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藏品?”伏白冰笑笑,“也不過是尋常人物的閑來之筆,怎就抬舉成藏品了?”


    “啪!”玉恒終忍無可忍,怒擲書卷,“伏白冰!你知這原稿是誰人所作!豈容你大放厥詞!”


    “東越蔚璃,”四個字自她口中道來,都透著冰霜之意,“她既非絕跡之聖賢,又非作古之良才,殿下急得甚麽?若是喜歡,喚她來再畫個十幅百幅也不是難事!怎就成了稀缺藏品!”


    元鶴悄悄看了眼主上,深知冰夫人這一言正捅到了他痛處!若非陛下從中掣肘,今晚原該是接了越長公主回來淩霄宮的!可偏偏……


    “所以——”玉恒極力壓製怒氣,“你是故意將此畫贈予齊家女子?!”


    “若非如此——又如何救得了表哥還朝?”伏白冰淺笑中難掩自得,“我可是聽聞齊丞相根本無意援手天家,若非齊小姐看到這幡畫像,隻為愛慕表哥豐姿美容之故,勸說其父定要替她迎回謙謙君子……表哥隻怕還在城外與莫家兩軍對峙呢罷!卻也不知表哥平安歸朝這份功勳——該算給齊門父女還是我伏白冰兒呢?亦或是——算給那位作畫之人?”


    玉恒又怒又恨,怔了半晌竟無言可答。今日亂事紛紛,已然使他不勝其煩!而今又遇伏白氏強詞奪理——自己平安歸朝竟有賴她偷畫贈畫之功!?荒誕無稽!可忿忿之餘,又隱隱好奇——是否當真這樣機緣巧合?竟是一幅畫改了棋局?!


    伏白冰見他不語便知他別有思量,此中縱有功勳,他也必是隻記念那東越女子之德!所謂鬼迷心竅,莫過如是!——“表哥現下若無他事,冰兒倒想借機問表哥幾個問題……”


    “稱呼殿下!”玉恒冷言斥責,合宮上下,無一省心處!


    伏白冰怔了怔,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隻能改口道,“殿下押解了東越蔚璃入京……”


    “此事與爾無關!休要過問!”玉恒截斷她言,“你當下惟一要務,便是謹守職責,保全性命!再有——限你一月之期,索回原畫!否則,逐你出帝都!”


    伏白冰又驚又恨,不可置信,“隻為那東越女子的一幅塗鴉——表哥就要逐我出宮!你知自己是何人?你是伏白家嫡女伏白瑾瑜之子!你知我是何人?我是伏白家嫡子伏白敬軒之女!這天下間除去你那三心二意的異母皇妹,我與表哥才是血脈至親啊!


    她東越蔚璃又是誰人?她原是初陽青門要娶的長房長媳!玉室若不誅青門可也輪不到表哥賞她畫作罷!?我聽聞她現下又是召國新晉太子之妻!表哥若非再滅風族,隻怕也無緣再對她濫加寵溺罷!?表哥何至鬼迷心竅,寵信一叛王之女?”


    “放肆!”玉恒拍案斷喝,嚇得左右侍從無不膽顫。


    伏白冰卻隻是無謂地舉頭看上一眼,依舊冷笑泠泠,“是點到表哥痛處了嗎?陛下早有斷言——東越女子非賢妻之選!而今前有青門為證,現有風族做例,但凡被那女子沾染,誰人能得好果!?殿下既然囚此紅顏禍水入京,若不殺之以除後患,還想寵她作孽嗎!?”


    “伏白冰!”玉恒終於怒到掀案而起,指點斥問,“青門之罪與她何幹?!你膽敢胡言……”


    “我何曾胡言!殿下又何必自欺欺人!當年青門興兵所謂何事?殿下不是不知!你如今把蔚璃囚入深宮,她必然也遲早知悉!殿下可還記得——當年那青門少主口口聲聲定要維護東越王權,誓死捍衛蔚族封僵!他是為著蔚王族才與你玉室拚殺至死!蔚璃若知真相,你以為她不恨你!不殺你!不反你玉室社稷!”


    伏白冰說說不覺目露凶光,幾有殺意,可頃刻間,這無限恨意又都化作煙雲散盡,惟剩下淒淒苦笑,“隻可憐當年你我年幼無知,又都自以為了得!尤其是我,蠢到做了別人的棋子還猶自歡喜!還當此生得了良人,可以修一世琴瑟和諧歲月靜好!卻原來,那些個人,那些執念……殿下今時想想就不覺得可怕嗎!?你每每與那東越女子相親相愛時,就不曾有那麽一瞬,會想到當年慘死的一眾無辜嗎!?”


    “當年事,她並不知情!她也永遠不需要知情!”玉恒冷言道,“她若知情,我必殺盡爾等!”


    “哈!哈!哈!”伏白冰笑聲悲慘,“我幾曾史書讀遍!禍亂看足!終知最可怕——原是帝王癡情!——帝王癡情則天下盡可荼毒!殿下原是癡情人物!又何苦爭這天下!當年他們要反,你與姑父何不學我先祖禪讓皇權,袖手天下,也可留你玉室美名於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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