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似是膠住了一般,腦中的困意遲遲不肯退散,幾番掙紮才終於清醒過來。


    陽光從窗前落下,已經頗為刺眼,容雲鶴的聲音入耳“才巳時..”


    我卻連聽完的耐心都沒有,急於尋求心中的答案“寧妃和秦佳音..”


    容雲鶴上前,坐在榻邊,將我的身子輕輕埋入他的懷中,“天微亮便起身了,秦佳音私下常常去衍慶宮走動,她們行事謹慎,每次都是將門窗緊閉,兩人獨處貼耳細雨”


    聽了半天卻沒有結果,我雖被人擁在懷中,卻滿心都是算計之事,“不如將秦佳音叫來”


    容雲鶴直視著我的雙眼,坦然安撫之意直達心底,令我鬆懈了些許,“我能保證,這事與你無關,我們不妨隔岸觀火”


    我仔細想了想,看著他的眼神如此坦誠,不由放下了戒備,點點頭“那就不管了”


    改變了心境,自然少了些煎熬。她們背地裏的勾當,偶爾有蛛絲馬跡出現在我麵前,隻要和我無關,我也全當沒有看到。


    自德妃入宮後,我這個貴妃便是有名無實。頗為閑散清悠。將殿門關上,便是自己的一方天地。再無勾心鬥角。


    幾日後,正是秋高氣爽的天氣,清爽的空氣仿佛帶著甜香。


    我和容雲鶴又偷偷翻出了宮牆。自冬日裏頭一回出宮後,便常常有如此舉動。


    時日久了,也不由佩服自己的膽量,敢於挑戰皇權,冒著殺頭的風險,做著暢快淋漓的事。


    人群熙攘,街上行人不斷擦肩而過,我和容雲鶴談笑正歡,忘乎所以之際。


    柔德公主的背影出現在人前中,一身月白色繡蝙蝠紋紗衫,簡單的單騾髻下戴著價值千金的花絲鑲嵌發簪。白玉般的耳垂上,一雙東珠耳墜隨著步伐不斷搖晃。


    容雲鶴緊緊握著我的手,讓我心態安穩,才有精力如此仔細的打量那人的背影。


    我轉頭,正打算問他該如何是好,容雲鶴將食指輕輕按在了我的唇上,想來應該沾染了不少胭脂。


    正好前麵有一個拐彎路口,將主幹道上的人流分去少許,柔德並為拐彎,一路直行。


    容雲鶴拉著我,轉彎去了路口。心如擂鼓,埋頭快步走著,生怕再碰上柔德。


    容雲鶴卻絲毫沒有波瀾,“怕什麽,她私自出宮,也不占理”


    心情變化得迅速,想著今日難得出宮,便又在朱雀街的繁華人海中歡樂起來。


    不知柔德今日是否就是為了尋我而來,也不太了解,朱雀街究竟有幾條支線,有幾處交匯。


    我再一次碰上了她,這次不同,正好與我迎麵而來。霎時間,腦袋空白一片。


    再一轉頭,容雲鶴已經不在我的身邊,心裏便緩了些,還好他曉得躲開,否則不就是被柔德捉奸在床?


    柔德原本帶著美好弧度的唇角,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下意識地逐漸下垂。


    我有些感歎,我也算個好相處的人,怎麽就讓柔德這樣厭煩。


    她走上前來,眼中竟還帶著幾分高傲不屑,附耳,用隻有我們兩人聽到的聲音,“私自出宮可是大罪”


    “卻沒聽說公主有正經出宮的由頭”我麵上的笑容很是溫婉,柔德不知哪來的底氣,“你怎知我沒有由頭”


    “今日之事,我全當沒有看見”多說無用,獨自快步向前走去,不再理會柔德。


    有些懊惱為何今日這般時運不濟,心猿意馬地走回主幹道的方向。


    掩在袖下的手被人握住,容雲鶴在我耳旁道“公主沒再過來了”


    “她出宮來做什麽?”我還是後怕地回首,確定滿街之人沒有一個是柔德。


    “小孩子貪玩罷了”我看他那樣溫柔,不知為何卻有了這樣的念頭,充滿揶揄,“你莫不是和柔德公主,有一腿?”


    說完自己先笑起來,“想來也不般配”


    有驚無險地回宮。天色昏暗,溫度驟降許多,風中涼意讓我打了冷戰。


    我孤身一人,望著關雎宮空蕩蕩的庭前,心裏莫名有些發虛。


    剛推開關雎宮主殿的木門。看到的人卻令我大吃一驚。曾經日夜相伴的身影,絕不會此刻背對著我而認錯。


    我反手將門關死,將背靠在門前,尷尬了半晌,空氣安靜得幾乎快要聽得到我的心跳。我率先打破僵局,“爹?”


    “幹什麽去了”父親轉過身來,印證了我沒有認錯人,聽得出來嚴肅的語氣中,藏著濃重的火藥味,我暗歎,倒是寧願今日來的是皇帝。


    “出..宮..”心裏曉得自己雖已位至貴妃,也難逃父親魔爪,不得不作答,更不敢撒謊。


    “不是第一次了吧?和容雲鶴一起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罷了,你的事我沒精力多插手,自己好自為之罷”


    我聽得心驚膽戰,本還擔憂父親會做棒打鴛鴦的事,事情發展卻出奇的好,卻未等我解釋,便說不管我的事了。


    如蒙大赦,上前拉住父親的右臂,點頭連連,“謝謝父親,謝謝父親”


    我將父親牽引落座,拿起一旁的紫砂壺,給父親斟滿了茶,茶湯尚且帶著溫熱。


    “今日在勤政殿,議政議了一整天,皇帝恩典,讓我來關雎宮探望”


    我應和著陪父親聊了幾句,本想留下用膳,父親卻不領情,嫌棄宮中是非太多,早早離去。


    夜裏沐浴更衣,一身清清爽爽地臥在榻上,回憶起一天真是驚心動魄,劫後餘生般,慶幸自己一一躲過。


    秋雨連綿,天氣愈發寒冷。


    夏吟嬌縱使事務繁多,但不知是爭強好勝,還是不甘寂寞,隻要稍微得閑,便會去皇帝麵前,句句溫言軟語,絲毫沒有世家貴女的架子。


    兩三個月過去,也侍寢了好幾回,許是上天不願意偏幫皇帝。


    未央宮中,悄悄遣人過來,傳來消息,說夏吟嬌有孕月餘,不願大肆聲張,但想讓我幫著料理些事務。


    我借口不合規矩,六宮之權事關重大,沒有皇帝的聖旨,我也不能隨意想幫就幫。


    夏吟嬌沒有辦法,隻好撐著身體繼續主理六宮。幾日後,眾妃齊聚關雎宮中請安。


    夏吟嬌坐的位置在最前麵,有一點異樣便格外顯眼,從一開始進門來。


    她便一直無精打采地低著頭,麵色嘴唇皆是蒼白,眸子半閡著,似乎困極了,腦袋幾番垂下,又立馬抬起。


    眾妃交換了眼色,似是在商量著誰先開口,眼神中的戲謔不屑。


    讓我看不下去,主動開口,“德妃平日裏事務再忙,也要注意身體,若實在不適,便先去偏殿歇歇罷了”


    那人搖搖晃晃地在婢女的攙扶下起身,幾乎是倒在婢女懷中,才終於走出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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