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將天空壓低,娩出深沉而濃烈的幻象,那輪圓月像是罩在子夜上的潔白麵紗,光暈一片。


    將二人影子拉長些許,遠處看去,二人好像在相擁一般。


    空氣寂靜了許久,沈煜的手心有些著虛汗,他不知道如何開口,他不過是一介書生,也是如今的落榜書生,喜歡二字那是他碰不得,也碰不起的。


    “不曾有過,小生自小墨為伴……”沈煜還膽怯了,別過頭說道。


    “這……這樣啊。”花潯兒聞聲,剛才有些許期待的眼眸,沉了下去,恍惚間她身上的光芒暗淡了許多。


    “潯兒姑娘,天色如此已經暗沉了,我送你回去吧。”沈煜深呼一口氣,看向她心裏還是有些擔憂說道。


    “不必了。”花潯兒語氣微微有了些疏遠,拽了拽自己裙角,像是下了什麽重要的決定一般,看向書生。


    “是我一介戲子,擾了公子的眼嗎?”花潯兒目光中剛才那絲柔情,此時所剩無幾。


    “沒有,怎麽會,潯兒姑娘為何這樣想……”沈煜就在再遲鈍,也察覺到了花潯兒語氣的變化,有些慌了神。


    “竟然如此。”花潯兒腳步漸漸逼近,身上那股花香漸漸傳入沈煜鼻息之中。


    沈煜看著越來越近的花潯兒,身子不聽使喚的向後退了幾步,卻觸碰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擋住了他的退路。


    “既然沒有,那為何,沈公子卻說不知心悅為何物。”花潯兒步步緊逼,語氣愈來愈冷。


    沈煜被這番模樣的花潯兒硬生生給逼的退到了牆角之處,雙手緊緊抓住牆延邊的石縫,內心緊張地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得說道:“潯兒姑娘你這是……做什麽……”


    花潯兒看著如此害怕他的沈煜,暗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冷然的留下一句話,便向街道走去。。


    而沈煜呆呆的看著花潯兒離去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絲落寞。


    “多謝沈公子這些時日的琴聲做伴,京州之路遙遠,一路順利。”


    他手抬了抬伸向花潯兒離去的方向,可最終還是垂了下來,握成了拳頭,心中閃一絲苦澀,一拳狠狠的砸在牆壁上,白皙修長的指骨之處,流出了滴滴鮮血。


    第二日清晨。


    沈煜將自己的行囊包袱收拾整齊,打點好一切,牽著一匹駿馬,走在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


    當路過梨園門前,卻發現此時已經圍的裏三層外三層,人人麵帶怒火,吵鬧的沸沸揚揚,梨園大門緊閉。


    他有些詫異,頓了頓神,像第一次相識那樣,拍了拍一位錦衣的男子肩膀,問道:“這位兄台,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那人不耐煩的回過頭,狠狠瞪了一眼沈煜,怒道:“你不是彈琴的那個琴師嗎?問呢你也要走?”


    “兄台此話何意?”沈煜被突然的反問,弄得一臉懵然。


    “還能什麽意思,花潯兒不唱曲兒了唄,那咱們之前在他這裏付的包月的文錢,可不得要回來!”那男子越說越氣,又道:“你不會是因為這李老板拖欠你工錢,過來要賬的吧。”


    沈煜一聽,連連擺手說到:“不是不是。”


    “那好吧,反正我是一定要要回我的文錢,那不然就虧了啊!”說罷那男子轉身不再理會沈煜,衝著梨園嚷嚷著退錢。


    沈煜看著被圍的水泄不通的梨園,不由得暗自傷神。


    自己以後,還能見到她嗎?


    隨後他深呼一口氣,握了握拳頭,心中一橫,別過頭,牽著自己的馬,翻身躍了上去,揚起自己的馬鞭,袖手一揮打在了馬屁股上,馬兒吃痛的嘶鳴一聲,四蹄生風,向城外奔騰而去。


    我不過一介落魄書生,能夠給予你的,僅僅隻是那伴隨你些許時日的琴聲,怎敢讓你終身與我受苦……


    而另一側,距離梨園不遠處的酒樓二層,一抹倩影卻是緊緊的注視著那已經遠去的身影。


    花潯兒直視這那身影完全消失,晃了晃手中的清酒,一飲而盡。眼神有些渙散。


    人間卻是素來有趣,可唯有情這一個東西卻是碰不得。她本是花妖,情著東西,在花妖一族,是最致命的。


    自古花妖能夠修煉成人的都是屈指可數,困難重重,有些妖在修煉的途中,就夭折了。可是她們卻有個致命的弱點,一旦情動,那便是入了心去。


    那日,花潯兒喝的酩酊爛醉,這是她第一次喝的已經不省人事,她懷抱著酒瓶,跌跌撞撞的行走在大街之上。


    殊不知身後幾道詭異的身影緊隨其後,花潯兒愣了愣神,麵上微醉,情不自禁的唱起了一首小曲兒:“遇君之年,情不由己,何時與共,滄瀾相知~~”


    就在她即將拐進一個巷子之中,忽然,頭頂一抹黑,衝上來幾個腦子,一麻袋套在了花潯兒的腦袋上,花潯兒此時還有些未醒酒,本能的掙紮幾下,急道:“誰啊!快放開本姑娘!!”


