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羽麟停了半晌又小心地探問,“你已決意要迎齊女入東宮了?打算如何安置?此事可與阿璃講過?”隻為這事隻怕那孤傲女子就不會是“隻惱他一時”!恨到懶怠覷看才是真的!


    玉恒停下筆墨,抬頭看他一眼,微笑言,“羽麟以為璃兒會為這事恨我?你卻也小瞧了她!”言罷仍執念筆墨,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意道來,“璃兒心意不在深宮樓閣!她意……逍遙幽遠!此間,我縱是許她一個太子正妃!許他來日中宮之主!也比不得贈她一匹駿馬,兩壺青芝,更能哄她開顏暢懷!”


    羽麟仍舊哼笑,忽又想到夜玄贈給阿璃的白露馬,程潛之送進越安宮的無數青芝佳釀,原來世人有心亦或無意,都曾想要遂她逍遙之誌!


    “迎齊女入宮,實當下無可奈何之計,我須得由齊謖那老狐狸出手,製衡莫將一段日子,以保宮中太平,朝堂有序……待莫將除之,賢臣盈室,那麽齊門上下……說倒底還是留不得!”玉恒略顯倦意,緩緩道來,又問,“齊府中,你可有聯係?”


    羽麟不得不佩服這位太子的運籌帷幄,又何止是決勝千裏!隻怕是連他後繼兒孫的江山藍圖都一並給規劃籌謀完備了!簡言答之,“你在觀瀾台上招攬的那些個誌士,也惟有弘諒、蘇嚴兩位混進了丞相府,餘者尚在城中遊蕩呢!你說得那個老狐狸戒心極重,就是弘、蘇二人所得差事也甚是卑微,全然不能彰顯於齊丞相當前,就更不要說成為其心腹家臣了!你若想借他們之力拔出齊門,隻怕非是一年半載之功可以成就!”


    “這個不急。滿朝臣子,一半莫將,一半齊士,若是倒了‘莫將’便拔‘齊士’,朝堂豈非成了羅雀之地!你若再見著弘、蘇二位,告訴他們——當下形勢,蟄伏即可,自保為上!本君暫且不需要他們顯達於公卿之間。”玉恒答說。


    “你果然是要打持久戰啊!那你打算幾時接阿璃出冷宮?!”羽麟說說又繞回了最初的議題,此是他當下唯一關心之事!


    “請澹台兄靜待擎遠發兵之日。”玉恒直言答他,也是受夠了他一再纏磨!


    “擎遠若是木頭一樣不肯發兵呢?”羽麟急道。


    “有青袖去請,他必發兵!”玉恒言說,“我隻憂心他打敗莫家之後,便是真得要來討伐天子!為著當年的青門舊案!”


    “哈!也未可知啊!”羽麟至此方醒悟他方才之憂心,“沒想到啊——也有你這位太子殿下算不到的地方!所以你盼著阿璃恕你?好替你向三軍將士說情!”


    玉恒苦笑,懶怠理會他各樣嘲諷,隻另外又鄭重囑告,“你回去後還須細細留心,東越將士大舉攻城之前,師先生必然還會再有信來,我等切莫錯過消息!如果我猜得不錯——擎遠應當是與柏關穀外的蔚琥等人同步發起進攻,使莫將首尾不能相顧!”


    羽麟瞪圓了眼睛,萬分詫異,“說得倒似你坐鎮指揮一般!蔚琥援軍何在?”


    “璃兒自有軍令。”玉恒說時又有稍許得意,這便是她不曾棄他之證據!


    先前已有青濯護駕之令,若再有擎遠發兵解圍之策,則使越都城的方老將軍調兵馳援柏穀關,斬殺莫嵩以報東越陣亡將士與赴難子民之仇,在她也算不得是意外之計!


    所有這些,許是在她離開越都……不,應該說是赴觀瀾夜宴之前,就早有安排!


    先使林峰、季墨二人分別領五千鎧甲以巧計穿越莫軍營盤,再使青濯借著護送慕容女子歸家之名,自南關調撥精銳之師開赴皇境,如此兩處鎧甲合為一隊,才有廊原城外的救駕馳援之速戰!才有他平安歸朝、護守天子之捷報!才有這絕地反擊,重整朝綱之良機!


    誠如師先生所言——東越乃良忠!蔚璃乃摯友!


    而良臣豈可欺之!摯友又豈可辜負!自當勵精圖治,鏟除亂臣,肅清朝政,以邀聖賢,弘揚正氣,以固國本,積蓄厚德,利民利物,惠恩天下!再續百世之繁華,千裏之錦繡!


    方可得海晏河清,供她縱馬逍遙!


    羽麟一旁又驚又疑,不知他一瞬喜顏從何論起!更不知他倏忽得意為著哪般!更加疑心——那阿璃是怎樣用兵?當真會舍棄王都而取邊關之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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