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林渡。


    王仁慶,負責建造的十艘大船都已經下水,今天就是奇襲龍盤渡的日子。


    他們並不知道,早就沒人給天雄城運糧了,在渾河上跑的大船是誠天柱的商隊,不是西域運糧船。


    最多一個月之後,辛藍翔將因為天雄城斷糧而不戰自勝。


    在龍盤渡和天雄城北門之間,修起那道如運糧甬道的茅草柵欄,是迷惑飛龍國的斥候用的。


    寬闊的渾河奔騰澎湃,將船托送到龍盤渡,渡口處的水勢平緩,船在臨近渡口處靠向了岸邊。


    月上梢頭,萬籟俱靜,隻有渾河江水流淌的聲音,王仁慶一招手,五百飛龍國士兵跳下水,踏著月光向龍盤渡摸去。


    龍盤渡,沒有天雄城那樣的高牆,但是周圍卻有很多鹿角拒馬,期間穿插著許多綁著鈴鐺的繩索。


    士兵們耐心的一條一條清理著,一陣狗叫傳來,王仁慶拿出準備好的毒牛肉扔了過去,便再也聽不到聲音。


    來到了龍盤渡的城下,士兵們搭手為梯,壘起一道人牆高梯。


    一個背著棍子的士兵,爬在人梯上,這是練習過一個月的,一共二十八步,就能爬到城上。


    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傳來,士兵們馬上伏在牆上一動不動。


    兩個身穿重甲的士兵,叮叮咣咣的巡邏在城牆上,圓形的頭盔和鐵桶一樣的金黃色銅甲內,兩人邁著驕傲的步子。


    他們是西域真鋼堂的勇士,能穿上這身銅鎧甲,是身份和榮譽的象征,彎刀騎兵馳騁西域,但是遇到真鋼堂的銅甲兵也是狗咬刺蝟——無處下嘴。


    堂主羅莎公主更是修靈強者,已經是化羽境界,因此真鋼堂在西域從來都是橫著走的。


    兩人用西域語,邊走邊聊著。


    “人都瘦了,這身鎧甲都開始咣蕩了。”


