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處轉了轉,武館內多數工具都許久不用,已經褪色泛淺。倒是許多木結構的表麵都有新痕蓋舊痕、新痕與舊痕交加出現的樣子。這應該是溫嚴唯一一個即使醉酒也從未忘記練習的武器。按白紅衣女子所講的話,溫華將軍跟手下都極擅長劍,那麽這些痕跡應該就是溫華醉酒練劍時砍的。


    等我四處轉得差不多了,溫華已經收拾妥當,倒是個精神矍鑠的老頭,能想象到他以前的風範。他換上了一套頗顯威風的陳舊官服,頭臉打理得幹淨平整,左腰間一柄長劍來回晃蕩。


    他落寞道:“當年誰有這身衣服,那可不得了。”


    我點點頭,附和道:“確實很霸氣!”


    他讚同地點頭:“當年將軍要求我們一定要配得上衣服,切不可做了辱沒這件衣服的事情。你一個小鬼,眼光還是好的嘛!”


    我無奈撇嘴:“看得出來,你很尊敬他!”


    “將軍對我有恩,我卻不能…”話未說完,已是崩潰痛苦如孩子。


    我見過女人哭,還能稍微說兩句;對付男人哭,著實沒有經驗。隻能靜待他情緒穩定,一時間整個武館內都是他的嗚咽聲,他的上身蜷縮,肩膀隨著哭聲起伏。


    半晌過去,他漸漸止住抽泣聲,隻是仍舊哽咽,道:“既然如此,我也顧不得一些旁的,小鬼,聽好了。”


    他娓娓道來—


    我們將軍從小就父母病亡,由當時的大將軍楊東昌所收養。作為義子,楊將軍給予了他第二次生命,否則,將軍早已經餓死街頭,也沒有接下來種種。


    楊將軍有一女兒楊雪蘭,那是個從十一二歲就美名在外的人兒;還有一個兒子,名喚楊參北,隻比楊雪蘭小兩歲,雖忤逆他人,對姐姐倒是言聽計從。相比於其他兩人的天分及勤勉,小楊少爺就太過平庸了。那時候,戰事頻頻,楊將軍有心帶他出去曆練,皆被他各種撒潑打滾逃了回來。我們將軍在三人中年紀最小,卻最穩重,對那姐弟二人也是掏心掏肺,絕不隱瞞半分。


    三人同進同出,打打鬧鬧,整天倒是如一母所生的親兄弟一樣相處。


    大人過十三歲,楊將軍便小心試探著他的心意,問他可願意跟隨帳下。大人躬身拱手答是,楊將軍寬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手臂,頗感欣慰。


    要去戰場的前幾日,姐弟二人領他上街轉悠。吃了慶安樓的茶點,看說書人慷慨激昂講述,台下人聽的癡迷,打賞不停。最後說書人醒木一拍:“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眾人回過神來,紛紛抬手鬧哄哄離去。


    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好吃的好玩的,統統進了一遍。


    大小姐心思細膩,知那地方雨雪甚多,異常寒冷,特地從皮毛行由頭到腳置辦了幾套,給他抵禦嚴冬。


    三人一直到天黑方回家,手裏東西拿不下,就含一兩個在嘴裏。


    晚上姐弟幾個也不住說個不停,頭一次的分別,使得幾人把好多以前沒說過的話都說了。不乏一些小趣事,引得三人都哈哈大笑。末了,大小姐提醒道:“在外凡事三思,切不可莽撞,遇事沉著冷靜。多提醒爹爹不要動氣,他老人家有舊傷,新疾又不斷,我怕他身體受不住,你注意著點。你雖不是我親弟弟,我卻當你是親弟弟待。”


    楊將軍自是知道的,他點點頭:“我知道的。”


    大小姐微笑道:“我自然知道你素來沉穩,又跟著劍宗學習劍術。不像參北,光學了遊手好閑,好高騖遠,你以後莫要跟他學壞了。”


    將軍輕輕一笑,道:“參北哥豁達瀟灑,我是怎麽也學不來的。”


    大小姐淡然道:“他那是胡鬧的。行了,趕快休息,明天你還要趕路。”


    夜裏月亮如初秋的霜,透過紗窗淡淡灑在地麵。雖然已是深夜,將軍卻是怎麽也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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