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姬無雙確實高高懸浮在半空後,原本兩個相擁而泣的人瞬間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姬無雙已經快被眼前的這兩個活寶蠢笑了:“你倆要不要看看你們自己?”


    他指了指兩人腳下,示意兩人看。到這時,兩個蠢貨才看清自己也早已在半空懸浮了很久。


    “啊——霞啊!你終究還是把我害死了——”李文強重又嚎啕大哭,喜悅的淚水瞬間悲傷了起來。


    王霞被他嚎得手足無措,抹著眼淚,內疚道:“哥啊!我也不想這樣的……”


    “……”姬無雙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怒道,“都給我閉嘴!”


    旁邊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和一個肉球一樣的嬰兒漂浮在半空,可這兩個造成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卻隻顧著哭自己的死亡。饒是姬無雙性格再好,對什麽事情都不太在意,此時此刻也不禁真的怒了:“你們還有臉哭?你明明不會開車為什麽要在高速上開車?你過實習期了嗎?你就上高速?”


    王霞自知理虧,唯唯諾諾不敢言語,但李文強就不一樣了,他早已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但是麵前這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又不是交警,憑什麽訓斥自己?沒看他都已經死了嗎?為一個不英明的決策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他已經夠傷心的了,這人還在這兒訓斥自己!李文強整個兒人都不好了。


    “你誰啊你?老子告訴你,老子現在也是鬼,可不怕你!老子能撞死你一次,也能撞死你第二次,你別給我在這兒狂!”他還以為姬無雙是前麵那輛車上的人,過來討說法的。說著就想上前,卻發現不管怎麽努力,好像都沒法越到姬無雙的那個水平線上。


    李文強疑惑道:“你為什麽能夠飄那麽高?”


    姬無雙冷笑,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因為——我是鬼差。”當然要高你們一等。


    “……”李文強的氣焰頓時蔫了下去,臉色難看的就像是吃了一坨大大的屎。


    他這是得罪了自己以後的頂頭上司?


    王霞連忙出來打圓場:“男神……啊,不!鬼差領導,強哥不是故意的,都是我害了強哥,他剛剛也是心情不好才會說那些話……我也不是不會開車,我有駕照的,雖然沒有過實習期,但是規定的是副駕坐的人駕齡滿三年就可以了,我們也沒有違反規定……這個事故也是因為我突然暈車才會手忙腳亂造成的。”


    “手忙腳亂?”姬無雙反問道,尾音高高揚起。


    語氣中的不滿盡數顯現,對麵兩個人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隻能任由他訓:“剛剛我一直待在你身體裏看著,你開車的時候盯著哪裏看呢?”


    “一直盯著地上白色虛線看,那麽快的速度,你不暈車誰暈車?還有駕照!還副駕駕齡滿三年!”他看向一旁瞬間乖巧的李文強,“你知道她這是拿了駕照之後第一次碰車麽?”


    “……”李文強不敢應聲,胡亂地點了點頭。


    “嗬!你倆真是一個敢開,一個敢讓開啊!”姬無雙諷刺道。還要再說,一聲更為銳利的諷刺在三人中間炸響:“真是!兩個不要命的湊在一塊兒,真他媽嚇人。”


    姬無雙眯了眯眼睛,未動聲色。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這個樣子的招財。明明是英短藍白的外表,平時怎麽看都是一隻憨憨,但是現在,在周身彌散出的一股子黑紫色的煙氣環繞下,竟然冷得令人心生寒意。而它的背上,居然還有一對虎虎生威的蝙蝠翅膀!


    “訓完了?訓完了我帶走了。”招財話一向不多,此刻更是宛如一個鐵麵判官,簡簡單單兩句話,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通知。它煽動了兩下翅膀,毛茸茸的小尾巴輕輕一甩,幾個魂魄便都沒了意識一般跟在他後頭朝著空中一抹光圈走去。


    姬無雙:“……”得!他這是沒訓完也得訓完了。


    看著招財遠去的背影,他總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押送魂魄,這怎麽看怎麽才是正兒八經的死神啊!那他這種沒事兒在人死前去人身體裏轉上一圈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姬無雙開始懷疑人生:如果突破慣性思維,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招財才是死神,而他才是死神的寵物?


    如此一來……畫麵太美,簡直不敢想象。


    姬無雙淚奔,“你不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什麽解釋?”


    “為什麽我總是莫名其妙就出現在別人的身體裏,上次還好說,這次呢?這次我連任務都沒有收到,是誰做的策劃?”


    回到自己身體中的姬無雙眯著眼睛也藏不住胸中怒火。然而招財顯然沒有把他的怒意放在心上:“你隻要服從命令就好了,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


    “嗬嗬?”姬無雙被氣笑了,“你怕是對‘服從命令’這個詞有什麽誤解吧?服從命令是什麽意思?是指命令到達,我哪怕不願執行也要服從。可是我他娘的什麽時候收到過命令?!!你們這是包餃子拿我當夾心!在我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把我的靈魂拉過來扯過去,隨便往這個軀殼裏麵塞一下,再往那個軀殼裏麵塞一下!”


    姬無雙越說越氣,可是麵對著招財貓兒一樣的形態他又毫無辦法,索性被急哭了:“我還有沒有點人權啊!”


    招財的眸光微微閃爍,它能理解姬無雙的心情,任誰總是被丟進別人身體裏莫名其妙體驗各種死法都不會好受吧。


    何況那些人還都是各種花式作死。而他在別人身體裏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明明有著本能卻不能掌控當下的身軀,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身軀走向死亡。那樣的絕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起的。


    無奈地歎了口氣,它輕聲勸道:“那個小女孩兒和那個孕婦……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


    它總是一句話就能點到他心中所想,被戳中痛點的姬無雙終於忍不住捂著臉抽泣起來:“犯錯的又不是她們,她們為什麽要付出這樣的代價?那個小女孩兒還那麽小,我都沒敢看她……那個孕婦,也是一屍兩命……是誰做的策劃?是誰?!你告訴我!我要殺了他!”


    山頂的風呼呼地刮著,明晃晃的太陽灑下一片溫暖的陽光,透過茂密樹葉的縫隙打在姬無雙的身上。動中有靜,襯著背後一片蔥翠碧綠的綿延起伏,仿佛一張奪人眼球的細致工筆畫,美得令人窒息。


    姬無雙身在其中,卻感受不到一絲美感,經過今天的這一件事情,他才發現他是有多麽的無法正視自己“死神”的身份。


    招財道:“是我。”


    姬無雙傻傻的看著招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猝不及防的答案令他詫異得連呼吸都忘了:“你……”他喃喃道,不可置信:“為什麽?”


    “生死有命。”招財淡淡道。姬無雙眼中的失望著實刺痛了它,可它也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麽,它總不能說“我是為了你”吧?那這樣,它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呢?


    “唉……以後你就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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