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篁立時伸手接過她啃剩一半的野果,貪婪地咬上一口——啊!還真是又酸又澀!又苦又硬!他瞠目質疑,微有慍怒,她卻依舊笑顏凝望,一臉無辜,“微微甜罷?”他也不知她是真的品出了甜味,還是又設了詭計戲弄自己!隻是盯看她良久倒也沒見有惡作劇的得意,便也隻好強撐著吃下大半隻苦果。心裏直道:這便是自食惡果罷!如何偏偏就認定了她!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蔚璃見他終於接了自己的吃食,便也得寸進尺地向他近了又近,又討巧言說,“那麽——子青與我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難了,你既吃了我的果子,你的烤魚也該分我一半。”說時不等他應,便伸手去抓。


    “休動!”風篁揮手打在她袖上,痛得她立時縮手,橫眉嗔視,“小器!”


    風篁亦瞠目斥回,“當心燙手!”


    蔚璃這才恍然記起他竟與自己說話了呢!不禁又欣喜雀躍著湊上前譏誚問說,“子青不啞了?我還當你一世再不與我言!未料竟是一隻酸果子治好了子青的啞疾!”說時自身後揀回方才被她咬了一口就丟開的那隻大紅果,津津有味地啃咬起來。


    風篁才知果然又上了她的當!對此樣女子委實又愛又恨!又想拎過來狂揍一頓,又想撲上去狠咬一番!“你這丫頭……”他回味著方才吃下去的那半隻苦果,惱得咬牙,“實該改姓狐!”


    “為何?”她為手裏的甜果沾沾自喜,難掩得意笑容,片時方醒悟他指何意,不禁又大笑開來,“哈哈哈……子青罵我是狐狸?你這俗子!你是未見識過真正的妖狐!你若見識了……咳咳……便知……咳咳……”她連譏帶笑終得了報應,許是果核嗆了喉嚨,咳得麵色通紅。


    風篁見狀連忙上前扶住,急拍後背,又惱又憐,“吃東西就不要講話!更不要嘲笑別人!這回吃了教訓……長些記性才好!”


    連撫帶拍折騰半晌總算順了她一口氣,卻也是憋得麵色潮紅、眼角濕潤,仍不改嬉笑,“此是欺負子青的報應!我詛咒過:天下間凡欺子青者必遭報應!你看——應驗了罷!?”


    “休要胡說!”風篁一把奪下她手裏的野果丟去一邊,“這個也不要吃了!”


    蔚璃笑笑,“幹它何事?我當真詛咒過!我這是愛護子青……”


    “我謝璃公主愛護!可也休要亂做詛咒!我甘心受你欺負總可以罷!”風篁真不知該惱她還是該疼她。


    “你既這樣說,也沒甚麽不可以。”她還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隻是旁人不能欺了子青!我還是要詛咒除我之外欺負子青的人……焦了焦了!快快!魚兒烤焦了!”一句話未完她又忙亂著撲向火堆挽救焦魚。


    風篁急忙拾了幾隻野果丟入火坑,火勢將滅,蔚璃已然先行搶過一條魚去,左顛右倒,燙得不敢著手,惱得又得嗬手又是蹙眉,風篁看著也是哭笑不得,拾了幾片黃葉替她包裹了魚身平攤在她手上,輕輕嗬去淡淡煙氣,又選兩根細枝當做食箸,切切囑道,“沒人與你爭搶,慢些吃,當心魚刺!”


    蔚璃喜得眉眼如過春風,“先前有翡翠樓裏踏波采蓮,贈我甘露;今時又有壘石炙魚,贈我美味!今世得卿如此,夫複何求!”


    風篁凝眸看她,又笑又歎,“丫頭這話真心才好!”


    “先不說這個!”蔚璃一麵吃魚,一麵另說他事,“子青會紮竹筏嗎?想一想該如何渡江?”


    “不會!”子青惱她又顧左右而言他,氣籲籲回說,“為何要竹筏?淩波飛渡豈不利落?”


    “是否危險了些?”蔚璃蹙眉眺望江麵,“你看這江水滔滔,兩岸遙遙……若然半途力竭跌落水中豈不難堪?”


    “狐狸不會浮水?”風篁知她心思縝密,所憂之處應該不隻是力竭而沉所謂“難堪”罷?


    “浮水又有何難!隻是……”她眉頭又緊一層,想到最近一次浮水還是被夜玄丟進淇水那一回,春冷水寒已然是丟了半條性命,如今這初秋時節雖說還不甚寒涼,可若說往冷水裏浸泡一回……想想仍不免打顫。


    風篁也記起了她身有舊疾,最是畏寒怕冷,忙又改口,“我倒可以背你渡江——隻要你情願。”


    “你情願受累,我又有何不情願?!”蔚璃磊落回答,“隻是你背著我,還要背著琴,還要背著我二人的行囊,還要背著兩把劍……這樣負重,隻怕也飛不到對岸罷?”


    “可以先把所有行囊背過去,再回來背你。”他這樣說時又瞄了眼她身邊那隻包裹,她總不肯使包裹離身半寸,想來也不放心交給自己保管一時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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