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馬上就不冷了!我這就帶你回去!”何古芳為了保持江無瀾的意識,問道,“又黑又冷的天,你怎麽一個人出來?出什麽事了瀾兒,快跟我說說…瀾兒,說話…求你…說話…”


    江無瀾努力讓自己不閉上眼睛,“我…我不知道該不該回去…”


    “回哪兒去?”


    “回家…入仙派的人說…說能…送我回家…”


    “家?”


    何古芳疑惑,江無瀾哪還有家,相府那個家她不想回去才是..


    何古芳問江無瀾,“瀾兒,你是不是想哥哥了?江兄在入仙派嗎?”


    何古芳給江無瀾輸送過內力之後,江無瀾覺得沒有那麽冷了,意識也清醒了不少…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走…”


    何古芳抱起江無瀾,“不走不走,要走去哪兒呀…江兄回來要是找不到你,還不得把方峪掀了…不鬧了,我們先回客棧好不好?”


    “我不想回去…你放我下來…”江無瀾相當不情願的掙紮,但是身上又沒有什麽力氣,“那裏有皇帝…還有入仙派…那兒有好多好多麻煩…我明明隻會吃喝玩樂,最怕麻煩了…”


    說著說著江無瀾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我不敢見暗穀,也不敢見木南…我辜負了好多人…連累了好多人…還有你…”


    何古芳一怔,輕聲安慰道,“說什麽呢…別想這麽多。不回客棧的話,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我再晚來一會兒你都凍成冰人了,還自己走…你能走嗎…”


    “…我…我能走…”江無瀾聲音雖虛弱,但還是很倔強。


    “好好好…”何古芳慢慢把她放下,江無瀾腿一軟險些摔倒,幸虧何古芳扶住。


    “你看你呀,就是逞強。”何古芳的埋怨聲裏帶著緊張。


    江無瀾被何古芳扶著,走起路來還有些蹣跚,“走走就好了…”


    “那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江無瀾抬起頭對上何古芳的眼睛,那雙眼睛因為輕笑彎彎的,何古芳笑起來清風明月。


    江無瀾愣了一下,趕忙把眼神躲開了。


    “古芳,你…”


    “嗯?”


    “你對我太好了。”


    “嗬~”何古芳輕笑一聲,“我們是好朋友呀,我當然對你好。你也會對我好的,對不對?”


    江無瀾沒敢看何古芳,但是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很堅定。


    何古芳笑笑,“走吧,雲城有我們何家的私廚小院,沒人打擾。做你最喜歡吃的菜,怎麽樣?”


    江無瀾終於看著何古芳輕輕一笑,笑言道,“整個方峪,我就服你們何家。”


    黑夜中,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


    木南坐在客棧窗邊的座位,心事忡忡的看向窗外,倒茶的時候連茶滿溢出來都沒發現。再察覺到的時候衣袖都濕了。


    鄭慎就獨自坐在與木南相隔兩個桌子的位置。


    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等人,等江無瀾。


    木南濕了衣服,氣呼呼的招呼小二擦桌子。自己想出去走走,正好在門口遇見了回來的暗穀。


    “暗穀你可回來了,怎麽這麽久啊,東君呢?”


    暗穀:“跟何古芳在一起。”


    木南點點頭,鬆了一口氣。


    暗穀撇了一眼獨自坐著的鄭慎,鄭慎的眼神避開低了低頭,起身上了樓。


    暗穀也懶得管他,讓皇帝知道東君在何古芳那裏,也省的他們去煩東君。


    ————


    白獨休:“人呢,回來了嗎?”


    鄭慎:“暗穀回來了,但是沒有見到葉如瀾。暗穀說,葉如瀾正和何古芳在一起。”


    白獨休冷笑,大掌“砰”的一聲拍在桌子山,“哼!這就跟未婚夫碰上了!你說這是巧呢,還是故意的!”白獨休狠狠咬著後槽牙,“還有她床上那個男人!她到底再給朕演什麽戲!!”


    鄭慎:“回皇上,葉如瀾床上的人和無憂門抓住的人應該是一夥的。但他們具體是什麽身份…我們查不到…”


    白獨休憤怒的打掉了桌上的杯子,“明天一早,抓葉如瀾!”


    “是!”鄭慎轉念一想,“可是…何家也許會插手。”


    白獨休冷笑,“這兒,不是還住了一個何家的千金嗎!”


    鄭慎勾唇一笑,“皇上英明!”


