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淅瀝瀝的雨聲,空氣中濕度也濃了一些。


    就像秦舒說的,朝顏的路東就是幼稚。


    幼稚的想讓秦舒主動來找他,主動和他說話,像是以前一樣。


    他想,即使沒有船,隻要她想來,就會想辦法過來,她那麽聰明。


    隻是他忘了,秦舒恨他,和小時候,不一樣。


    朝顏扶著欄杆從台階上走下來,然後走上停靠在邊上的船。


    雨一直下,雨點也很大,落在他烏黑的發絲上,將發起打濕,也將他月白色的衣服打濕。


    他滑動著船槳,動作並不熟練,隻能勉強滑動船隻。


    雨勢太大,沒一會,他就已經全身濕透。


    天空烏雲密布,天色有些暗,身穿白色衣服的他,顯得格外的顯眼。


    秦舒洗完澡出來,身上穿著這一件雪白色的睡袍,衣料也是絲綢,穿在身上非常的舒適。


    這會已經是吃午飯時間,她側頭看向門外,原本是想看看雨小點了沒有,結果就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青石板路上,可能是有些糾結著要不要進來,所以站在路上,一直沒有動。


    外麵的雨並沒有停下來,雨勢也沒有小。


    那道白色的身影立在雨中,衣服早就被雨水淋濕了,絲滑柔軟的衣料緊緊的貼著身體,可以大致看出他的身形。


    他很瘦,瘦得仿佛一陣風都把他刮倒。


    她手上拿著毛巾,擦拭頭發的動作一頓,朝顏看不見她,隻是在雨中站著。


    愣了幾秒後,她轉身走進去,繼續擦拭頭發。


    大概過了十分鍾,她又走到門口,看見朝顏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站著,一動不動的。


    她知道他看不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也看他。


    即使她認為朝顏是為了裝可憐來博取同情心,她也看不下去了。


    她在房間裏找了好了一會,才找到一把油紙傘,將傘撐開,然後走出去,小跑來到朝顏麵前。


    她一手撐著傘,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她頓了頓,發現他的手臂好纖細,感覺好像沒什麽肉。


    朝顏知道抓住他的人是秦舒,並沒有注意到她盯著他手臂看,他隻是有些高興,她還是擔心自己。


    秦舒愣了好一會,才收回視線,語氣有些衝:“你不知道外麵在下雨嗎?”


    朝顏沒吭聲,雨水從發絲上淌下來,劃過他蒼白的麵頰,劃高挺的鼻尖,在光潔的下顎,顯得十分狼狽,也非常可憐。


    如果朝顏想的是這樣,那麽他做到了。


    秦舒見他不吭聲,也不再問,“先跟我進去再說。”


    她拉著朝顏的手臂,往房間裏走。


    朝顏乖乖跟著她的步伐,她走的並不快,就是為了讓他能跟上,免得他摔倒。


    朝顏也知道她的用意,被雨水衝刷過的唇,更加的蒼白,此時,卻勾起一抹淺淺的笑。


    等走進去後,秦舒就把他帶進浴室裏,“你先洗澡,以防著涼感冒。”


    秦舒說完,就走出去,然後關上門。


    她知道朝顏能自己洗,他自己的事,一向都不假手他人。


    浴室門關上後,站在浴室中央,頭一直對著門口的方向,他發現,有時候某些習慣真不好。


    例如,他眼睛看不見,可以讓人幫忙的。


    站了好一會,他才慢條斯理的脫衣服,然後打開花灑。


    秦舒手上拿著毛巾繼續擦拭著頭發,時不時抬頭看向浴室,雖然知道朝顏雖然看不見,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做,還是有點擔心,他摔倒,因為浴室地麵有些滑。


    等了很長時間,長到她已經擦拭好發絲,朝顏還沒出來。


    “不會真摔了?”


    她隻好來到浴室門口,敲了幾下門,“你沒事吧?”


