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城丞相府


    姬忠良對麵跪在地上的一人泰然自若的說道:


    “把那個屠戶殺了,豬也不留,做成鬧瘟疫死人的樣子,省的那些捕快多事,下去吧。”


    他拿起龍鱗寶甲撫摸著,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對兒子說道:“英武啊,寶甲失而複得,還是你穿上吧。”


    姬英武筆直的站在父親前麵,撫了一撫並未有褶皺的長衫。


    “父親,這寶甲雖輕,但是放在衣服裏還是有些臃腫,孩兒結婚大典還是想顯得挺拔俊秀些。


    再說,仇老狗被我們囚在天雄城了,那兩個師徒也都被關在長生教,這飛龍國還有何人能威脅到我們的安全?”


    姬忠良放下寶甲,端起茶碗吹了吹,說道:“一旦走上了這路,絕不能有一點閃失,後天是我們大計中最重要的一環。必須事事小心謹慎。”


    姬英武不解:“那也應該由父親穿在身上才是啊。”


    姬忠良喝了一口燙茶,回味著其中滋味,說道:“你若是刺客,隻能殺你我二人其中之一,你會殺誰?”


    姬英武馬上拱手一揖道:“大不敬,孩兒不敢。”


    姬忠良嗬嗬一笑,說道:“那好,換成殺仇老狗和仇繼飛。”


    姬英武抬起身子,將拳頭砸在自己手中,說道:“那便無妨了。”


    他眼珠一轉繼續說道:“我要殺仇老狗,他老謀深算,老奸巨猾,還是軍方的領袖人物,一個不敗的象征,殺了他,兵部、刑部必然群龍無首,亂成一團,作為殺手還可一夜成名。”


    姬忠良眉毛微皺,仿佛感覺兒子罵得如自己一般,又仿佛不滿意兒子的答案。


    他搖搖頭道:“要是我們換個位置,他仇獅子如今坐在這裏,你殺他一點兒用處也沒有,事情還是會繼續。但是,你殺了他所有的兒子,他就無心在當什麽君王了。”


    姬英武萬分不解,滿腹疑問:“本來就是準備小蔓禪讓父親做君王的呀,和孩兒生或死有什麽關係呢?”


    姬忠良捋著胡子,緩緩說道:“我與他年紀一般,都是掌了一輩子權的人,有什麽想做的,且能做的事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事情隻能是希望後輩去完成。


    你以為做君王光是為了享受麽?


    人生一世,每當達到一個高度,就會有一個高度的理想去追求、去完成。


    所做的事情都是圍繞這個目標的準備,包括爭君王之位。


    所以,我這個年紀冒天下之大不韙,都是為兒孫而爭的,指望著兒孫能代自己完成自己的理想。


    你殺了他所有的兒子,他還有什麽心思當這個君王呢。”


    姬英武點點頭:“孩子明白了。您還有什麽理想沒有完成,孩兒一定竭盡全力為父親實現。”


    姬忠良望著這個孝順卻不太精明的兒子,說道:“你可有什麽理想?”


    姬英武有些慚愧,為難的說道:“孩兒沒有什麽理想,隻是希望父親能長生不老。”


    姬忠良幸福的一笑:“英武啊,人哪裏能老而不死的,但是你能這般想,也不枉我今生做一回人父啊。”


    姬英武說道:“父親不是與長生教勾長老交好,為何不向他尋一道長生仙藥呢?”


    姬忠良站了起來,走到一尊巨大的山河盆景之前,掂腳擺弄修剪著那假山上的一棵鬆柏,頗有些吃力,但卻樂得於此,不假他人之手。


    待修好那山頂的鬆柏,他緩緩說道:“他有一方,但太過歹毒,說是用百個孩童的心肝配以珍禽異獸煉藥服之,能延壽二百年。”


    姬英武猖狂道:“莫說是一百個,就算是一千一萬個,孩兒也願意為父親弄來。”


    姬忠良後背一緊,將修剪鬆柏的剪子拍在桌子上,那盆景中的水池微微一顫。


    他轉過頭對兒子怒斥道:“胡鬧!那種歹毒之事,你切莫去想,更切莫去做。”


    姬英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惶恐說道:“孩兒知錯了。請父親莫要動怒。”


    姬忠良鬆開緊皺的眉頭,苦口婆心道:“自古以來,隻有聖賢明君才能流芳千古,做那種事的人通通都是遺臭萬年。


    我不讓你過多的接觸長生教的人,就是因為如此,我與他們隻是相互利用,記住!你絕不能被他們迷惑心性。”


    姬英武抬起頭,鄭重說道:“孩兒記得了,絕不能被他們迷惑心性。


    但,望海國本是多丘陵灘塗之地,極為貧瘠,將長生教立為國教以後,通過他們向各國販賣茶葉,食鹽,絲綢,進口鐵礦馬匹,國力人口都有所增長。孩兒認為我們利用長生教還是不夠。”


    姬忠良搖搖頭說道:“起來吧。唉......你說這些都是表麵現象,看上去美好,實則全是誘惑人的麻藥毒藥。


    我飛龍國地大物博,不屑與他們望海國貿易,他們隻能利用長生教走私換取資源,這是他們對望海國有利的一麵。


    反過來,長生教通過控製資源和經濟,要挾望海國君王來擴充教眾傳經布道,所以望海國大名王才不得不將長生教立為國教。


    沒有一個君王願意與人分享權力,又怎麽會將王權讓於神權?


