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嗬嗬……”


    蔡美馨小跑著撲向蔡明樂,被後者一把抱了起來之後,發出歡樂的笑聲。


    “大伯,怎麽選在這裏吃飯啊?”蔡致良看著麥當勞進進出出的人流,皺著眉頭問道。


    “大哥……”蔡致明一手拿著漢堡,一手捧著可樂,正在大快朵頤,讓蔡致良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


    “本來準備帶他吃大餐的,非要來這裏……”蔡明樂眼裏滿是寵溺,道:“今天開家長會,老師特意表揚了,明年上中學,將來一定能考上大學的。”


    “致明啊,下次要調最貴的吃,別在這裏湊合。”


    對蔡致良的調侃,蔡致明卻隻是笑了笑,不說話。


    蔡致良問道:“伯母呢,已經回去了?”


    “前天去中山了,你說這麽重要的日子,真是……”蔡明樂抱怨了一句,卻沒有再說下去。


    “咳咳……”


    就在這時,蔡美馨吸了一小口可樂,有甜甜的興奮感,又有被碳酸嗆到的疼痛,兩種表情混雜在臉上,真是哭笑不得。


    “妹妹還小,喝不了可樂。”


    蔡明樂拍拍女兒的背部,隨後要來一杯熱水,一杯橙汁。


    “今天去學校,說實話,我很高興,所有老師都再誇致明……”安頓好女兒之後,蔡明樂開始說起今天的家長會,有些激動,是他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的經曆,長歎一聲之後,道:“就是,唉……你知道我想起誰了嗎?”


    蔡明樂突然的提問,蔡致良一時間也沒有任何可以想象的空間,茫然地搖搖頭。


    也沒有等太久,蔡明樂就給出了答案,道:“想起了你太爺。要是他老人家多活幾年,看到你和美琪,一定會特別高興的。”


    對於太爺的記憶,大多數時候都是從蔡劭那裏聽來的,有時候嚴厲,有時候慈和,時而固執到極點,很快又變得灑脫。


    回憶起過去,蔡明樂忽然間有些傷感。


    “可能我小時候比較能惹事,你太爺對我要求很嚴厲,總是大喊‘蔡明樂,你給我站住’。”蔡明樂學著祖父的口氣,卻又帶著淡淡的笑意,道:“但是對你爸爸就不一樣了,總是溫和的叫他‘阿潮’,尤其是阿潮帶回成績單的時候,總要喝酒慶祝,然後對大家說,‘阿潮要做上等人’,這是列祖列宗的庇佑……”


    對於西瓜大的字,不識一擔的太爺,也有著對知識的敬畏和崇拜,蔡明潮的優秀,讓他看到了孫子通過知識改變命運的機會,終於不用再過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曾經一時心潮滂湃。


    隻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改變命運的時間更早,從蔡勳開始做製衣廠開始,就逐漸告別了朝不保夕的日子。


    蔡明樂如今站在祖父當年的角度,也有著望子成龍的期盼和激動。然而,回憶的興奮又逐漸被憎恨所取代,因為蔡康本家的那一家子,總無法完全從回憶中抹去。


    “你跟阿和到底怎麽想的?”這大概也是蔡明樂見蔡致明的一大緣由,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三叔沒跟你說嗎?”蔡致良反問了一句,作為當事人,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這件事由蔡明和來說更為妥當。


    “他一天不是出海捕魚,就是出門閑逛,這兩天還去了雲頂高原……”蔡明樂一邊說著弟弟的近兩日的行程,非常關注,一邊抱怨道:“他這樣三心二意的,讓人鑽了空子怎麽辦,一點也不上心,早知道我就自己過去了。”


    “這不正說明一切順利嗎?”


    “萬一被他們得逞了呢?”蔡明樂對蔡致良的不上心很不滿意,道:“我們家當年的艱難,你伯爺爺在菲律賓吃的苦,這一筆一筆的賬,都要清算清楚的。”


    “我沒有忘記。”蔡致良趕忙表態,道:“即便他們有一時得逞,也有的是辦法讓他們再次一無所有,我做得到。”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蔡明樂滿意地點點頭,相較於蔡致良,甚至蔡明和,年長的他體會過那種切膚的痛。


    得到想要的答複之後沒多久,蔡明樂就帶著蔡致明和蔡美馨離開了,而蔡致良也回到了明潮大廈。


    原本蔡致良的計劃,是在香港短暫停留之後,就啟程經東京,去往紐約,卻因為鮑國威的一份報告,而不得不停留下來。


    報告顯示,金河投資目前的資金不足以支撐蔡致良的全球擴張計劃,如果這種情況近期無法得到有效緩解,這個以金河投資為基礎搭建的金融帝國將會麵臨坍塌的風險。


    當然,這份報告自然是有些誇張了,畢竟自從收購恒隆銀行,海外信托銀行之後,蔡致良是不缺錢的,不過卻也提醒了蔡致良,因為銀行的資產確實不是蔡致良的,殺雞取卵是不可持續的。


