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篁笑容清朗,“青姑娘已是第二位如此發問之人。可見東極多趣事?待我得閑必要往東行,以觀滄海。”


    “第一位是誰?”青袖機敏探詢。


    “一個迷了路的丫頭。”風篁笑言,“瘦骨纖影,哭哭啼啼,很是有趣。”他答時稍有片刻出神,恍然憶起那夜長街所遇的哭泣丫頭——莫不是來自東極?以致他之後再尋遍越都全城也未遇見。


    青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風篁所言“迷了路的丫頭”即是蔚璃。她從不以為蔚璃會哭哭啼啼,縱然千辛萬苦加身,她亦是明眸雪亮,傲骨錚錚!隻是麵前這少年,雖與青門無半點血緣關係,但是其舉止風範卻然何等相似於當年的兄長,若使長公主得見,又會是怎樣一番心恍意亂。


    一番寒暄之後,風篁見二人各自憂思重重也是頗為訝異,便舒展笑顏朗然問道,“當下之局是否當比試劍法?依在下之見此局倒也可以免去青姑娘辛勞。隻請澹台少主直接賜教在下,一分勝負即可。”


    澹台與青袖依舊怔怔恍恍,青袖蹙眉,羽麟凝茫然。


    風篁隻好又言,“我知澹台少主承師於仙山隱士,劍法飄渺,篁多年來總企盼一會。而說到青門劍法,隻為家父曾癡迷於劍術之道,昔年間數次親赴初陽關青宅向青鳶將軍請教劍法之道,亦習得一招半式青門之學,後來又傳授於我。篁不敢稱對此有怎樣精通博學,但以青門劍法之威武,憑一招半式走於澹台少主劍下,我想一二回合還是勉力可為。”


    羽麟聞言詫異,“你要以青門劍法與我對決?”


    風篁羞澀一笑,轉望青袖,“不知青姑娘可否準允?但請莫笑。”


    青袖更是訝異非常,世間會使青門劍法者已然扳指可數,這位召國世子竟敢以“一招半式”青門之劍賭越召之聯姻,婚嫁之大事?是他年少輕狂還是當真身懷絕技?


    青袖退後半步,作禮言道,“世子既有盛情,青袖代青門受此殊榮。”


    風篁遂提劍望向羽麟,“澹台少主,請賜教。”


    *********


    越安宮後園的明月軒上,越王與蔚璃正侯坐於此,由幾位宗親近臣侍陪左右,灼姬陪王,青濯護駕,座下還有品琴大家師源與召國公子風肆列席其間,一眾人都翹首以盼,不知是何人能入選越安宮之婿。


    一時有內侍小官上前稟報,“西城門未見競選者琅國夜玄公子。”請示可否撤去執禮倚仗。


    越王雖心下訝疑,可也無意理會此樣狂人,隻與蔚璃哄笑道,“想來這位公子必是得了高人指點,臨時修出幾分自知之明,便也不敢來此獻醜了。”


    蔚璃含笑以示,並未置言。心頭卻是疑惑重重:以夜玄狂妄之性情絕不會臨場怯步,那麽何以未至?狐疑沉思時,卻聽一旁風灼嬌聲言道,“長公主在意的也不是甚麽玄公子黑公子呢!那樣人物來與不來都不會入選,理他做甚!王上倒是可以猜一猜,妾身的表兄與賢侄,誰人入得了長公主慧眼呢?”


    蔚璃冷目覷她,很難加以好顏色,“在座還有天子之廷的禦史大人,灼美人且安份些罷。”言罷又向鄰座師源頷首致歉。


    師源無謂笑笑,講來更是淡漠,“這本就是蔚王族家事也,原是下官落座此席稍顯唐突。”又向風灼致禮,“灼姬言辭率真,正是至親之語。”


    風灼聞言愈加得意,纏著越王問東猜西。


    蔚璃本就悶坐,當下更添鬱鬱,總覺這位所謂帝都來客分明是來敷衍了事,亦或說隻為履行君命。先不說他晨時入宮已然晚了時刻,入內參拜亦是簡言素禮,絲毫不見詩禮傳家子弟該有的謙遜溫和之風。起初是念及程門之故待他禮遇有加,隻是數回言辭往來,總覺他淡漠疏離,遠不及程門三子可親可敬,遂也懶怠與他多言。若非看著玉恒緣故,此間倒也不需為難他勉力列席,還要評點琴藝了!


    眾人稍坐片時,又有內侍上前稟報,“溟國公子輸於棋藝之局,無緣獻琴長公主麵前。”


    越王聞言不覺露一絲笑意,北溟西琅本就不是屬意之人,此下倒也幹淨利落。


    座下風肆也斂目藏笑,勝局可期,南召百年之興全賴今日之功。


    忽又得小侍急報,“澹台少主先入瑤光殿試劍一局。”風肆又不禁蹙眉。


    越王亦有幾分驚歎,“澹台少主?果然富而不嬌,足而不溢,俊才也!”


    風灼更添神氣,又偏愛給蔚璃添堵,“澹台家雖則富足,可到底比不得風王族尊貴不是?長公主也是曾有誌皇朝東宮的人,如何肯下嫁庶民?肆哥哥,你說呢?”


    風肆又急又窘,見蔚璃麵色冷峻,也不敢造次,隻帶笑勸諫,“尚有琴藝比試一節,灼美人也不好言之過早。”不等風灼應他忙又向師源尋話道,“還要請教禦史大人,不知琴藝之比,怎樣算勝?”


    師源看他,對他所言微有訝異,正色反問,“肆公子以為呢?”


    風肆略有幾分尷尬,他本存意試探,未料這位帝王之師風雨不透,一時隻得胡言琴音之妙,“琴為禮樂聖器,其音或清越,或鏗鏘,全在器材之質也。而曲之和諧亦或悠遠,亦或泠泠,方為彈者之藝。卻不知禦史大人是辨琴音之妙還是論琴曲之和?”


    師源依舊定目看他,幽幽道來,“那麽敢問公子——風王族是有神器可奏幽穀之音還是有名家能彈傾世之曲?”


    問得風肆又是一怔,師源便也懶怠理會他試探頻頻,轉目又向蔚璃道,“實則論及品琴鑒樂之事,長公主亦是此中名家。當年帝都朝拜,當廷彈奏殿下所作之‘禦風行’又是何等恢弘,滿座驚讚,也使此琴曲盛行於朝。今日琴藝之比,長公主本可自行決斷,何須旁人贅言。”


    “此言正是!此言正是!”風肆連連附和,自以為蔚璃之選於風王族而言尚有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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