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下,侍衛成林,儀仗成海,漫山遍野的天家旗幟,迎著獵獵西風飄蕩如浪。


    東宮太子的車駕緩緩停靠在兩座門闕之間,元鶴領金甲侍衛於車駕兩側雁陣排開,仗劍而立。


    齊謖領長子齊文,並愛女齊葭早已在此恭候多時,見得鶴駕停鑾將要上前參拜,卻被急步趕至近前的陸戎攔住,作禮言道,“傳殿下旨意,此回與齊小姐之約算是東宮家事,特賜丞相不必行君臣大禮,一旁稍做歇息便好!惟請小姐向前,與殿下稍敘閑情。”


    齊謖又驚又喜——太子這般客氣,如此便稱作是家事了?那他豈非就是皇親國仗!


    沾沾自喜時並不忘叮囑愛女,“葭兒參見太子,還須謹言慎行,恭順守禮。此君非尋常人物,你可要……”他本想說切切小心,可又怕嚇到嬌女兒,最後又改言,“謹守婦德,切莫僭越。”


    齊葭微笑,心意已全不在此,她舉目望去,透過金甲碩碩,隱約見得前麵車子裏步下一支白色衣影,那長衣寬袖隨著山風悠悠揚起,真好似仙人臨世啊!那便是那畫中君子嘍!仰瞻木蘭自顧莞爾的謙謙君子!


    淩霄君步下車攆,回眸瞭望,其儀止之雍容,神色之恬靜,委實令人傾倒!


    那一望悠遠,誰也不知何人何物入他眼眸。


    齊葭隻也不知那位君上是否望見了自己,隻是見他側目過來便已羞澀的低下頭去,懷中猶如揣兔,清晰可聞咚咚心跳。


    她今日聽了陸師兄的話,故意學那東越蔚璃穿了一身白衣,雖說素錦織有牡丹暗紋,袖口領襟又別具金絲點綴,腰間又格外係了條秋香色絲帶,可這身顏色倒底太過肅靜了罷!再看四下灰凸凸荒涼涼的秋色,此樣白衣落入其中,真真淹入荒涼一般!如何還能彰顯自己的嬌媚顏色呢?


    淩霄君四下瞭望之後,果然眼波無痕,負手臨風,靜待陸戎引齊家小姐上前。


    齊葭由小婢女攙扶著,隨在陸戎身後,緩步移至太子而前,盈盈下拜,眉眼低垂,身段婀娜,極盡溫柔之能事,嬌笑著道一聲,“殿下,葭兒見禮,祝殿下千秋太平。”


    玉恒淺笑一縷,傾刻化入西風,言語是慣有的溫和淡意,“齊小姐不必拘禮。”再沒了下文。


    齊葭平身退步,依舊不敢抬頭,隻能望著枯草間那半片衣裾隨風擺蕩,一顆心也跟著搖曳。


    “入山罷。”玉恒向元鶴吩咐。


    一時間又是旌旗在前,儀仗開路,再有侍衛護行其後,一行人浩蕩蕩跨過門闕拾階而上。


    齊葭亦步亦趨地跟在淩霄君身後,瞥見道路兩旁的金甲林立,那爍爍其身真是醒目啊!早知如此自己也該穿金色衣裳來啊!至少可以得他側目凝眸一回啊!


    玉恒掃看半山突兀,林木早已砍伐殆盡,惟剩淒淒荒草零落道旁,不遠處仍可見征夫苦丁勞作時留下的燃釜灰燼,而今是因著“霜降百工休”才得這肅靜空山罷!待到明年春時,又將是另一番伐木丁丁,征夫遍野!


    此計是否稍欠考量?雖則當初是為試煉齊門之貪,可是勞民傷財至此,也非良策啊!待回去後還須與羽麟再做商議,看他能否救濟子民之苦!


    玉恒滿腹思量,齊葭滿心企盼,二人各顧眼前路,不覺竟已上至半山腰。


    此處便可見大殿模樣,有飛簷聳雲,畫柱擎天,窗閣門檻初具規模,舉目望去甚是宏偉壯觀。


    早有禮部臣工在此恭候,見太子攜齊女登臨,都疾步上前迎駕,一番問禮之後,又請淩霄君往臨時搭建的行宮——也就是一處木亭——暫作歇息。玉恒擺手推卻,隻是駐足觀望大殿。


    大殿地基取勢甚高,基下築有高台,高台又累石階,一層一層向地麵鋪設,顯然還未及完工,隻鋪到一半,離地至少還有數尺未達。此間若想登殿,還須得借助輕功飛渡才行!


    看過片時,玉恒又喚臣子詢問,諸如修築此殿耗時幾何,勞力多少,伐木幾多,所耗銀錢多少等等一應問題。臣子大多敷衍對答,都想此是首輔丞相為其愛女督辦之新宮,其愛女又或許是他日東宮之正妃,建一處宮闕,花一點銀錢,又算得甚麽大事!太子此行不也是要討好齊家女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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