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梧滿目不屑,鄙夷眾人,“你們緝凶何必心急!還能跑了我等四境封國不成!堂上諸位且先問問這位殿下,如今四境王室到了三家,還有一位西琅國夜玄公子身在何處?他一片癡心全在長公主身上,偏在選親前一日被詔入瀾庭後而杳無音信!分明是被人算計!爾等自顧逍遙,幽郎會友,竟無人問津!可也心安?”


    這話分明是在指罵蔚璃與風篁,氣得蔚璃咬牙切齒,“梧公子隻是為尋找夜玄,竟哄了青袖陪你闖軍營,殺將官!?”


    昔梧冷言嘲諷,“長公主得了一個南國郎,便要斷了與所有人的恩義嗎?若非你與那召國世子回去客棧卿卿我我,全然忘了尋找夜玄公子,便也不會勞動本公子再赴軍營,殺人放火了!”


    “胡說!”蔚璃厲聲喝斥,雖是長跪在地可依然威風不減。


    “我哪句是胡說?”昔梧挑眉問道,“我在翡翠樓外等到日落也未見長公主人影!你與世子廝守一日時光,隻怕是甚麽好事都做盡了,哪裏還記得癡心一片的夜玄公子!虧他當初不惜冒犯莫家替你自大營裏接回你那個蠢濯兒!長公主那時還信誓旦旦,講甚麽公子有難你赴湯蹈火也必往救之!可是轉頭就忘了!女子薄情,莫過如此!”


    蔚璃為她肆意穢語氣得唇角發抖,可是思來想去竟無話辯駁。是了,她昨天若不聽風篁勸諫而執意出城,必不至今時之結果!


    風篁見她麵色難堪,知她心有悔恨,亦厭惡那昔梧挑撥離間,立目質問,“夜玄公子入瀾庭是奉殿下旨意,至於其為囚還是為客、被禁亦或被放皆是天家詔令,何勞昔梧公子四處探問,攪得滿城不寧!”


    “哼!”昔梧根本不屑與他言說,直接問向淩霄君,“我就是想知道,夜玄公子倒底罪犯哪條,要受殿下幽禁之刑?或是還受了酷刑也未可知!”


    “夜玄公子倒底罪犯哪條——與你昔梧公子又有何幹係?”玉恒凝眉反問,實難掩厭惡之情,“你憑一己獵奇好勝之心便要闖我禁軍大營,屠殺禁軍侍衛?你北溟國眼中可還有天子嗎?”


    “殿下休要誇誇其談!昔梧一人之行為與北溟王室無關!”昔梧喊道,“殿下答非所問莫非別有隱諱!正如當年治罪青門,說說是通敵叛國,可一份鐵證都拿不出,也惟有以千裏屠殺震懾東越!昔有青門,今有夜玄,昔時是為削裁東越大軍,今時莫不是又要裁剪西琅武將!?”


    “放肆!”淩霄君拍案喝斥,終再難容她肆意直言,“大膽昔梧!青門舊案已成定論,豈容爾私議!再敢肆意胡言,先治你個誹謗朝廷之罪!”


    “昔梧死罪在身!何懼欲加之罪!”昔梧依舊挺身堂堂,“我既做下殺人事,就是抱定必死念!殿下何苦嚇我?我偏是看不得你這所謂天家皇族經年玩弄權術,當我等四境封王全是任人宰割之輩!用時封賞,不用時封殺,我將史書翻遍,曆來如此!”她說時又轉問蔚璃,“當年青門被誅殺滿門,府上千人,軍中萬人,怎樣慘烈,長公主親赴東極尋親,不會不知罷?!你可知還有比這更慘烈百倍……”


    “昔梧!”淩霄君斷喝一聲,驚得階下跪者皆是一凜,仰見這位殿下已是麵如霜色,冷目藏凶,不由得皆屏息靜氣,不敢造次。


    “你問夜玄何罪?”玉恒稍緩神色幽幽道來,“夜玄引兵入皇境,罪同謀反!你殷勤為他四方奔走,可是要認做同謀!?”


    昔梧微微一怔,繼而放聲大笑,“又是一個謀反!玉氏一族是否疑心天下眾人都要謀反?證據何在?誰人親眼見,親耳聞!當年便是舉證稀疏,憑空臆測,隻憑天家專權擅斷,便可清剿青門十萬大軍如割草芥,裁削蔚王族之威如掃落葉!而今時又欲以此罪殺琅國領兵之將,以遏製西琅壯大,依我看分明是你天家忌憚四境封王擁兵之威,欲行削藩之舉!倒來言說甚麽謀逆!叛亂!殿下若能舉出實證,我昔梧甘願與玄公子一同受刑,自請斬首當庭!殿下若不能舉出實證,那便是專權擅用,欺辱王室!不配為人君主!”


    眾人愈發聽得驚心,皆是麵麵相覷,脊背寒涼!謀反欺君豈可戲言,若然落下實證那便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他昔梧怎樣瘋魔竟敢自言同罪同刑?此話未免言之過重!何謂斬首當庭?何謂不配為人君主?豈非是向死而生,置死地而未必能得生還之豪賭啊!


    淩霄君也是幽歎一聲,心驚昔梧一個充數的公子竟有這樣膽量,倒也是可讚可敬!隻是他對那一段陳年舊事似乎知之甚深,如何帝君數年前定下的削藩之策竟被她說中!是她亂語巧合?還是偶識天機?此二字孤廖又是否被蔚璃、風篁聽進?東越與南召可會為此事耿耿於懷?莫敖之憂未平,又添上昔梧一患,當真可惱!


    淩霄君自座上起身,緩步踱下座階至昔梧身前,以手中折扇微挑她下頜,細細端詳一番那姣好麵容,譏笑一聲,“可惜了溟王的嫡子!你父若當真有子如此,何愁北境不廣,昔族不興!你既然要實證,本君便給你實證,要你死也不冤!夜玄領兵過皇境,人證其一,西琅夜蘭;人證其二,程門潛之;物證其一,西琅箭矢數枚;物證其二,琅將腰佩一隻。以上諸人諸物,可要一一召來呈與梧公子麵前,供汝核查?”


    又是一室寂靜,人人瞠目,個個驚心。除去蔚璃,無人知曉夜玄尚有領兵過皇境一節,而蔚璃則是驚疑此君竟可隱忍至此才發難質問!想到上回與他議論夜玄領兵伏殺夜蘭,以及鶴駕於九犀山遇刺等事,還是在王兄大典之前,如今事過二月有餘,他才來清算舊帳,到底是他有意為東越婚典鎮守和平,還是存心布下大局此間才來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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