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頓看出來了,約翰似乎是對自己起興趣了,但他沒想到,約翰居然這麽簡單粗暴的就讓休斯暫時的離開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但諾頓還惦記著他的閱覽室……不過看樣子,他的閱覽室要往後拖一拖了,看著地上的休斯,諾頓皺起眉毛的問,“他還會醒過來麽?”


    “會醒來的,隻是要晚一點。”約翰十分不在意的說著。


    說完他直接坐到了一張椅子上,就在中間那張大桌子邊上,桌子上收拾的很幹淨,砧板已經被掛了起來。


    不過上麵依然留有各種食材在這裏被處理後的味道,不過這股味道讓諾頓聞起來是有一點奇怪的。


    “可以過來坐坐麽?”約翰發出了邀請。


    “不必了。”諾頓果斷拒絕。


    “我們可能三言兩語不會說清楚。”約翰堅持要坐下說。


    “好,那隨你。”


    最後諾頓坐到了約翰的對麵,中間隔著紅色的木質桌子。


    當諾頓落座的時候,約翰並沒有很著急的表現出他此時的圖謀,反而是靜靜的觀察著諾頓,用他那陰陰的表情。


    諾頓不知為何又想到他之前拋給自己的問題,魚上了岸之後,還會是魚麽?


    稍稍想了一下,諾頓也不是很明白,魚為什麽能上岸,而且為什麽上岸之後,魚為什麽還會麵臨是不是魚的問題。


    這時約翰緩緩的開口了,他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燭火上,隨著火星躍動,有亮光在他眼裏閃爍。


    “我要先給你講一個故事,有關於我的故事。”


    “我在之前……很早之前,了解過一部分很有趣的生物知識,是教廷中樞工作的一位書記員。”


    “他告訴我,說在很久很久之前……這個世界隻有一片沸騰的大海,所有生物都一起生存在裏麵。”


    “也許現在看來,那時的生物長的奇形怪狀,但它們依然有著強烈的求生欲望,其中不少已經有了魚的雛形。”


    “後來,大陸逐漸出現……一些魚開始嚐試著走上大陸,而後那些魚又一步步變化,最後,就如同這不斷變化的世界一樣,那些魚變化成了我們。”


    約翰緩緩的講著,神情柔軟,甚至看上去還有一絲笑容在臉上,他似乎是在回憶一件讓他很幸福快樂的事情。


    但諾頓卻聽著這個故事……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好像是有點進化論的意思,難道這個世界也有像達爾文一樣的人?


    “那時,我以無比震驚的心情聽完了這個故事,那個書記員看到了我臉上的表情,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然後,他就問我,問我是怎麽想的,這些魚上岸了之後,還算是魚麽?”


    “我當時沒想明白這個問題,直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這個問題,我記得我當時是以一種接近於瘋狂的語氣,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說到這裏,約翰似乎也為記憶中那個青澀的自己而動容,他輕笑了一聲,但馬上就收住了聲音。


    他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我當時全然不顧書記員的問題,甚至連自己的身份也不顧了,我那時隻想知道一個答案。”


    “所以我就立刻,不顧一切的去問那位書記員,我問他……如果那時沒有大陸的話,奇跡是不是也在海裏,那是不是我們最接近奇跡的時候。”


    “我說完書記員的臉色就變了,那時,我才意識到,我犯下了一個大錯,書記員什麽也沒說……就把我趕了出來。”


    約翰說到這裏時,臉上的表情又開始回到陰沉的樣子,“我們隻能讚美奇跡,而不能討論奇跡,我當時的行為被看作對奇跡的褻瀆。”


    “所以我的人生急轉而下,我離開了聖城,我不再被奇跡喜愛,我一路摸爬滾打,以至於淪落到這裏。”


    “但我依然記得,書記員的這個問題,我也清楚……這個問題該有他的答案,一個我所不能想出來的答案。”


    約翰開始把目光放到諾頓身上,“你知道答案麽?那些奇形怪狀醜陋的魚,從海裏掙紮到陸地上,它們還是魚麽?”


    這是什麽狗屁問題……


    不得不說,約翰講的這個故事還真讓諾頓去想了這個問題,但似乎又不像是在單單講魚和進化之間的事情。


    諾頓皺起眉毛,他的手摩挲著桌麵,但最後,他也沒想明白。


    不過他起碼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和魚,和陸地,和海……或者是海裏的一切,都沒有關係。


    就諾頓現在的感覺,按照這些人對奇跡的態度和腦回路,這個問題的答案必然很莫名其妙。


    而且就約翰現在這幅樣子,估計是已經想了一輩子,這個時候自己貿然開口,怕是會讓約翰小瞧自己。


    所以諾頓最後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我不知道。”


    對於諾頓交白卷的行為,約翰微微一笑,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所以他並沒有很在意,而是繼續說。


    “那個書記員死的時候,很多人都在他身邊,當時我已經離開聖城了。”


    “聽人說,他有念起我的名字,似乎是對我不放心,但遺憾的是我並不在他的身邊……他是一個偉大的書記員。”


    約翰說到這裏,眼裏露出了少有的黯淡目光,但最後,卻又有古怪的光在他眼裏升起。


    他逼視向諾頓,就像是一個劊子手看向自己的囚犯,諾頓隻覺得無處可逃,他不知為何感覺到很緊張,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心髒狂跳。


    諾頓感覺此時,自己像是被約翰抓住了,死死的用目光鎖住,無處可逃,無處可去。


    但約翰隻是徐徐的講著,“那個偉大的書記員,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留給這個世界的話是……”


    “一些人失去信仰是因為他們覺得上帝總是忽略他們。”


    “但是,又有多少人失去信仰是因為上帝對他們展現了太多的仁慈。”


    約翰說到這裏,聲音驟然停下,這兩句話就像是子彈一般射入諾頓的心髒,逼迫著要挾著,要讓諾頓的心髒停止跳動。


    就在諾頓感覺不知所措時,他還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聽到“上帝”這個詞,但卻被話語中莫名的力量擊碎了心髒。


    約翰看到了諾頓此時驚慌失措的表現,他繼續說,就像是一個老謀深算的獵人緩緩收網。


    他緩緩走到了諾頓的身旁,彎下腰,在他的耳邊說。


    “我知道是你喝下了那些血液,我知道是你,諾頓·拿非利,默哀同道會的初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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