    東來貿易行和恒隆銀行還好,主要是華美達酒店,力微電子以及索爾投資,擴張速度太快,即便是索爾在年初大賺一筆,也不足以彌補未來巨大的資金缺口。


    這是一方麵,而另一方麵,蔡致良年初提出向大陸投資之後,旗下的公司正在反其道而行,紛紛向海外擴張,也說明金河投資內部的猶疑。


    兩個問題都是蔡致良需要考慮的,尤其是第一個問題,保守經營可能會錯過良機,但是盲目性擴張將會引發破產,更需要謹慎對待。


    而鮑國威的建議,是要有所取舍。


    那麽該如何取舍呢?都是賺錢的生意,又如何舍得放棄。當初之所以投資,不就是看中其未來的發展,如果過兩年會好一些,但前提是金河投資必須撐到那個時候,否則的話就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旦等金河出現問題的時候,就已經晚了,曾不知何所始,自然難以確定何以止。而如今的蔡致良和金河投資已經猶如瓷器一般精致,任何的動蕩都要盡量消除在萌芽之中。


    就在這種氛圍中,蔡致良還沒有下定決心,倒是見到了從日本來港的孫政義,這位未來的世界首富。


    大概他也在納悶,是一家什麽樣的公司,怎麽就這麽爽利的投資了他的公司。如果是兩年前,哪怕是去年,也不會有這種疑問,其時軟銀正值巔峰,而如今隨著美國軟件公司開始重視亞洲市場,紛紛在東京建立亞洲總部的時候,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如今軟銀陷入低潮期,對於公司的未來還比較茫然,之所以如此,不是因為沒有計劃,而是缺錢,自然就難以支撐他的雄心壯誌。而隨著日本經濟危機,一片哀鴻遍野,各家財團資金緊張,實在沒有投資人願意支持他的雄心。


    “蔡先生,您好。”這位剛歸化日本的孫政義很是恭敬,來之前他做過調查,眼前這個年輕人還投資了思科,之前一直是軟銀的主要營收來源。


    “請坐。”蔡致良隨口問道:“你準備如何應對軟銀的現狀?”


    “蔡先生,我依然認為計算機市場大有可為。”孫政義堅定地點點頭,道:“我計劃從軟件領域,擴展到計算機的硬件領域,通過電腦以及因特網的力量,為日本提供新技術,給人們提供新的生活方式……”


    孫政義侃侃而談,想來早已經深思熟慮過,甚至向更多的投資人傾訴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效果並不理想。


    蔡致良隻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道:“按你的計劃做吧。”


    孫政義才提出上市,道:“軟銀應該上市。”


    “在美國?”蔡致良問了一句,如果在日本,想來也不需要這麽鄭重。


    “是的。”孫政義說完,開始等待命運的審判。


    蔡致良道:“我來安排,楚天成楚先生屆時會聯係你。”


    “蔡先生……”孫政義有種莫名的忐忑,這真是天使嗎,自問對軟銀都沒有這麽大的信心,問道:“能問您一句,為什麽要投資軟銀嗎?”


    蔡致良看著眼前的孫政義,笑道:“我認為一個能將軟件市場做成壟斷的公司,無論如何都應該是一個偉大的公司,如果沒有一個成熟的團隊,必然是無法做到的。偶然的挫折並不代表什麽,隻要軟銀選擇正確的道路,終將會同大鵬一樣扶搖直上。”


    “謝謝蔡先生的信任。”其實孫政義也不必如此恭敬,畢竟他依舊是軟銀的大股東,或許是被拒絕的次數太多了,自信心總不是那麽足了。


    隻是僅僅隻是這麽簡單嗎,因為軟銀的牛逼,以至於連對軟銀都未做任何實地性的考察,就敢給他投資。一切都仿佛做夢一般,哪怕他在已經在日本聲名鵲起,想要融資2000萬美元都是奢談。


    “我很高興,你堅定了對計算機市場的信心,而沒有選擇隨波逐流。有時候,方向錯了,南轅北轍,再努力也沒有用。”


    蔡致良最後的總結,反而讓孫政義鬆了一口氣,通過終極考驗,這才應該是正確打開的財富通道的鑰匙,而不是虛空飄渺的能力,同時也慶幸自己的抉擇,逐漸恢複了往日的自信。


    等孫政義走後,蔡致良覺得蠻有意思的,因為沒有過接觸,以至於充滿著敬畏與忐忑,那麽對於這麽多年的老部下呢,是不是因為太過於了解,以致於失去了敬畏呢,更有甚者,哪怕是再大的危機,也會有金河投資兜底。


    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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