    ————


    何古芳和江無瀾一邊吃飯一邊聊天,何古芳對江無瀾剛才奇怪的話隻字不提,兩人隻聊開心的事。


    江無瀾也暫時放下自己身上背著的那些麻煩,一時間兩人笑聲不斷。


    “瀾兒,你還記得你在何家島的時候釀的葡萄酒嗎?”


    “記得呀!哦對了,那酒?”


    自己走之後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管過那些酒。


    何古芳點點頭,“已經成了,你走之後齊老一直按照你的教過的方法照顧著。我已經嚐過了,酒還是很成功的。”


    “釀酒對於溫度的要求是很苛刻的,這酒能成還要多虧齊老的照看。”


    何古芳看著江無瀾,終於下定決心要說些什麽,“瀾兒,我…”


    這時江無瀾緊緊握住了何古芳的手,打斷了何古芳要說的話,“古芳,你聽我說。你是我很…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你照顧我了太多太多了,我們是朋友,報恩的話我就不說了,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


    何古芳深吸了一口氣,“瀾兒,別說這些…”


    這些話聽起來,總像是告別…


    “讓我說完吧。”


    江無瀾看著何古芳的眼睛,跟何古芳敞開心扉的聊了這麽久,江無瀾心中已經作出了最後的決定,臉上已經能掛著淡然的微笑。


    “我現在必須做一個決定,為了我哥哥,也為了我自己。我知道你想幫我,暗穀是這樣,皓鈺也是這樣,哥哥更是…你們都想護著我,為了我付出了這麽多。可是命是我自己的,麻煩也是我自己的,一切的一切都不該攪上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


    江無瀾舉起酒杯,也幫何古芳舉起來,“古芳,相信我,讓我自己來。等我有朝一日處理完我所有的麻煩,一定會去何家島找你,到時候我們再把酒言歡。等到那時候,我一定親自把葡萄酒釀成給你。”


    “瀾兒…”何古芳反握住江無瀾的手卻已經無話可說,江無瀾的表情已經告訴他了結局,再說什麽都無用了,良久,何古芳再開口隻有一句,“等你來,我必招待。”


    兩杯酒碰在一起發出脆響,江無瀾把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不必送了,我走了。”


    “瀾兒等等,我還有一個解釋要告訴你。”


    江無瀾看著何古芳,“是什麽?”


    “我當初瞞著你江兄的事隻是怕你擔心,我從沒想過要跟別人一起傷害你的親人。”


    她沒想到何古芳是想說這個…江無瀾先是一怔轉而釋然一笑,張開雙臂給了何古芳一個擁抱,“我知道。”


    江無瀾轉身離開,揮了揮手,“拜拜古芳,下次見~”


    ——————


    客棧的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暗穀和木南都察覺到皇帝要動手了。


    為防江無瀾出意外,木南和暗穀都在客棧門口等著江無瀾回來。


    隻不過他們都沒有想到,江無瀾是一個人回到客棧的。


    江無瀾再回到客棧,整個人比出去的時候意氣風發了許多。


    “呦~你倆都在呢~”


    暗穀:“參見東君。”


    木南:“何六少呢?”


    江無瀾笑了笑沒說什麽。不等暗穀他們告訴江無瀾皇上準備動手的消息,江無瀾直接走進了客棧,張揚的說道,“掌櫃的!”


    “哎!客官,來了!姑娘,您有什麽吩咐?”


    “準備兩壇你們店裏最好的酒,再準備點紅蠟燭,什麽棗呀..桂圓之類的,總之洞房裏應該有什麽你就準備什麽。準備好了就統統送到三樓方公子的房裏。對了,帳也記在方公子名上。”


    “現在?”


    “就現在。”


    “這…姑娘,可是都這麽晚了,很多店麵都關門了…”


    江無瀾唇角一勾壞壞笑道,“錢不是問題,方公子,有的是錢!”


    掌櫃的開懷一笑,“好嘞!小的這就準備!保證給姑娘您準備的齊齊全全的。”


    “要快!”


    “是是是!姑娘您就瞧好吧!”


    江無瀾這一番操作著實看懵了所有人…


    不止暗穀和木南懵了,鄭慎和他所埋伏的侍衛也都傻了眼。


    暗穀上前想問,“東君,您這是…”


    江無瀾闊步上樓,對暗穀和木南說,“你們兩個去樓上等我,今晚我就要處理完所有的事。”


    木南、暗穀:“是。”


    隻見江無瀾徑直走向了白獨休的房間,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是孟良失,“葉姑娘,您這是…哎哎哎…葉姑娘!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江無瀾二話沒說,直接拿手銃對準了孟良失的腦袋,“你主子呢?”


