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加卡斯的威嚴無話可說,當他向其他人說要把諾頓拉上來的時候,僅僅隻是片刻的遲疑,立馬就有人彎下身子把諾頓頭上那一塊的條狀木製地板全部抽離,一共抽去了大概五塊板子。


    然後有起碼五個人抓住了那一捆深紅色的鎖鏈,這絕對是一次有趣的體驗,諾頓被一點一點的向上扯起。


    他看著自己越來越接近地板,自己終於是要從底下上去了,終於可以呼吸更新鮮的空氣了。


    但他突然想到自己居然從未想過去看看自己的身下,也就是十字架下麵還有些什麽,當他想要扭過頭去看看地板下麵還有些什麽東西的時候,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他胸前的鎖鏈,居然瞬間把他的上半身從地板下麵拔了出來。


    等諾頓匆忙回過頭的時候,他的臉已經快和歐加卡斯的臉貼在一起了,他淺綠色的雙眼就像是有著某種吸引力一樣,諾頓居然隻能有些愣愣的看著他的眼睛……此時他的世界隻剩下這雙詭異的淺綠色雙眼。


    “很好,讚美奇跡,你還很健康,強壯的身體可以幫助你完成懺悔。”歐加卡斯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和笑意有關係的表情了。


    諾頓也是在這個時候回過神來,他看到一隻手從灰袍底下伸出來,這是一隻皮膚慘白且有些水腫的手,但似乎蘊含著遠超常人的力量。


    這讓諾頓有些懵,他不得不再去審視一遍歐加卡斯的形象。


    這反差感讓諾頓一時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這種類似於神父之類神神叨叨的人都該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樣子,卻不想歐加卡斯雖然看上去有些腫,但又像是一種另類的壯碩。


    隨後諾頓發覺自己錯了,這個世界可能有點問題,這個神父可能也有點問題。


    他看到了那五個男人已經放開了手裏的鎖鏈,他們氣喘籲籲又麵露懼意的看著諾頓,而歐加卡斯卻單手抓著諾頓胸前的鎖鏈,就像是揪著他的領子一樣……他猛地挺起身子一把將諾頓帶著十字架一起舉向了空中,舉到了那道白光之下!


    一瞬間,諾頓聽到了鎖鏈被暴力扯斷的聲音,他看到了那數根鎖鏈的盡頭……就在地板的不遠處,有著一尊銅像,而深紅色的鎖鏈就陷在銅像的底座裏。


    但在歐加卡斯抬手間,那數根鎖鏈已經盡數斷裂,這位神父向諾頓展現的絕不是什麽虔誠氣息,而是徹頭徹尾的暴力,他從灰袍下伸出的右手在白光之下顯得毫無血色,隻剩下白到發慘的皮膚還有那一條條如蟒蛇竄動般隆起的青筋。


    也隻有這時諾頓才感覺到歐加卡斯魁梧的可怕,他比起周圍的人要高上太多了,一眼過去最少有兩米半的身高,諾頓感覺自己像是被巨人單手舉到了空中。


    他被歐加卡斯的氣勢嚇到了,歐加卡斯在此刻絕不像是一位慈祥的神父,他更像是一隻扼住諾頓咽喉的猛獸……


    但那雙始終沒有波瀾的淺綠色瞳孔又充滿了禮儀和威嚴的感覺,他的麵龐就像是一位閱曆豐富且莊重威嚴的長者在看著諾頓,這一切都讓諾頓感覺到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隻是一個開始,當諾頓將視線從歐加卡斯的臉上移開時,外界的一切都和他所想的太不同了。


    整個教堂被粘稠的黑暗所籠罩,一種光線無法穿透的黑霧徘徊在教堂周圍……不知為何,諾頓的視線觸到黑霧時,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他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一種難以言喻的惡心自他的胃中出現,他看著黑霧的眼神有些恍惚……諾頓看到圍繞在教堂外的黑霧像是在慢慢的流動,而黑霧之中似乎隱藏著某種恐怖的巨物,突然!諾頓看到了一處懸在天邊的猩紅影子,似乎是巨物的眼眸,黑霧中的怪物正在注視著諾頓!


    教堂外的黑霧一瞬間像是從外麵湧了進來,它於黑暗中裹挾著壓抑,死亡,詭異……諾頓看向黑霧的神色開始變得恐慌。


    但突然,歐加卡斯伸出了左手撫上了他全是冷汗的額頭,“停止恐懼,閉上眼睛什麽都不要想,我會指引你走上正確的懺悔之路。”


    他輕輕用手抹去了諾頓額頭上的冷汗,溫和的語句就像是有著魔力一樣,居然真的使諾頓不安的心安定了下來,他閉上眼睛喘出一口濁氣。


    再睜眼時,諾頓依然朝著剛剛那處猩紅處看去時,那天邊的黑霧似乎淡去了些許,以至於後麵的猩紅色眼眸也不再那麽嚇人了。


    那隻是一處被黑霧遮掩的太陽……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因為緊張所幻想出來的東西麽?諾頓再將目光投向黑霧時,卻沒了剛才的精神負擔。


    ……


    “歡迎來到黑霧之都阿卡貝羅。”