    過了一會,浴室門打開,秦舒看見朝顏時,愣住。


    他濕漉漉的發絲被他捋到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純白色的紗布也早就濕了,正滴著水。


    他身上並沒有穿睡衣和浴袍,上半身一絲/不掛的出現在她的視線裏,他身上的肌膚比臉還要白,病態的蒼白,仿佛能看見皮膚低下的血管。


    他胸骨以及肋骨根根清晰可見。


    隻是圍著一條純白色的浴巾,鬆鬆垮垮的掛在腰上,他的腰很纖細,別說贅肉,連瘦肉都沒有了。


    她知道朝顏瘦,隻是沒想到他這麽瘦,瘦的讓人心疼。


    她現在才知道,他為什麽遲遲不出來,因為浴室裏麵沒有睡衣也沒有睡袍,他是聽見敲門聲,才不得已圍上浴巾。


    朝顏筆直的立在浴室門口,並沒有因為身上沒有穿衣服而不自在,他從來不在不在別人麵前穿的這麽少。


    以前瘦的時候,他身材依舊很好,該有的胸肌腹肌他都有。


    現在,他即使看不見,也知道自己現在除了瘦大概就是清晰可見的骨頭。


    “裏麵沒有睡袍。”他解釋道。


    秦舒是被他的瘦給嚇到了,所以一直盯著他看,等反應過來,她才知道自己是盯著朝顏的身體看。


    她急忙收回視線,“你等一會,我去找銀釋,讓他給你準備幹爽的衣服。”


    說完,就轉身往外走。


    朝顏提醒道:“記得打傘。”


    已經跑到門口的秦舒,又折回來,拿起油紙傘撐開,再次走出去。


    朝顏笑了一下,然後來到床邊坐下來,外麵下著雨,也起了風,他感覺有點冷,伸手掀開被子鑽進去,把自己包裹起來,隻露出一顆腦袋。


    秦舒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坐在床上,把自己裹成蠶蛹的朝顏,那張臉,很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你怎麽跑到我床上?”


    “我冷。”朝顏嗓音很低,明顯帶著顫音。


    聽見這句,秦舒也沒在說什麽。


    銀釋速度很快,沒一會就準備好了衣服,讓人準備了薑湯。


    衣服送過來後,秦舒就出去了。


    銀釋幫朝顏換的衣服。


    換好衣服後,銀釋端來薑湯,一共兩碗。


    他遞給秦舒一碗,“秦小姐也喝一碗。”


    “謝謝。”秦舒也沒客氣,端過來遞到''喝起來,薑湯有些燙,喝進胃裏,身體也跟著發熱起來。


    另一碗,銀釋遞到朝顏麵前,等他拿穩了才鬆開。


    朝顏眼睛看不見,他喝的很慢很慢,秦舒喝完了過了好一會,他才喝完。


    這時。外麵的雨已經停了,烏雲也跟著散了,太陽從雲層裏透出來,天一下子就亮了。


    銀釋接過空碗,提醒道:“主子,午飯已經準備好了。”


    秦舒早就餓了,所以聽見銀釋說午飯準備好了,她轉身徑直走出去。


    朝顏聽見腳步聲,就知道秦舒是打算去吃飯,便也跟著走出去。


    銀釋看著一前一後的兩個人,稍微鬆了一口氣,他差點以為主子要一直待在亭子裏。


    他歎息一聲,也邁步走出去,順便讓人把房間的被子換了,主子坐在床上把被子都淋濕了隻能換了。


    餐桌上


    秦舒漫不經心的吃著午飯,朝顏就坐在她對麵,也一直沒開口說話,自顧自的吃著午飯,速度很慢,可能是因為眼睛看不見。


    他眼睛上的紗布已經換了。


    秦舒吃了一口飯菜,問他:“你怎麽突然從亭子裏出來了?”


    朝顏吃飯的動作一頓,他慢慢咀嚼嘴裏的米飯,回了一句:“下雨了。”


    下雨了和他離開亭子有什麽關係?


    秦舒覺得,朝顏就是在敷衍她。


    她吃了兩口米飯,忽然停下來,抬頭看向對麵的朝顏,“你放我離開,以前的事,我們一筆勾銷,就當作我們不認識。”


    朝顏咀嚼的動作先是一頓,隨即又以緩慢的速度咀嚼起來,直到吞咽下去,他才開口訊:“我不放。”


    秦舒有些生氣,這大概就是她一直抑鬱的原因。


    “你到底想怎麽樣?為什麽非要把困在你身邊?”


    朝顏吃了一口米飯,慢慢咀嚼,沒回答。


    秦舒直接放下碗筷,壓根就沒胃口吃,她想發火,腦海裏突然閃過他已經瘦到沒形的身體,她又把怒火給壓下來。


    “倒底怎樣,你才肯放我離開?”


