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喜總算進了屋,炕上的周向豪語氣淡淡地,像生氣:“回來了。”


    “嗯,回來了。”李秋喜放下挑子,拿了些東西出來,脫鞋翻上炕,就走去看周向豪的小腿,她驚喜道:“嘿,好像消腫了好多,不愧是專業護士,就是比咱們普通人照顧的好,你感覺怎樣,還像剛開始那麽疼嗎?”


    周向豪覺得自己氣的沒理由,麵對她的關切,覺得自己太狹隘,對她,心硬不起來,“好多了。”他是在跟自己的良心較量,其實李秋喜根本沒聽出區別。


    李秋喜狡黠一笑道:“這兩天給足了你二人獨處的機會,怎樣,你覺得?”


    “什麽?”周向豪不知道她要說什麽。


    “別跟我裝糊塗,你知道我問的是小紅。”李秋喜把包裏的熟雞蛋拿出來,邊剝著皮邊說。


    周向豪別過臉去,不說話,李秋喜把雞蛋往他嘴邊懟的狠了,他才道:“先給二蛋吃吧,我還不餓。”


    李秋喜把雞蛋遞給身後的二蛋,端起炕沿的一碗米粥,道:“對喉,四叔不吃雞蛋,四叔喝米粥,人家小紅給煮粥,味道就是不一樣!愛心小粥粥,止疼止癢治百病呢,咯咯咯!”


    “我吃雞蛋!”這一句,周向豪是喊著說的。


    “呀!”李秋喜一愣了愣,把粥碗放下,探著他的臉色道:“咋,生氣了?”


    “你為啥這樣做?”他沒忍住,出言質問她。


    “我,我哪樣做呀我?”


    空氣靜止半天,李秋喜最後決定不要跟病人計較,影響恢複,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哎,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不這麽做怎麽著呢?我不回去拿糧,咱仨就吃不上飯,我回去這一走就兩天一宿,二蛋指望不上,我可不得想個辦法,我要不答應親手給她做件連衣裙,人家能對你無微不致?”


    “真的?”周向豪轉過臉來看著她問。


    “啊?”


    “是用連衣裙交換,不是成心搓合我和她?”周向豪一句話說的吭哧憋肚,臉都憋的通紅。


    “當然了——”李秋喜又撿起一隻雞蛋剝皮,“你的顏值也是一方麵,我利用了小紅對你的心意,這話你可別給我說漏了,回頭小紅該恨我了。”


    周向豪突然笑了。


    李秋喜笑道:“你說你這人,還當兵的呢,也長了一張孩子臉,說變就變——那現在,喝粥還是吃雞蛋?”她白皙纖細的指頭舉著白嫩嫩的雞蛋,晃的他眼花繚亂。


    “我吃雞蛋。”雞蛋是她剝的,他當然要吃。


    李秋喜喝了那碗米粥。


    吃完飯,李秋喜安置好二蛋睡覺,她坐在周向豪的傷腿旁邊,給他按摩。


    周向豪不是第一次被女人碰著身體,在戰場上受了傷,不乏女醫生女護士給他治傷換藥,但是,那是真正傷兵與醫生的接觸,最多是屬於同誌之間的接觸,而現在身邊這個為他輕捏緩揉的,是個女人,她前腳一走,後腳就牽扯起他想念的女人。


    她的手觸上他的身體,感覺太不一樣。


    他一動不動,不敢動,生怕一動,她的手就跑了,再不理他了似的。


    李秋喜笑道:“你放鬆些,肌肉繃的像塊木頭似的,按摩該起不到作用了。”


    他果然聽話,不過他的放鬆需要一個過程,慢慢地,她按著才順手。


    按著按著,她的手卻比他的腿還要放鬆,再慢慢地,一雙纖嫩的小手,停下了,她的頭一歪,栽倒在他的胳膊上,睡著了。


    她太累了,兩天兩宿沒睡覺,她忙著趕路,忙著賣糧,忙著賣雞賣蛋賣魚,然後忙著換回一些必需品,哪一樣都是要緊的,唯獨她自己不是要緊的。


    她生怕被自己僅靠語言利誘的小紅不可靠,餓他一頓,渴他一頓,懶於指導二蛋幫他解手,怎麽辦?