    歐加卡斯慢慢的介紹著,同時將諾頓和十字架放到了地上,一點一點解開了纏住他的鎖鏈,“這裏是附近唯一的一所懺悔教堂,我是這裏的神父,歐加卡斯。”


    他一枚一枚的取下位於諾頓手腕腳腕上的長釘,當諾頓終於卸下一身桎梏時,他嚐試著站起來,卻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艱難,居然很輕鬆的就站起來了。


    站在歐加卡斯麵前就更覺得歐加卡斯像個巨人了,諾頓感覺了一下自己此時的身高,應該隻有一米八左右。


    即使神父的身形高大,但卻讓諾頓意外的感覺親近,也許是被剛剛的黑霧嚇到了。


    歐加卡斯說完之後轉身朝著那些不敢接近諾頓的人群開口,“感謝你們剛才伸出的援手,但還記得麽?我說過你們該離開了……走吧,我會一直注視著你們。”


    神父的感謝讓剛剛那五個拉鎖鏈的人臉紅,因為他們認為神父最後要出手的根本原因是他們拉不動了,那漆黑的十字架遠比巨石沉重,任何五個普通的成年男子都不可能拉得動。


    那些人離開的很幹脆,反而是諾頓回頭看了一眼仍然跪在不遠處的金發婦女,不知何時她已經淚流滿麵……但似乎沒有人在意她的所作所為,隻是任由她跪在那,完成她個人的儀式。


    歐加卡斯跟著那群人往教堂門口走去,諾頓就跟在邊上,所以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教堂外的黑霧,說是霧,隻是因為像而已,本來諾頓以為這些東西隻是更嚴重的霧霾而已。


    但伸手在空中感受到一種讓人惡心的粘稠濕膩感時,他知道這東西絕不可能和霧霾有關係了……而且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黑霧像是有生命一般的流動,時而淺薄可以看見街景的微弱輪廓,時而濃厚就像整個人陷在深黑的瀝青池裏麵,什麽都看不見。


    “這些黑霧是什麽?”諾頓忍不住的問。


    “沒人知道這些黑霧是什麽,我們能做到隻有在黑霧中努力活下去,但讓人欣慰的是,這裏並不是每天都會被黑霧纏繞,我們隻需要忍耐幾天就好了。”歐加卡斯如此說著,“所以我就必須向你介紹兩樣東西了。”


    “看到那些青銅柱了麽?”神父指向了腳邊。


    在懺悔教堂的門口豎著一排半米高的青銅柱,柱上有著一塊塊鐫刻著目的地的青銅銘牌,而銘牌下麵是一條條向著黑霧蔓延出去的鎖鏈……除了朝著教堂裏麵的,幾乎四麵八方都伸出了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鎖鏈。


    這些青黑色的鎖鏈就像是鋪向黑暗的一張巨網。


    “這是阿卡貝羅獨有的引路柱,因為黑霧的緣故,有些時候伸出手都隻能看到自己的半截手臂,這是一種絕對的黑暗……信徒想要回家,就必須仰仗這些鎖鏈,順著鎖鏈,每個人都可以回到家。”


    歐加卡斯一邊和諾頓說明,一邊向著菲羅倫斯家族的眾人揮手告別,那些人向神父告別時還不忘記看諾頓幾眼,那眼神裏充滿了痛恨和唾棄。


    隨著菲羅倫斯家族眾人的離去,諾頓看到他們的腳踏在半空中,然後消失……直到後黑霧流動變得淺薄時,在黑霧中逐漸露出的馬腳和馬車車輪讓諾頓立馬明白了,就在他麵前不遠處,也就幾步的距離,居然藏著兩輛馬車!


    在這時諾頓終於相信神父為什麽說黑霧是“絕對的黑暗”了。


    黑霧之都阿卡貝羅……諾頓懷揣著敬畏又疑惑的心理在心中又一次念起了這個名字,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地方。


    “來看看第二樣東西吧。”歐加卡斯讓諾頓轉過身。


    入眼的是一座占地十分巨大但卻樸素矮小的教堂,但教堂之上卻有著一道白色的光束,筆直的從天上穿過黑霧落在教堂之中,諾頓還記得……這就是之前那束照的他睜不開眼睛的亮光。


    “這是至今為止發現的唯一一道可以穿透黑霧的光,毫無疑問這是奇跡的手筆……讚美奇跡,他用這道光指引更多的人來這裏懺悔。”


    “隻有獻上信仰才能洗去他們身上的罪孽,隻有洗去罪孽才能擁抱奇跡。”


    歐加卡斯抬頭看著那道光,眼角微微濕潤,在這樣的世界裏,像他這般的人很多。


    越是痛苦的世界裏,人們就越渴望奇跡降臨,而在黑霧纏繞的阿卡貝羅,這道永不逝去的白光就是所有人心中的奇跡。


    “你的身體還能感受到疼痛麽?”歐加卡斯突然問。


    諾頓搖了搖頭,但歐加卡斯像是早就知曉了一般,他立馬開口。


    “感受不到疼痛也就感受不到罪孽。”


    “所以我要帶你在懺悔之路上走出的第一步……就是感受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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