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岸上的動物們開始四散跑開,那隻狡從密林中跳了出來,隻兩三個跳躍就到了帳篷邊,嗅了嗅,向岸邊走來。


    白天,我終於可以清楚看清這隻狡的全貌了。它長了四隻牛角一樣的犄角,一對向前,一對卷曲著盤在耳邊。耳朵如狼一樣立著,並隨時變換著方向。


    它頭頂到背上都長著濃密的鬣毛。黃色的毛皮上,布滿了一塊塊的黑色銅錢斑。胸前有兩團圓實的肌肉,前腿比後腿長,後腿總是彎曲著,好像隨時都準備跳起來一樣。


    那雙眼睛瞪著我的時候,我絕對不敢與它對視,不自覺的就會移開,仿佛多看一會兒,我就能被殺死是的。


    “啥也別想了,先跑,這玩意會鳧水,追上來就麻煩了。”大猛說著就開始稀裏嘩啦的劃水。


    太爺爺道:“順水,向雪狼山那邊劃。”


    狡沒有下水。


    我想,它肯定是不喜歡水的。水裏的它肯定不如陸地上靈活,但是它也沒放棄,而是沿著岸邊一直追趕著我們。


    沿岸還有些野獸向我們這裏張望,有的躍躍欲試,想跳下來水來,但,無一例外的被隨後追過來的狡嚇跑了。


    太爺爺見此,說道:“這龍蛻肯定是有什麽氣味吸引著野獸,將樹蟲土撒些在上麵擋擋氣味。”


    我偷偷的將虯龍角放在自己裝樹蟲土的羊尿泡子裏,怕是它的味道引來的野獸。


    果然,沿岸再沒見到什麽野獸出現,但狡卻一直緊緊追著。


    我們順著水流劃木筏,讓木筏盡量遠離岸邊,生怕這隻狡一個跳躍就蹦到木筏上。


    太爺爺、夏守忠和我的木筏在前麵,大猛二猛撐著弓箭緊緊跟在後麵保護著我們,每當狡追的近了就射上一箭,或拉一聲弓唬住它。


    就這樣,一直保持著距離,兩隻木筏隨著水流,時快時慢的漂流著,岸上一隻野獸穿梭在密林間,窮追不舍。


    整整一個白天過去了,狡有幾次嚐試著跳上木筏,都被大人們逼退了,大家昨夜就一夜沒合眼,白天依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夏守忠和大猛二猛時刻也不敢放鬆,生怕這到手的財富,被那所謂的瑞獸奪了去。


    但是,被樹蟲土熏了一整天,我們木筏上的三人都不斷咳嗽起來,木筏就這麽點地方,躲都沒處躲。


    太爺爺和夏守忠輪流操作,一人控木筏,一人拿鋼叉時刻也不敢鬆懈。


    我一直抱著腥臭的背簍,離著這毒藥包袱最近,咳嗽的也最厲害。我卻不敢放手這能改變全家命運的機會。


    夜幕慢慢的降臨了,大家都已疲憊不堪,狡依然體力充沛,跳躍行走,還是那麽輕鬆自如。一雙黃鐙鐙的眼珠子閃爍著狡黠的凶光,離我們的木筏越來越近。


    大家感覺一切都要結束了,到手的財富和今生的壽命,馬上就要逝去了。


    我已經氣餒了,瑞獸也是神獸,人總是凡人,地再大,大不過天去,我們是逃不掉的。


    沒想到的是,你太爺爺的求生意誌是最堅定的。


    他向大猛木筏的方向吼道:“大猛二猛!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今天我們不能全死在這,要把龍蛻帶出去。你倆留一個香火,另一個和我跟它拚了。”


    他拿著鋼叉跳下了水。


    大猛正在撐著長棍劃水,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


    “哥,你照顧好咱娘。”二猛拿著弓箭也跳下了水。


    夏守忠和我同時喊了一聲爹、爺爺。大猛也在木筏上叫著,二猛,二猛。


    雖然大家都難以割舍下這血脈親情,但也都明白靠著當邊防軍和獵戶,是永遠也發不了財的。


    如今有了這龍蛻,是窮人一輩子也遇不上的翻身機會,沒人會放棄,也隻有親情,才能舍得用自己的性命,換來至親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木筏上的人,選擇默默的看著自己親人慷慨赴死,保全自己。


    那種感覺真是無比溫暖又無比難受,恨不得馬上跳下水將自己和水中的親人對調。


    但是,現實就是現實,自古窮家百事哀,我們已經聽多了見多了各種因為貧窮產生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故事。


    所以,如果希望和性命放在同一個天秤上,沉的那頭肯定是希望,


    因為窮怕了餓怕了,窮到已經不懼怕生死了,隻希望自己的後輩不用再那麽艱難的討生活,這就是死者大義凜然和生者保持冷靜的唯一緣由。


    夜,在這一瞬間變的更黑了,夏守忠不再回頭看,而是拚命的劃著木筏,他不能讓太爺爺生的希望化為泡影,大猛滿臉淚水也不擦,也拚命劃著木筏,他不能讓二猛的死白白犧牲。


    隻有我邊咳嗽,邊回頭看著太爺爺他們兩個人,逆著水流,對著狡大喊著向它遊去。


    可是,狡明顯不是為了吃幾個人而追趕我們的,它連水裏的人都沒瞧上一眼。躲過二猛在水中射過那歪歪扭扭的箭,閃過太爺爺奮力擲出的鋼叉,片刻也沒多耽誤,依舊向木筏追來。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隻能聽到他們的喊叫聲,太爺爺嘴裏依舊喊著香火香火的事情,二猛拍打著水麵,大聲嘶吼著“來呀來呀!”,卻再也見不到他們身影了。


    過了一會兒,水流逐漸變慢了,水麵漸漸的寬了起來,木筏雖慢了下來,卻離岸邊越來越遠。


    再也聽不見太爺爺他們的聲音,卻還能見到岸上密林中那一閃一閃的,黃鐙鐙的,狡的凶光。


    這時候,夏守忠喊道:“快看,前麵有火光。”


    我立刻回頭向前,隻見在黑黑的雪狼山影子下,在河麵另一頭有幾個燈影火光在閃爍。


    夏守忠奮力嘶喊道:“快劃!”


    本是折騰了兩天一夜的人,見到了生的希望又產生了強大的力量,木筏重新走的飛快。


    我漸漸看清了,那裏好像是一座水寨,還插著和邊防軍一樣的旗子。


    夏守忠興奮的叫道:“有救了有救了,是邊防軍的水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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