    他那種人,咬碎了牙忍著,也不會說,她看不得他那樣子,她得快些,再快些,親自看顧他,她才放心。


    周向豪微側了身,這微弱的一動,牽動他的小腿跟著痛,額頭漬出豆大的汗珠,但他忍得下。


    右胳膊給她當枕頭,不能驚動,他伸出左手,撫開擋在她額前的一縷亂發,扯過薄被蓋在她的身上,北方夜晚的風,會有些涼。


    蚊蟲仍在造次,有他在,誰也擾不了她酐眠,他揮著一把小笤帚,整夜為她驅趕。


    第二天一早,李秋喜睜開雙眼,對上另外一雙眼睛,賊亮賊亮的,摻著些紅血絲,仍是那麽亮,還不是那種木訥的亮,它是深遂的,深沉的,貌似,還有點別的,異樣的東西,二十八歲的李秋喜沒談過戀愛,看不懂那種情愫。


    “呀!”李秋喜撐起身子,按下周向豪那隻揮著小笤帚的手,自責道:“這是誰照顧誰呀!你一宿沒睡?”


    “沒有。”周向豪的笑意隱沒在濃密的胡子底下,“我醒的早些,部隊的習慣。”


    李秋喜低頭敲了敲他被自己當了一宿枕頭的胳膊,道:“麻了吧?”


    他抬起來,是麻了些,但他說:“沒有,一點不麻。”


    倏地,李秋喜臉紅了上來,那一幕剛好收入他眼中,沒想到,女孩子臉紅的一瞬間,竟是那麽嬌俏,讓一個沙場出身之人,移不開眼睛。


    李秋喜忽地跳下地,撥拉著二蛋的頭,“醒醒二蛋,起來幫四叔解手。”


    二蛋聽話的起身,尋找夜壺,李秋喜趁著這個空轉身出了屋。


    她在醫院水房拾掇了一下自己,洗幹淨臉蛋兒,把買來的胰子往臉上塗了一層,這東西隻起到潤膚作用,好在她天生麗質。


    長發簡單中分,往後梳到脖子處,一根粗辮子分出三根麻花辮來,簡單又別致。


    身上換的,是跟人換的。


    她路過一戶人家,正逢那家身條與她差不多的姑娘往回收衣服,她用一隻雞跟姑娘換一身衣服,姑娘不願意,人家新做的,還沒穿過兩回,後來她又加了兩條魚,姑娘她娘出屋看見了,逼著姑娘把衣服給了她。


    她知道,一隻雞就夠她再做身新衣裳,兩條魚是白得的。


    腳上的鞋壞了,她買了材料,今世的李秋喜手巧的很,會做。


    煥然一新的李秋喜,把傷男人和傻小子都看愣怔了,李秋喜一嗔:“沒看過漂亮姑娘?”


    周向豪心裏笑,二蛋傻傻地笑。


    早上三個人仍是煮了粥和雞蛋,這對周向豪和二蛋來說,已經是上好的飯,可是天天吃這個李秋喜早就吃膩歪了,她在新世紀的早餐,最低也是油條豆漿小鹹菜,包子想吃天天有,牛奶不斷麵包換樣,這個小米粥加雞蛋,據她大姨說這是月子飯,她可算理解了生孩子女人的不易。


    不過李秋喜沒表達出不滿,一定會慘遭四叔批評的不是?


    吃過飯,她把碗筷一刷,又燒上些水,新買的一條毛巾放鐵盆裏燙著,拿小刷子沾熱水把香皂沫攪豐盛,然後就要往周向豪臉上塗。


    周向豪往下垂垂眼瞼,“幹嘛你?”


    李秋喜伸手扳起他的下巴,瞪圓了單鳳眼,蠻橫道:“我聽小紅說了,她想給你刮胡子,你不讓,不知你矯情什麽,今天我給你刮,看你還想怎樣?”


    周向豪心裏突然暖暖的,像是蕩著小幸福般的甜蜜,他把下巴順著她的手勢抬起,道:“你會嗎?”


    李秋喜認真的打著香皂沫,更認真的搖了搖頭,道:“不會,不過我在剔頭匠那兒看了有一會兒,整個過程是看懂了。”她忽地抬起明亮的單鳳眼,笑道:“你怕不怕?”


    周向豪道:“不怕,你來吧。”


    李秋喜忽然想起來什麽似地,放下他,伸手拿起一麵小鏡子,舉在他麵前,道:“不對啊,我在這兒瞎忙什麽,你手不是沒受傷麽?自己來,我幫你舉著鏡子。”


    周向豪心裏驀地湧起一股失望,把他剛剛存積的一點幸福感擠沒了,他搖搖頭,把放在炕上的手舉一下,又無力放下去,“我手,昨晚你……麻了。”平生第一次這樣出爾反爾。


    李秋喜無耐放下鏡子,撈起毛巾稍稍擰了水,沿著他眼睛以下鋪的嚴嚴實實,她一手隔著毛巾捂上他的臉,一手舉起刮胡刀,瞪大眼睛道:“沒辦法,你逼我的,出血留疤,都得給我忍著。”


    周向豪悶悶地嗯了一聲,心中的幸福感又回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潑辣小福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野秋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野秋風並收藏重生之潑辣小福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