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侍衛聞聲而動,一齊湧上,分別按住青濯與昔梧向往外拖拽。


    “誰敢動他!”蔚璃挺身將要去攔,被玉恒回手帶住,猛力推向角落,沉聲嗬道,“殺人償命!本君已足夠寬仁!你還待怎樣!”


    蔚璃踉蹌數步才算站穩,仍心驚肉跳,惶惶嗬回,“要償命我來償命!濯兒最是無辜!他昨夜安睡家中,哪知誰人放火哪個殺人!”說時仍往外衝,要去追回青濯。


    風篁也急忙起身,攔在門前和言諫勸,“殿下已然寬仁,阿璃休要再鬧!要知襲殺天子之臣,其罪當腰斬於市!現下不過是一百鞭刑……”


    不等他說完,蔚璃已然一掌劈出。風篁挨過她打,深受其苦,忙揮手攔開。蔚璃不饒,回身又晃出數道手影,直扼咽喉。風篁隻覺眼前繚亂朦朧,歎一聲這位公主還真是好功夫!再伸手遞招已顯然不敵,袖口被她撕破,衣領被她扯亂!她手中若有利刃,此間隻怕早已割其喉斷其頸!


    風篁驚得一身冷汗,正窘迫慌亂的無法收拾時,一道白影若浮雲過林,傾刻飄來,又傾刻飄去,待定目看時,那驕橫公主已被丟擲在座階下麵,正伏階怒視。


    “不要以為我不敢打你!”淩霄君一聲震喝,“你再胡鬧便綁了你一起打!”


    “我來便是求死!殿下隻要放過濯兒,怎樣酷刑蔚璃都無所畏懼!”蔚璃聲勢毫不輸他,她心下便是認定他於心不忍,於情不敢,才敢與他這樣叫囂,“一百鞭刑!你何不殺了他們!殿下處事未免狠毒!”


    正這時,門外傳來第一聲鞭響,驚得蔚璃身上一凜,宛如皮鞭打在她身,欺得她肌骨生寒,仍拚力起身想要奔出去阻攔,可是隻覺肘下生痛,膝上發麻,許是方才跌傷了骨頭,此時才知他出手是真真酷烈!


    風篁見她幾次撐臂都未能站起,慌得又要上前攙扶,被玉恒沉聲喝住,“休要動她!風篁世子若無他事,可以退下了!”


    怎麽沒有他事!?風篁長眉凝結,慨然道來,“微臣若去,必接了吾妻同去,豈可棄她……”


    “誰人是你妻子!?”玉恒目色幽黯,幾可吞噬眾生,“不過一紙婚約!典禮未成,何以言妻?!你不知世事變幻,事無定局……”


    “我與阿璃已有肌膚之親,夫妻之實,如此可算事成定局?”風篁昂首問道,“所謂典禮,不過是演於天下的一場虛華罷了!我與阿璃赤心誠意,肝膽相照,又豈在乎那等虛禮!”


    一言過耳,猶如萬箭穿心!玉恒身形微晃險就倒身後退,急定心神,仍覺眼前迷蒙,回身尋看蔚璃,淒冷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蔚璃耳畔聞聽門外鞭聲厲厲,已是欺得她心意惶惶,又自顧掙紮著起身,對他二人爭論隻聽得隻言片語,此間將將忍痛站起忽又遭遇質問,也隻是木然去看風篁,“世子又胡說甚麽!?”


    “我哪一句是胡說?”風篁知她心思飄忽,愈發要誇大其詞,誓要將她爭入懷中,“昨天出了這瀾庭,殿下令我阻你出城,我邀你往翡翠樓共我享食肉之歡,店上有夥計殷勤,為我們置暖床備溫湯,熏香帳掛彩簾,你我同回客房,歇枕於席,你聲聲喚我子青,事後我送你歸家,還相約三日後啟程往四海逍遙……以上,我可有哪一句說錯?”


    蔚璃這才聽得真切,不由得驚亂無措,竟不知何言答他!他所言確實一字未差,樁樁件件都是昨日共他親曆!隻是被他這般斷章取義、閃爍其詞,聽來卻是別樣幽秘,另類隱情,豈非是推她入深淵!


    她已明顯察知玉恒那雙幽冷深眸足以將她凍結成冰!不得不正言辯解,“世子分明是斷章取義,未免言事不明!我雖同你回了翡翠樓,可是……”


    “長公主不曾歇枕在我房裏?我又哪一節是斷章取義?”風篁明眸看她,早已立定不得不休之誌,“丫頭莫不是還要我將細枝末節都講與殿下聽嗎?”又舉目淩霄君,得意笑道,“我隻怕類似‘冰肌玉骨,柔荑香頸’之語未免有汙殿下風雅……”


    “住口!”玉恒厲聲嗬責,已然怒火焚心,無可抑製!剛剛才送走一個西琅夜玄,今時又跑來一個南召風篁。此生倒是為她除草清側不成!


    隻是這風篁果然厲害孺子!昨天才領教了他的沉著鎮靜,胸藏丘壑,今日又要見識其言辭犀利,奇思詭辯,當真惱煞!委實叫人又恨又忌!若知他有這樣智勇,斷不會行此險棋——使這多情女子與他定下婚約!


    一想到他二人共處一室,還要怎樣肌膚相親……玉恒便覺一陣陣的頭暈目眩,幾次退步,終至跌坐在身後案幾上。


    元鶴看著好懸,急忙上前攙扶,低聲勸諫,“殿下息怒,莫信小人讒言!”


    玉恒真是覺得長歌當哭!如何料理了眾多卻獨獨不知該拿她怎樣!愚蠢遲鈍是她!機敏猜疑是她!究竟怎樣才能使她與自己同心同德?!


    “世子先去罷……”他言語寡淡,耗在各樣紛亂憂患裏早已是身疲力竭,“我與璃……璃公主……還有些事情要議。”


    風篁哪裏肯聽,“殿下何故遣我歸去!我與璃兒已是婚約夫妻,夫妻本是一體,自然她往何處,我往何處……”


    “那便將世子幽禁至偏殿罷!”玉恒冷言令道,委實乏力與他爭執,“元鯉,帶下去!”


    風篁卻愈發振振有詞,“殿下行止未免隨意?敢問殿下以何罪名幽禁封國王室!?”


    淩霄君冷冷看他一眼,漠然道,“你也知自己是封國之臣,可還知道封國臣子的本份?本君倒也想問問世子,你南召陳兵西琅邊關,引兩國戰事不斷,禍及邊城百姓,致使流民千萬,你風王族又是否行止太過隨意?”


    風篁驚詫,未料引來這樣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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