    “葉姑娘找我?”白獨休款款走到了門口,示意讓孟良失下去,“葉姑娘,心情好些了?”


    江無瀾收起手銃,靠在門邊笑著對白獨休說,“你猜我剛才去幹什麽了?”


    “我猜東君剛才與‘金屋之嬌’在床上纏綿悱惻一番之後,自感羞愧於是失魂落魄的去見了久未相見的未婚夫對吧。見東君這麽高興,怎麽?是那何家公子原諒你的放浪失貞了?”


    “哈哈哈哈!”聽著白獨休酸溜溜的挖苦和諷刺,江無瀾隻是爽朗的放聲大笑。


    笑過之後,江無瀾走到白獨休身邊,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說道,“東西呢,我已經讓掌櫃去抓緊準備了。何家的婚我退了,等我再把無憂門的事情處理完,掌櫃準備的東西應該也就到了。你也準備準備…”


    白獨休看向江無瀾,“準備什麽?”


    江無瀾拍了拍白獨休的肩膀,壞壞一笑,“洞房花燭夜啊!”


    說完,江無瀾轉身離開,還不忘調侃道,“等我呀,小美人。”


    白獨休一時間愣住了…


    他不明白江無瀾這番是想做什麽…


    孟良失,“爺,這葉氏忽冷忽熱,變臉變的極快。不知道又在盤算什麽陰謀,要不要奴才去通知鄭大人這就動手。”


    白獨休的眼神微眯,“通知鄭慎,撤了。”


    “是…啊?撤了?”


    “對!撤了!”


    “是…奴才這就去。”


    “葉如瀾,朕倒要看看,你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


    江無瀾帶著木南和暗穀,來到關押黯然他們的房裏。


    木南和暗穀一肚子疑問,可是江無瀾根本不給他們機會問。


    江無瀾下令道,“鬆綁。”


    看守的無憂門弟子給他們鬆了綁,他們紛紛起身活動了活動筋骨。


    黯然:“東君可是改了主意?”


    江無瀾冷哼一聲,“對,改了。我不準備殺你們了,你們都回去吧。回去告訴你們的長老們。我江無瀾!就算背棄天下,放棄一切,也絕不會背叛我哥哥!”


    黯然臉色一沉,“東君!你可想好了!你若此番了背棄天理正道,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我當然想好了!”江無瀾眼神變得冰冷起來,“你們若有本事,盡管來拿我性命!送客!”


    江無瀾下的是必死的決心,堅決與哥哥共進退!


    當一個人死也不顧的時候,這世間便沒有任何東西能要挾的住她…


    江無瀾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裏隻有她和暗穀、木南三個人。


    江無瀾麵對暗穀和木南,正色肅言,“你們聽好了,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是我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決定的,不要問為什麽,照做。”


    木南與暗穀麵麵相覷,恭敬答道,“是。”


    “木南,你即刻啟程離開,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帶上我的話,江無瀾謝過妄銘山莊的諸多照顧,恩情在心沒齒難忘。但是從現在開始,還請妄銘山莊與我劃清界限,再不相幫。”


    木南和暗穀都是一驚,木南慌了神,“東君!您說什麽呢!劃清界限是什麽意思?!”


    江無瀾的語氣近乎無情,“路遇我臨死,視而不見。這就叫劃清界限。”


    木南:“東君!您這是在胡鬧些什麽?!您知道您現在有多危險嗎!”


    “照做!”江無瀾喝止住木南的勸阻。


    江無瀾把東君令牌丟給了暗穀,說道,“暗穀,從現在開始我命你掌管無憂門。你帶領無憂門駐紮入仙派附近,守著我哥哥,直到我哥哥順利出關。隻有接到我哥哥,你們才能再來見我!明白嗎!”


    暗穀目瞪口呆,江無瀾這是在趕他們走…


    暗穀跪在江無瀾麵前,“還請東君三思!屬下怎麽能留您一個人!您要去哪兒?”


    “我現在要做什麽都與你們無關。背天下而走是逆道,既然決定了,那麽這條路上就隻能有我一個人。”江無瀾輕輕揚起下顎,“這是我的天數,我自己麵對。再不要任何人的幫助,也再不連累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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