    朝顏毫無起伏的嗓音,像被冰冷雨水衝刷過,帶著陰冷:“除非我死了。”


    “你……”秦舒猛的站起身,怒瞪著朝顏,“你喜歡我是嗎?”


    朝顏又吃了一口白米飯,細細咀嚼,慢慢吞咽,沒回答。


    秦舒等了一會,沒等到回答,她就當他默認了。


    “你喜歡我,所以就想困著我?我告訴過你,我有老公有兒子,你這樣做,真惡心!”


    秦舒說完不再看他,飯也不吃了,扭頭就走。


    朝顏停下咀嚼的動作,嘴裏含著未嚼爛的白米飯,失了血色的雙唇緊緊抿著,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銀釋沒有想到吃飯吃的好好的,主子也好不容易吃白米飯了,結果卻鬧成這樣。


    他看向主子,見主子一聲不吭的坐在那裏,不免有些擔心,他輕輕的喚了一聲:“主子?”


    “她說我惡心。”朝顏張了張嘴,像是在自言自語。


    銀釋安慰道:“主子,秦小姐是在說氣話,您別多想。”


    朝顏坐在那裏,整個人都像是被陰暗給籠罩,蒼白的麵色陰沉沉的。


    “惡心?”他嘴角浮現一抹陰冷自嘲的笑,“那就更惡心點。”


    銀釋發現主子很不對勁,尤其是這嗓音,陰冷刺骨,根本就不像是主子發出來的,他急忙抓住主子的手臂,勸道:“主子,您清醒一點,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跟著主子這麽多年,從未見過主子對哪個女人如此上心,若說喜歡,主子的確是對秦舒很上心,在明知道她已經結婚的情況下,還是事事為她考慮,即使是主子的命,主子也從來沒有在乎過。


    第一次看見秦舒時,主子為了她,連毒也不解了,隻為讓秦舒陪他三天時間。


    但主子好像從來沒有動過讓她永遠留在身邊的想法。


    如果主子想留,肯定能留住。


    但主子沒有,他隻是為了爭取和秦舒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做了很多很多事,甚至連命也不在乎。


    也足以說明,主子是喜歡秦舒,但不是那種非要占為己有的喜歡。


    所以,主子現在這樣,有種入魔的錯覺。


    “後悔?我從來不做後悔的事。”


    朝顏嘴角的笑容又陰冷,仿佛是從地獄裏傳出來的。


    他站起身,邁步往外走。


    銀釋急忙大步追上去,“主子,您這是要去哪裏?”


    朝顏冷笑:“我喜歡她,當然是想要擁有她。”


    銀釋再傻也聽明白了主子話裏的意思,主子這是想強迫秦舒,想要占有她?


    他看著主子已經走出去的身影,再次追上去,然後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繼續勸道:“主子,您這樣做肯定會後悔的。”


    朝顏:“我不做後悔的事。”


    銀釋感覺主子好像變了一個人,他又問:“那您忘了,當初帶秦小姐來這裏的目的嗎?”


    “當然是成為我的人。”朝顏回答的很快,也很陰冷。


    銀釋頓住,這話主子分明沒說過。


    就在銀釋愣神的時候,朝顏已經走遠了。


    銀釋回過神來,看著主子削瘦單薄的背影,突然有點猶豫,待在主子身邊快十年了,沒見過主子交過女朋友,更沒有見過主子找過女人。


    主動送上門,倒貼的女人不計其數,主子都無動於衷。


    說主子還是處/男,他一點都不懷疑。


    現在主子時日不多,這算不算完成了一個遺憾?


    可是,如果主子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對秦舒做的事,會不會悔恨的……


    銀釋糾結了許久,忽然大步去追朝顏。


    朝顏眼睛看不見,所以走的並不快,銀釋跑了一會,就追上了。


    也不管主子現在的想法,他怕主子後悔。


    所以,抬起手刀,直接將朝顏給劈暈了。


    朝顏單薄的身影在風中晃了晃,直直的倒下去。


    銀釋伸出雙臂將朝顏摟進懷裏,然後打橫將人抱起來,轉身往主子的房間走。


    主子現在有多瘦?


    一米八七的朝顏,銀釋很輕鬆的就能抱起來,一點也不費力,走起路來,也不氣喘。


    主子住的房間和秦舒的房間距離很近,沒一會就到了。


    他踢開房間門,大步來到床邊,將主子平放在床上。


    為了讓主子多睡一會,他拿來熏香點上。


    這是安神熏香,聞了不到幾分鍾就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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