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轆轆”地往前走,孟晚秋靠在沈文韜肩上睡得香甜。


    忽然一陣簸動,耳邊聽著什麽喊殺聲,“怎。。。怎麽了?”孟晚秋忽然從夢中驚醒。


    “沒事兒,你放心,睡吧,睡吧。”沈文韜攔著她的肩膀,在馬車中坐得安穩,“等醒過來便什麽都好了。”


    “陛下,前麵有賊人劫馬車。”車夫奔在車前對車裏的人說道。


    “嗯,朕知道了。”沈文韜兩個字說得清淡。


    他從馬車後推過那道門,帶著孟晚秋往相反的地方走了。


    待第二日,孟晚秋醒來的時候,上京城中已經謠言四起,昨天夜裏,帝後去參加汝良候的喜宴,半路上被人劫持,已被賊人所殺,屍骨無存。


    這是上京城中,英國公帶著人四處偵察的結果,聽聞是一起江湖草莽做的,已將那些草莽拿住,正打算問罪。


    孟晚秋瞧著眼前熟悉的場景,這山、這樹,這“汪汪”叫的小白,一切一切的場景都很熟悉。


    “這。。。這。。。這。。。我不是在做夢吧?”孟晚秋看著眼前的一切,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明明記得她還在回宮的馬車上睡覺,一覺醒來,竟然已經回到了黑風寨。


    “你怎麽會是在做夢呢?我們回來了,晚秋我們回來了。”沈文韜在她身邊,帶著欣喜地與她說道。


    “你掐我一把。”孟晚秋對沈文韜道。


    他在她的額上映上一吻,“傻子。”他寵溺地道。“這是我給你的驚喜啊,我說過,我會帶你離開的。”


    “可是他們不會找來嗎?”孟晚秋問道。


    “你放心,他們永遠都不會找來了。”


    “但是咱們不回去,朝廷怎麽辦?皇宮怎麽辦?整個天下怎麽辦?”


    “你倒是學會憂國憂民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是說了麽?咱們還有兒子在。”


    “可是咱們兒子隻有四歲啊,四歲能懂什麽?”孟晚秋自然是不放心的。


    “這些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問題的。”


    我叫沈團,是有一個很坑人的父母。


    先說我這個名字,我好歹是一國之君,怎麽能取一個這麽隨意的名字?一聽都沒有什麽殺氣。


    再說我四歲那年,我父母竟然丟下我,跑了,跑了。。。


    他們把泱泱大國,丟給一個四歲的孩童,我能懂什麽?我什麽都不懂。


    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十八叔每天都得派很多人守在我身邊,因為他怕我被暗殺。你看,連十八叔都知道的道理,為什麽我父母就是不知道?


    聽聞當初我父母將我撒手不管之後,十八叔他們經曆過一場很厲害的黨爭,最後是汝安候還有北安郡主他們一起才保住了我現在帝位。


    後來,十八叔請了先生教我讀書,十八叔自己大字都不識幾個,但是他一直告訴我,讀書很重要。


    他說我外公和我爹都是很厲害的人,嗬嗬,這麽厲害的人,需要要我一個孩子來承受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的事情?


    後來,我才知道,叫我讀書的其實一直都是我那個躲在後麵不肯露麵的老爹。


    嗬嗬,他自己躲起來也就算了,還一定不會讓我好過。


    現在我還時常聽到百姓稱讚先皇如何英明神武、如何愛民如子,真不愧為沈大人的兒子,隻可惜英年早逝,這般年輕竟遭了賊人毒手。


    我嗬嗬一笑,他們都不知道那老東西現在過得有多逍遙,可惜,可惜個屁。


    我曾經聽十八叔說,我爹坑兒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初我還隻是個嬰兒的時候,我爹為了哄我娘高興,竟然一時興起把我摔著玩兒,摔著玩兒。。。


    有這樣的爹嗎?沒有,我一定不是他親生的一定不是。


    “喂喂,又在想什麽呢?”一片枯黃的樹葉落在麵前的棋盤上。


    “嗯?”我回過神來。


    對麵坐著一個容貌如畫的少年,白衣墨發,一雙狹長的眼中藏著與他年紀不符的狡黠,這是蕭離,從小和我睡一張榻的蕭離。


    他兩根手指捏了一子白棋,在我麵前敲了敲,“該你下棋了。”蕭離道。


    “算了,我不想下了,反正每次都是你贏。”


    我把棋子一推,棋子便散開了,眼看著他就要贏了,我這樣,他就永遠也不要想贏過我。


    這是我慣用的法子,想起來,心裏還是有些高興。


    我身子一仰,倒在身後的那顆大桂樹上,正是深秋,金黃的桂花像下雨一樣落在我臉上。


    “你在想什麽呢?好像有心事的樣子?”蕭離看了我掃了棋盤的棋子,也沒有生氣,反倒是掛著一張笑臉坐在我的身邊。


    蕭離一直都是這樣,好像沒有脾氣似的,他跟我說,他從小都是這樣,因為寄人籬下,沒有發脾氣的權利。


    到了現在,倒不知道發脾氣該怎麽發了。我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同吃同住,嬤嬤說,蕭離經常被我欺負,但是好像從來都不生氣。


    後來有一年,那一年我才十三歲,南安王謀反,我才第一次見他血性的一麵。


    他站在我身邊,拉著我的手道,“怕什麽怕?無論如何,我在前頭替你擋刀,要死也是我比你先死。”


    “沒什麽。”我看著穿透樹縫的陽光,落在我的手指上,“你知道那個何尚書嗎?”我問他。


    “知道啊,就是曾經被沈伯父發配出去治水患的那位嘛。”


    “就是他,你知道的,後來十八叔說他其實沒犯什麽大錯,是個剛直可用的人,又把他調了回來,接著擔任禮部尚書。”我道。


    “怎麽?他哪裏惹著你了?”他問道。


    “他今日早朝的時候說,我已經十五歲了,年紀也不小了,應該娶個老婆了。”


    蕭離聽著這個話笑了笑,“怎麽了?有什麽說得不對的嗎?”


    “哪裏對了?娶老婆,娶老婆,你說他成天是不是沒什麽事做,光想著娶老婆?嗯?等等,你也覺得他說得對嗎?”我忽然反映過來。


    他一愣,“其實你年紀還小,沒必要考慮這些事情的。”


    我瞧了他一眼,“我年紀還小,你比我還小兩個月呢,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我低聲道。


    “你說什麽?”他好像沒有聽到。


    “沒什麽。”我抬起頭,看著秋天的長空,風卷濃雲,陽光在雲層間遊走。


    帝王的心事啊,他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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