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笑了一下:“師傅也隻是嘴上說說罷了,您又不是我,又怎會知道我失去媽媽後,經曆了什麽?媽媽去世不過七天,秦海就把小三扶正了。我失去的不止是媽媽,還有家。”


    秦舒說的雲淡風輕,因為這件事過去了,她經曆了,也成長了。


    再次提起來,是因為,她想讓鳳九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自私的讓她失去了母愛,連同家都沒有了。


    鳳九驍帶走苓兒過後,就沒有關注過秦海和小寶的事,更不知道他帶走苓兒後,秦海會這麽快找了小三。


    所以聽見她的話,還是怔了兩秒,因為沒有想到。


    “你爸爸對你不好?”


    “師傅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有了後媽等於有了後爸,更何況他還不是……”是我親生父親。


    秦舒說著,抬頭看著鳳九驍,最後幾個字,卻突然卡在喉嚨裏。


    鳳九驍活了這麽年,不僅經曆國大風大浪,後爸後媽的角色,他還是知道的。


    他父親娶了一妻三下妻,兒子有九個,女兒有十一個。


    差別待遇,他也見多了。


    隻不過,父親偏愛他一些罷了。


    他側頭看著秦舒,一夜未睡的她,眼底有明顯的黑眼圈,還有一絲疲倦。


    帶走苓兒那年,她才十四五歲,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女孩,他以為,沒了媽媽,她爸爸會更加的對她好。


    隻是……


    “師傅若知道,肯定會帶你一起走。”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像是小時候一樣安慰她。


    熟悉的動作,讓秦舒一下子又回到小時候,初到岐山的時候,她還差幾個月就十歲整。


    那個時候的師傅,雖然用的是靳丞的麵容,但他本身的清冷氣質,和靳丞本人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那時師傅是真的高冷,一句話都沒有。


    人生地不熟的,山上除了她一個學徒,剩下的就是師傅以及一些保鏢女傭。


    她就一天到晚的跟在師傅身後,但師傅基本上不理她,隻說一些每天必要的功課,其它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上山一個月,那天晚上突然下大雨,雷雨交加。


    一個月沒看見媽媽,才九歲多的她,就開始想媽媽,想到師傅冷冰冰的,毫無預兆的就哭了起來。


    那晚,應該是師傅第一次來查房,發現她哭的厲害,就像現在這樣,揉著她頭安慰她。


    也是那個時候,她發現師傅雖然冷冰冰的,但人還是挺好的,所以,膽子也越來越大,完全沒有了剛上山時的拘束。


    “師傅當初沒有帶著我一起走,是因為,我是秦海的女兒,對吧?對我好,也因為我的媽媽叫龍子苓。”


    秦舒話音未落,頭頂的手突然頓住,可能是說到他的心坎裏,又有可能揭露他自私的一麵,他又收回了手。


    他從來沒有否認自己的自私。


    在選擇苓兒時,他就是一個自私的人。


    一時靜默


    秦舒勾起嘴角自嘲似的笑了笑,因為她說對了,如果師傅知道,她不是秦海的女兒,有可能是他的,當初,就不會丟下她一個人。


    她低頭,看著食盒裏飯菜,夜落跟著她這麽久,對於她的喜好也是了如指掌,所以,準備的飯菜都是她愛吃的。


    隻是,她是真的沒胃口。


    靜默許久後,鳳九驍清冷的嗓音響起:“我對你好,不隻是因為苓兒。”


    他側頭看向秦舒,眼神柔和了幾分:“是因為喜歡你。”


    秦舒是真的很討人喜歡,尤其是耍小脾氣的時候,讓人覺得一下子沒了脾氣,隻想慣著她。


    秦舒身體一僵,大概是沒有想到鳳九驍會說出這樣的話,因為,師徒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說過。


    鳳九驍:“我不否認,沒有帶你走是因為你是秦海的女兒,但也是因為,有你在身邊,苓兒的記憶,我無法保證能堅持多久。”


    以前的鳳九驍,清冷高貴,去高嶺之花,沒人敢褻瀆,也從未說過這些話。


    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所以,話也比以往多了一些。


    秦舒抬起頭看向鳳九驍,他眉宇間的隱忍,以及,偏執的性子,突然就想到了傅廷煜,換位思考,大概就能明白,師傅再害怕什麽。


    “我明白師傅為何會這樣。”她低低的說了三個字。


    鳳九驍知道秦舒來這裏的目的,他道:“我不會放苓兒離開。”


    “師傅真的是自私到家了,但您有沒有想過,我媽她突然有一天恢複了記憶,卻發現,周圍的人都在騙她,就連枕邊人,她最信任的人的所欺騙,一騙就是這麽多年,她會有多傷心?”秦舒反問道。


    鳳九驍聞言頓了頓,他無法想象那個畫麵,他太了解苓兒了,她會毫不猶豫離開自己。


    “我會繼續抹去她的記憶。”他回答的很肯定。


    秦舒看著師傅如此執著,又道:“那您為什麽不往好的一麵想?如果媽媽恢複記憶,你們還有可能和和睦睦的在一起?”


    鳳九驍卻道:“她懷孕了,若知道了,你以為她會留下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


    秦舒聞言一怔,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讓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我媽懷孕了?多久了?”


    “時間很短。”鳳九驍覺得,這個孩子是小酒帶來的,因為小酒一來,苓兒就有了。


    醫生說的也沒錯,和心情有很大的關係。


    秦舒不知道該說什麽,添一個弟弟和妹妹應該是高興的事,隻是一想到媽媽一直被騙,她就高興不起來。


    “那您,有沒有懷疑過,我不是秦……”海的女兒。


    秦舒的話還未說完,麵前重症監護室的門由裏打開,穿著防菌服的護士,小聲道:“病人醒了,想見家長。”


    秦舒聞言顧不上其它,放下手中的食盒,站起身就想進去。


    卻被護士攔住:“先穿上防菌服才能進去。”


    秦舒這才發現自己一時情急,忘記了這不是普通病房,需要穿防菌服。


    她急忙去隔壁換上防菌服這才急切的走進去。


    鳳九驍看了一眼椅子上無人問津的食盒,他收回視線站起身,邁步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口,透過玻璃小窗,可以看見裏麵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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