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圈把周圍所有的草木都消除了,泥土也僵硬起來,身處其中,一點傍身的趁手之物都沒有,北夜往左,光圈也往左,他往右,它也會跟著往右,不管他選擇的方向如何,光圈都會自己調整好方位,將他完全困在裏邊。


    與此同時,那些透明的東西摸著光暈,爬進了光圈,不同於在密林裏無實質的身體,它們一走進光圈,人的形態跟五官就凸顯出來。


    這是人,可行為舉止卻像野獸一般,她們眼神呆滯,皮膚蒼白,血紅色的雙眸,緊緊的盯著北夜,張牙舞爪的圍了過來,逼得他寸步難行。


    現在是最後的抉擇了,不暴露身份,就意味著被他們撲倒,生死未卜,暴露身份,召喚出佩劍,還有一線生機。


    北夜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情形,心底的思緒在快速的飛轉著,可圍著他的這群人卻沒有給他太多時間考慮,他們的手已經抓到了他的身上。


    “血——”


    一個聲音在他心底響起,不等他做出反應,左側的一個人已經抓住他的手,長而鋒利的指尖直接劃過他的皮膚,留下一道深陷的傷痕,鮮血止不住的往下流,與此同時,那些圍著他的人們,突然就停止了動作,她們歪著腦袋,似乎是很費解的打量著北夜。


    北夜不敢怠慢,緊張的跟她們對視著。


    眼前的這群人,瞳仁在放大,很快,黑色就吞噬了鮮紅,她們伸出又長又戲,狀如蛇信般的舌頭,舔了舔發黃鼓出,又雜亂無章的牙齒,衝著北夜嘶嘶的叫著,聲音不是人能夠聽得懂的,但北夜很確定,她們在一起呼喚著什麽。


    “我去,老悲,閉上眼睛,別看他們的眼睛!”


    是猴子的聲音,北夜還未看到他的身影,身邊的光圈陡然消失,原本圍著他的這群人,也瞬間消失在了灰蒙蒙的濃霧裏,回過神後,腳下踩著的是鬆軟潮濕,周圍的樹木依舊,濃霧彌漫。


    “趕緊走,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猴子奔過來抓住他的手就往一個方向奔去,一邊跑一邊喊著,讓她不要回頭,千萬不能回頭,兩個人一路狂奔,直到跑回到了埋著小孩靈魂的匣子前才停下。


    “我說,你是不是不懂規矩啊,誰讓你提燈了?你提燈就算了,回頭做什麽?更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理他們了?”


    猴子提著他的領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責罵,北夜悶著頭不吭聲,任由他發泄。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有時候,我真是瞧不起你,你還不如老朱!”


    猴子撒完火兒,就往旁邊的地上一坐,背對著北夜生悶氣去了,北夜想知道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麽,看猴子的模樣,他應該是清楚的,左思右想,僵硬的走了過去,略小聲的問了句:


    “那些東西是什麽啊?”


    “我怎麽知道,反正就是這密林裏吃人的魂靈的怪物,你剛才差點就被吃了,知道不?”


    猴子瞪了他一眼,看著他是主動服軟,找他說話的份上,沒再跟他計較,語氣也軟了幾分:


    “也不是我說的難聽,你這個是實在是太呐了,笨死了,咱們雖然是鬼差,但是也是鬼啊,這密林裏頭的東西,製咱們是易如反掌,還是小心為妙!”


    “它們到底是什麽?”


    北夜斟酌再三,以生平最客氣,最友好的語氣,有問了他一遍。


    “我都跟你說了不知道,你怎麽,真是死腦筋,這玩意存在很多年了,靈玉大人來的時候就有,誰知道是什麽東西,反正,你以後不要惹他們就行,魂丟了就丟了,那點子懲罰,你多收幾個新魂,將功補過就好。”


    猴子見他揪著它們不放,登時就來了氣,揚起巴掌就要抽人的架勢,但是很快,他就把手放了下來,平了平怒氣,好生的跟他解釋著。


    隻要業績好,丟幾個魂也沒什麽,在這裏當差久的鬼差,哪兒有沒丟過魂兒的?


    “算了,你回碼頭吧,都被他們盯上了,再留下了隻會添亂,走走走!”


    猴子起身攆他,北夜被他推著走了幾步,一鬆手就想轉頭回來,猴子不讓,從地上撿了跟樹杈,揮舞著,就跟攆鴨子一樣,轟著北夜往前。


    北夜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此人雖然脾氣急躁,講話口無遮攔,但心卻是極好的,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我留下,沒事。”


    北夜堅持要留下,猴子剛想罵人,身後埋著的匣子,突然劇烈的晃動起來,從裏頭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媽呀,不好,快跑!”


    猴子丟下棍子,拉著北夜就往前跑。


    “怎麽了?”


    直覺告訴他,匣子裏的孩童魂靈出事兒了。


    “是他們找過來了,快跑,再不跑就沒命了!”


    猴子拽著他想要逃命,可他卻停下不走了,猴子見狀,立馬就嗬斥他:


    “你該不會這個時候想做救世主,去救那個孩子吧?我告訴你,咱們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你管什麽孩子啊,趕緊跑吧!”


    “跑不掉的,你說的,它們盯上我了,你走吧,別回頭!”


    北夜拂開他的手,轉身往回走,猴子在他身後罵著:


    “狗老悲,都這個時候了,你裝什麽聖人啊?聖人有命值錢嗎?你給老子回來!”


    “奶奶的!”


    猴子一聲怒罵,腳一跺,心一狠,愛咋地咋地,我也不管了,頭也不會的就走了,結果沒走幾步,就掉頭追到了北夜身邊,大義凜然的喊著:


    “老悲,老子的一世英名,算是毀在你手裏了!”


    “死人沒有英名。”


    北夜停下腳步,忍不住糾正。


    “你個酸書生,就知道找你爺爺的茬,腦子就不能想想怎麽救人嗎?”


    猴子照著他的後腦勺就拍了一巴掌,打的北夜一愣一愣的,猴子看他這般模樣,眼睛瞪的老圓了:


    “怎麽,不服氣?”


    要是擱在以前,擱在他原本的身份,早就把這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二百五拍死了。但是這一次,他忍住了,也沒有特別生氣,就是很不爽的看了打自己的人一會兒,默默的低頭走了。


    “哎,等等我啊!咋地,要不我也給你打一下?要不是你說兌我,我能這樣嗎?”


    看他不樂意了,猴子又跟在後頭說對不起,沒走兩步,北夜就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立馬捂住猴子的嘴,拖著他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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