    突然,兩人被什麽東西同時絆倒,正要大喊,又被不知什麽東西罩在了頭上。


    四個飛龍國士兵,手裏拿著特質的前短後長的兩截棍,專打人下盤,一掃一個跟頭,這是王仁慶家鄉特有的兵器,叫大梢子或鏈枷棍。


    兩個西域銅甲兵頭上被套上了牛胃套子,聲音傳不出來,兩個飛龍國士兵拿出匕首,挑開銅甲上的繩索,果斷殺了他們。


    士兵們陸續蹬上了城牆,將城牆上十幾個守衛都殺了,城內還沒發現,士兵們套上銅甲,偽裝成真鋼堂的銅甲人,向城下走去。


    打開龍盤渡的城門後,在渾河的船上,挑起一串紅燈籠,這可不是紅樓姬館的幌子,而是拿下龍盤渡的信號。


    十艘大船,拉起錨,向龍盤渡駛來。


    一萬飛龍國士兵像月下的群狼,靜悄悄的殺來,剛剛湧進了龍盤渡的寨城,寨子卻四麵燃起火來。


    借著火焰,王仁慶第一次見到了蛾子兵。


    他從來沒想到一雙人腿,能變一對翅膀飛在空中,直到他被蛾子兵的一箭射中肩膀,才從驚呆中醒悟回來。


    他馬上命令,拿出準備好的飛爪,將空中的蛾子兵拉下來。


    龍盤渡守軍被五百飛龍士兵輕鬆偷襲,不知誰放了幾把火,將城寨燒了個幹淨。


    燃燒的寨城,阻斷了雙方的短兵相接,飛龍國士兵隻能看著長生教的人逃跑,沒有機會乘勝追擊。


    待火勢熄滅天已經大亮。


    清晨,刑修凡看著北方的青煙高高升起,站在城牆上,表情凝重。


    王仁慶在偷襲中受了傷,第二天他不顧箭傷,展開了對錦屏山的進攻。


    南北兩路夾擊,是當初定好的計劃,他要從北方攻打錦屏山,而張將軍走旱路從南方攻打。


    錦屏山,山如其名,像一個巨大屏風,橫在天雄城北。


    山並不太高,但山勢奇特,東西走向,將一條寬闊的官道“頂”進濕地裏,要在濕地中填土造路,官道才得暢通。


    錦屏山四壁陡峭,連一捧土都掛不住,唯一的綠色,隻有幾顆崖柏和幾縷背陰處的青苔。


    上山的路隻能容一人通過,相傳原是一條白澗山溪,經萬年水流衝擊而成。


    山頂平坦,原被山賊土匪霸占。


    現在,山上駐守著兩千長生教信徒,他們多為懸翦堂的蛾子兵,堂主釣寺魁,奉命駐守其上。


    山下圍滿了飛龍國的士兵,他卻一點也不著急,除非飛龍國的士兵也會飛。


    他的蛾子兵可以飛天射箭,雖然精度不是很準,但是箭羽多了任誰也受不了。


    蛾子兵沒有腿,他們的腿都進化成了翅膀,當年勾竊從常羊山中不但帶出了人鼻蠑螈,還帶出了人眼飛蛾。


    經過數十年的研究,獻生堂的人發現,這種飛蛾吸食人血後的卵被人吃下,會產生變異。可吐絲將自己包在繭裏,出繭時腿會變成蛾子一般的翅膀,人可以倒吊在空中飛行。


    除了造型怪異以外,起初沒發現這樣的飛人有什麽意義,但是當有一個“試驗品”飛著逃跑時,釣寺魁發現了他的價值。


    蛾子人雖然力量不大,飛的不高也不遠,但是他們在空中短暫停留和滑翔,被他發現了妙處。釣寺魁訓練蛾子人在空中射箭,可以無傷攻擊騎兵。


    經刑修凡認可,釣寺魁創建了一隻由三千能飛的蛾子兵組成的射手部隊,名為懸翦堂。


    釣寺魁,懸翦堂堂主,原是一個無名山寺邊的閑懶漁民,一隻破船,一張破網,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每天隻撒三網,網住什麽吃什麽,好在從來沒空過,然後便尋個地方曬太陽,一覺睡到第二天。


    周圍的人都叫他懶魁,因為從來沒見過或聽說過比他再懶的人了。


    突然有一天,一個和尚在他曬太陽的岩石邊直勾釣魚,兩人成為了當地趣談,一個懶中魁首和一個癡傻和尚。


    但兩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說法。


    懶魁說,這世間,無論你多有成就,多有錢,最舒服的時候都是吃飽了躺著曬太陽,不是麽?


    和尚說,悟禪。


    懶魁躺在和尚身邊曬太陽,從來沒見和尚釣上過一條魚。


    他笑話和尚釣魚水平不行。


    和尚卻說,自己吃素,是在悟釣魚禪。


    懶魁笑和尚強詞奪理,和尚不理他,依舊天天直勾釣魚。


    幾年寒暑之後,和尚說自己悟出來了,要成佛了。


    懶魁被驚醒,問悟了什麽?


    和尚說道:“怎麽釣魚是我的事,魚上不上勾是魚的事。”說完還真就在懶魁眼前,乘著祥雲飛走了。


    從此以後,這個無名的山寺改名叫釣魚寺,這個著名的懶魁也改名叫釣寺魁。


    他不再懶惰了。


    自從眼前這和尚飛走,釣寺魁的懶毛病就沒了,他開始去釣魚寺認字看經書,想明白那和尚說的話啥意思。


    一個老和尚告訴他,飛走的和尚自己悟出的禪機是自己的功德,別人搶不走學不會,隻有自己悟出來才能有功德,才能飛升。


    一年後,迷茫的釣寺魁遠走他鄉,到處求學,不再認為天天吃飽了不餓,便是人間最舒爽的事情。


    他深深記得,那飛升和尚留下舒爽自在的笑臉。


    飛升成仙——才應該是最開心最快樂的事情吧。


    遊遍了各處門派,他從沒有在一處停留過太久,因為沒人保證他一定能成仙。


    但,他卻感覺自己離正道很近,也許在下一個轉角,就能遇到自己仙緣。


    然後,他遇到了長生教主刑修凡,刑修凡向他保證可以長生,成仙還要看他自己,並告訴釣寺魁,他走的路夠遠了,其實成仙之路不隻一條,也無快慢,關鍵還是在自己的悟性。


    釣寺魁非常自信,感覺刑教主說的有道理,自己訪遍名山大川,無數寶刹福地,是在浪費時間,不如像那個和尚一樣,在一座無名小寺外靜坐悟禪。


    他便開始跟著刑修凡學修靈。


    釣寺魁的靈力不算很強,但也不弱,刑修凡告訴他,他很善於觀察,心很細,也很愛思考,還很執著,若百年之後,大事未成,他最有可能掌管自己長生教的衣缽。


    就這樣,釣寺魁在長生教紮下了根,一邊修靈,一邊幫刑修凡打理長生教,做些查漏補缺,秘書局似的工作。


    他認為刑修凡是最懂自己,最看重自己,是最明白自己的人,自己就是那麽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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