    望海國現在被長生教逼的都要改國體國製了。王權不再是最大,而是由長老院主導頒布政令,由原來一個人的絕對權威變成十個人議政。


    十個人十個心思,都想著自己占便宜不吃虧。能好的了嗎?我看望海國氣數將盡了啊。”


    姬忠良邊說邊走回坐下,和藹說道:“你少要去那些市井勾欄之地,多讀書,多走訪些儒家道家佛家的名宿,要多學些有用的治國安邦之道。”


    姬英武慚愧道:“父親教訓的是。”


    姬忠良看天色不早了言道:“後天還有大典,你先回去歇息吧,明日還有諸多準備。”


    姬英武深揖一禮:“父親也早些歇息,孩兒告退。”


    姬英武手捧寶甲退了出來,被父親罵了一頓,心情欠佳,回到屋中,拿出一瓶酒,一人在屋中喝起悶酒。


    可能是頭幾下喝得急了,自己也沒什麽酒量,隻一會兒,臉就紅了起來。


    一人喝的無聊,他拎著酒瓶出來,對著月亮說道:“我看月亮像眉毛,你非說月亮像荷包,我摸你眉毛你說癢,你掏我荷包卻摸著屌,哈哈哈!”


    姬英武想到自己喝花酒時,和小紅小翠們的嬉鬧,自己傻樂了起來。一步三搖的叫起小斯:“姬毛!姬毛!”


    一個梳著高高辮子的機靈小夥,不知從何處躥了出來,滿臉陪笑道:“少爺叫我何事啊?”


    姬英武醉醺醺的說道:“備轎,去疊翠樓!”


    姬毛麵露難色:“少爺,後天大典啊。”


    姬英武將酒瓶一下子扔在地上,啪的一聲,怒氣衝衝的說道:“要不備轎,要不從上麵跪著走回去。”


    姬毛看了一眼滿地的碎屑,心道:“這跪過去腿肯定就廢了啊。罷了,多叫人跟著,包了疊翠樓,封鎖消息就是了。”


    他說了聲:“我去備轎。”就跑了去。


    姬英武回到房間又拎出一瓶酒,向自家大門走去。


    這正是飛龍城晚上最熱鬧的時候,街上人頭攢動,各家飯店的大門都敞開著,人流不斷,夥計高聲的招呼著,掌櫃的很高興,啪啪的打著算盤。


    疊翠樓上,大紅燈籠映照,誘人浮想聯翩,站到門口就能聞到一股香氣襲來,讓人腳軟心醉。


    姬英武帶著滿臉淫笑從轎中走了下來,卻見往日都會撲進自己懷中的鶯鶯燕燕們,全都跪在地下,一個個的伏著身子低著頭。


    凡是站著的都是自己的家丁護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戳在各處,將這二層小樓戒備的森嚴。


    整個疊翠樓不再像往常那樣熱鬧,反而清靜的像個尼姑庵。


    姬英武頓時掃興起來,深深歎了口氣,強迫自己展出一張笑臉大聲說道:“一個個的都跪著幹嘛?快起來接客啦!”


    他微笑著上前扶起一個紅羅綠衣,露著美腿的女子說道:“貓兒,起來跳支舞。”


    那女子馬上又跪下,伏著身子說道:“貓兒不敢。”


    姬英武流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還是帶著淺淺的微笑又扶向邊上一個露著香肩,珠圓玉潤的女子說道:“小翠,快起來。”


    那女子也不敢抬頭,依舊跪著說道:“小翠不敢。”


    姬英武抱著一絲希望,走到姬毛的身邊,抓出他懷中的銀子,高高舉起說道:


    “今天誰陪我喝一杯酒,我就賞誰一錠銀子。”


    沒人回答。


    姬英武又喊道:“五錠!十錠!二十錠!”


    還是沒人敢接話。


    姬英武生起氣來,大聲嗬道:“王媽媽呢!”


    一個打扮俗豔的半老徐娘,馬上跪爬著迎上前來:“小的在這裏!”


    姬英武氣憤的大聲道:“老子幾天不來,你這裏改尼姑庵了嗎?”


    王媽媽委屈道:“姬公子,拙婦我實在是不敢做您的生意啊!要是君王怪罪下來,我們做了她男人的生意,我這個小樓還要不要開啊?公子還是請回吧。”


    姬英武聽後張口結舌,想說公主就是他們的傀儡,又想到實在不能暴露這個秘密,狠狠得將一包銀子摔在地上,大罵一聲:“真他麽的掃興!”轉身走了出去。


    姬毛連銀子都來不及撿,便追了出去。


    姬英武回到轎中,繼續喝著他的悶酒。


    轎車外,姬毛向車夫喊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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