊緊地跟在了陳達身後,猶如跗骨之蛆一般,怎麽也甩不脫。


    十步距離轉瞬即達,陳達生怕他攆上自己竟然沒有計算步數,在到了第十一步時看見古俊安伸手來抓自己,頓時亡魂大冒,腳下一個趔趄,摔飛了出去。


    這一摔把陳達摔得眼冒金星,口裏還咬了幾根雜草和泥土,站起身後憤憤然地吐掉,陰狠地瞪了古俊安一眼。


    “哎喲,抱歉,沒摔疼吧?”古俊安微微一笑,過去攙扶。


    陳達沒有說話,甩開了袖子,躲過他的攙扶,才想起來自己已經過了十步,於是走到簽字那裏登記。


    “哈哈哈,抱歉啊陳大少,以後入了門可別記恨在下啊!”待陳達走遠,古俊安裝模作樣地揮揮手打著招呼。


    “快點!”先從洞口鑽出來的莫妍葉衝後麵還沒有出來的江凝催促道。


    “等會,我頭卡住了。”這個洞口實在太過狹小,出口又是個樹洞,江凝一個不慎,腦袋卡住了。


    可是越掙紮便卡得越牢,江凝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莫妍葉沒有辦法,隻好回身去拉她。


    兩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掙脫了樹洞,恢複自由之身的江凝抬頭打量著四周。


    發現這片山林樹林十分繁茂蒼鬱,百年大樹參天蔽日,樹蓋高如穹頂,撒下稀碎如星光的蔭蔽。


    江凝忽然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回頭看了一眼莫妍葉,發現她在摘野果子吃。


    因為來得倉促,直到了這會近午時分兩人還沒有果腹之物填肚,莫妍葉挨不住餓於是摘了些野果吃。


    跳下樹小跑幾步過來,對江凝展開手心,隻見幾個赤紅色的小果安靜躺在掌心,對江凝說:“吃點,你應該餓了。”


    “這野果子能吃嗎?”話是這麽說,但還是接過了果子,擦了擦吹口氣,丟在嘴裏嚼起來。


    小拇指節那麽大,吃起來卻十分清甜可口,吐出細小的果核,江凝打眼看見旁邊的莫妍葉一口三四個連核都不帶吐的。


    “我常來這後山,采些野果吃,這辨別之法還是舅舅教我的。”說到此處,莫妍葉就有些傷感起來。


    這後山樹木繁茂野果眾多,但是能吃的隻有那麽幾種。


    兩人吃完了野果,江凝忽然疑惑起來,“咱們上哪兒去堵陳達,他現在到哪了?”


    這些她們一無所知,就這麽貿然從事,未免有些托大了。


    不過莫妍葉常常混跡於此,想必早有準備。


    誰知道莫妍葉攤開手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啊?!”江凝傻眼了。


    “不過以陳達那個草包,應該才剛過一關,咱們可以沿路追蹤,定能碰上他。”說罷,拉著江凝追趕過去。


    “哎!我的鞋。”兩人跑得太快,一個不慎把鞋跑掉了。


    過了古俊安處便是上坡路,陳達走得很吃力,過了大約半柱香之後,陳達排完了隊,現在的第二關是由一位使劍的弟子守護,這個人他不認識叫不出名字。


    第二關考驗的是劍術,隻要能在對方的劍下走過十招便算是通過。


    為了防止誤傷,用的是木劍。


    陳達拿在手裏掂量一下,挺輕,揮動起來毫不費勁。


    劍術嚴釗尚教過他幾手,可是陳達心不在此道,十分劍招看進去七分學到手五分使出來三分,對上這位師兄十分吃力,要不是對方有意放水,他合該在第三招時就被打掉了劍。


    在刻意放水之下,陳達勉勉強強走過了十招,待對方收手,陳達已經累得氣喘如牛,四肢無力。


    師兄搖搖頭,說道:“還需磨煉,去登記吧。”


    陳達擦了擦流到下巴的汗,挺直腰板走過去筆走龍蛇地簽下自己的大字。


    登記處的弟子待他離去之後低頭一瞧,看見兩個狗爬似的字符,不仔細看都不清楚是哪兩個字,偏旁和部首分崩離析,像是兩個老死不相往來的冤家對頭。


    就這樣一直到了下午,陳達在每位師兄的放水之下,接連過了六關,來到了第八關也就是陳敬桂所在的關卡。


    他考驗的是箭術。


    隻要射中十丈遠的靶子,哪怕隻碰到個邊,也能算通過。


    此時已經淘汰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人功夫都很是了得,其中一人射出的劍直接命中了靶心,博得一眾好彩,連陳敬桂都露出了欣賞的目光。


    陳達排在最後麵,看到這一幕眼皮抬了抬,極為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剩下的人當中,有射不中的也有射中的,大約在一炷香之後便輪到了陳達上場。


    “我認得你。”陳敬桂看見陳達便連忙走了過來。


    能讓他父母刮目相看,非要把名字加到推舉之列的人,他早就想認識一下了,當初在陳家大擺宴席的時候,據說是位遠房親戚遙遙看上過一眼。


    陳達受寵若驚地退後半步,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看著邊上圍著的弟子看來的驚疑羨豔目光時,忍不住挺直了腰杆,大笑起來,“是陳師兄吧,幸會幸會。”


    “一會兒好好表現,看在自家人的麵上我可以偷偷幫你一把。”側過頭,在陳達耳邊悄悄說道。


    比如用內力助他的箭射中箭靶。


    “嘿嘿,論資排輩我和你叔叔是一輩的,沾侄兒的光了,哈哈哈哈……”陳達摸著後腦勺得意忘形地笑起來。


    陳敬桂方才的微笑一下子僵在了臉上,收回手退開幾步到場外,雙手籠在袖中背在身後,沒有再說一句話。


    陳達習慣了占人便宜,並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妥。


    拾了弓箭來到靶子前,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退到紅線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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