    可那幾個男子像是老手一般直接把花潯兒套進麻袋,拿繩子迅速捆住她的身子,一把抗在了肩上,幾人麵麵相覷,左顧右盼,確定無人發現,幾人迅速抄了小道,離開了巷子。


    緊接著,那幾個男子熟門熟路的找到了梨園後院的門,小心翼翼的查看四周,生怕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隻見他們躡手躡腳的關上後院的木門,將還有些掙紮的花潯兒,一把丟進柴房之中。


    一落地,周圍沒了束縛,花潯兒這才急急忙忙的從麻袋裏麵扒拉出來,探出腦袋。


    此時她的腦海中還有些醉意,看著麵前的幾個男人,身影都是模模糊糊的有些重疊。


    她晃了晃昏沉的腦袋,緩緩撐起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指著幾人,醉氣熏熏的說道:“你們是誰?竟然敢綁我花潯兒,活的不耐煩了嗎?”


    “哦?是嗎?不過花潯兒,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緊接著,那幾個男人的背後,忽然傳出一聲較為耳熟的聲音。


    隻見李老板手持一串佛珠,麵上一副得意的樣子,緩緩走了進來。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李老板。”花潯兒一見來者,醉意濃濃的麵上卻浮現一絲嘲諷,不屑的看著李老板:“怎麽?沒了我,你這梨園開不下去了?”


    “你!好你個花潯兒,我怎麽說好歹養了你整整一年,你既然因為一個書生,來跟我叫板,膽子挺大啊。”李老板聞聲一怒,狠狠的瞪著花潯兒。可隨後眼眸卻忽然一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之色,他揚了揚眉,湊上前來:“你別忘了,你隻不過是一介戲子,他可是熟讀聖賢書的書生,怎麽可能,會喜歡你一個唱曲兒的。”


    此話刺上了心頭,花潯兒苦笑一聲,抬了抬眸,卻不服輸的說道:“喜不喜歡我,那是他的事,而我喜不喜歡他,是我的事,與你有什麽關係!”


    “好一個不關我的事,我之前怎不覺得你這般牙尖嘴利。”李老板怒目圓睜,較為肥壯的身子走到花潯兒麵前,滿目猙獰,猛地一把狠狠地掐住花潯兒的脖子,語氣略帶威脅:“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沒資格得到。”


    花潯兒眉頭一皺,隻感覺脖子一痛,湧上一股窒息感。頓時心中一怒,腦子清醒了不少,雙手迅速彎曲成爪,一道強大的妖力,瞬間震開四周。


    隻聽“嘭”的一聲,李老板的身子受到了猛烈的衝擊,連同身後的幾人,猛地飛出去一丈之遠,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周圍的柴火也紛紛咯咯作響,被震的粉碎。


    李老板瞪被這股力量震的吐出一口鮮血,眼神驚慌的看向花潯兒的方向。


    此時的花潯兒,雙眸暗紫,怒目圓睜,渾身散發著紫色的妖氣,嘴唇兩旁露出尖銳的獠牙,手指此時化作藤蔓,妖怪形態顯現而出。


    “妖怪……”


    “她是妖怪!!快跑!!”


    那幾個將花潯兒綁來的男子,頓時大驚失色,匆忙起身倉皇逃竄,絲毫不顧及還在地上的李老板。


    “你……你竟然是妖怪。”李老板瞪大了雙眼驚恐看著花潯兒,身子不停的打哆嗦,他也想逃,可是不知為何他的雙腿完全動不了。


    花潯兒冷漠的看著他,一揮手,空氣中彌漫一股濃濃的花香,李老板下意識捂住口鼻,他害怕這股花香有毒,自己吸入了一命嗚呼怎麽辦?


    “我讓你在我梨園待了一整年,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別殺我……”李老板害怕的用手撐著自己的身子向後爬了幾步,嘴裏苦苦哀求道。


    此話一出,入了花潯兒的耳中,她淡然的看著李老板,腦海中浮現這一年中她所唱戲的歲月,殺意減少了些許,說道:“看在這裏梨園的份上,我放你一馬,若你膽敢再為難與我,我不介意取了你的命。”話音剛落,轉身一轉,便化作片片粉色花瓣,消散在了空中。


    而李老板四處張望,確認見花潯兒已經離去,這才強捂住自己的心髒,咽了咽口水,擦去額頭被嚇出的虛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拽了拽自己的腿,發現此刻有了些知覺,連忙抓住散落地上的樹枝,撐起自己的身子,戰立了起來。腿還有些微微發軟,驚恐未定。


    他這是踩到了一個鐵釘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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