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極力解釋方才的眼神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眼神而已,並沒有旁的意思。依依心胸霍然開朗,在那一刻,她覺得大師兄不夠果敢,有失男子漢氣概。如此一改觀,她發現,她對大師兄也並非如此執著,之前的痛苦多半來自於對得到東西的突然失去。


    隻是手裏這把號稱上古神器的“碧海潮生扇”不知是什麽意思。景淵一向神秘莫測,冷酷無情。上次搞了那麽一出美其名曰陪她“賞湖景”,最後演變成某人慘兮兮的浸寒潭……


    ……如今又要搞哪一出?


    “俗話說無功不受祿。這把扇子依依不能收。”


    “你敢不收?”


    “……”


    “看來你沒長記性啊~”


    “……”


    赤裸裸的威脅啊。扶桑不解的望向低到塵埃裏的依依,仿佛明白了什麽。


    月香怒氣衝衝的吼他:“不許看她。”


    扶桑神色一暗,月香狠狠的剜了依依一眼,暗自氣悶。


    依依很慫的默默收回了扇子……


    ……怎麽還有這樣的人,送東西送的這麽霸氣。搶人東西霸氣也就算了,送東西也這麽霸氣……太沒天理了……


    ……


    雲穀醫仙出現在花間草堂之時,弟子們規規矩矩的跪坐在地上,躬身齊聲問候。


    “給師父請安~”


    雲穀醫仙淡淡的點了點頭,弟子們翻開案上的青簡。


    景淵在身側,依依總有些恍惚,眼神也有些迷茫。


    “依依。”師父的聲音。


    依依連忙恭敬應道:“弟子在。”


    “聽說你生病了,因何緣由?”


    景淵給害的啊。她將目光掃向他,隻見他眼波淡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她咬了咬牙,想將此事狀告師父,求師父替自己討回公道。但轉念一想,此事並無目擊證人,貿然說出去,師父未必肯信。很有可能羊肉吃不到,反惹一身騷。


    略一踟躕,心中已生主意:“早在雨花城之時,弟子就對師父的威名有所耳聞。海選之時,弟子僥幸脫穎而出,成為師父座下弟子,深恐靈力低微,拖累師父。是以日以繼夜的修行,勞累過度,不幸生病。勞師父掛心,弟子深感不安~”


    景淵,我沒供出你,你以後也別難為我了啊~


    隻聽身側一聲輕笑:“弟子聽聞,早在雨花城之時,依依並未通過海選。修為遠比不上其他參賽者,能夠入選,全憑一張伶牙利嘴。”


    “師父,弟子……”


    景淵,我沒供出來你,你反倒搬些陳芝麻爛穀子之事陷害於我。


    “……弟子冤枉。”


    “你冤枉?”景淵戲謔的聲音:“何冤之有,說來聽聽~”


    豁出去了……


    “回師父,師兄強搶弟子玉佩,據為己有。更過分的是……”說到此處,她頓了頓,眼角的餘光瞥向景淵,隻見他神態自若,唇角帶笑。隻是那笑,讓她猛然間想到了一個詞,笑裏藏刀!


    她抿了抿唇,心一橫,繼續道:“為了逼問玉佩的來曆,他將弟子浸泡在九曲寒潭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弟子驚懼過度,又受了涼氣,所以才病倒了。他怕我狀告師父,送了弟子一把扇子,以期封口。望師父明鑒。”


    依依拿起碧海潮生扇,雙手呈上。


    景淵眉眼未動。師父心思卻轉了幾轉。景淵將依依浸寒潭一事,他目睹了全程。其實他與景淵有一樣的疑慮,依依與雲妃娘娘到底有何瓜葛?她身上的紫逍玉又是從何而來?


    早在藥王門下修行之時,他與雲兒青梅竹馬,私定終身。最後迫於天帝的壓力,才不得不分開。之前雲兒曾提過,她最喜歡漫山遍野的櫻花,很想去馳名人界的櫻花山上遊覽一番。因為各種原因,他們未能成行。


    後來雲兒嫁與天帝,再後來仙魔大戰,雲兒消失,之後他便經常去櫻花山遊蕩,希望能尋到雲兒的蛛絲馬跡。直到他遇到依依。她頸間的紫逍玉乃他所贈,因此他對紫逍玉的靈力非常熟悉。


    他暗地裏觀察了她幾日,發現她除了對吃肉特別上道之外,並無優勢。靈力低微,心思單純,不像雲兒調教出來的徒兒。但人心叵測,他也拿不準她是否是居心叵測之人扔出來的誘餌,是以點撥她拜師,將她收入門下,深入觀察。


    但觀察了許久,卻發現她除了心心念念的想著吃肉以外,並沒有露出絲毫破綻。此事隻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她並沒有秘密,第二是她藏的很深,單純的外表下心機深重。


    因此,當她正巧不巧的炒了他的雪靈兔之時,他罰她倒立,並派景淵看守。毫無懸念的,景淵發現了紫逍玉的秘密,為了逼問紫逍玉的來曆,使出各種手段。但沒想到,九曲寒潭都沒有令她開口。


    他越來越看不懂了……


    依依閃著單純無害的大眼睛期期艾艾的看著他。他收攏了下思緒,問道:“景淵,依依所言,是否屬實?”


    眾目睽睽之下送扇子,張揚跋扈,這下子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吧。依依心裏有一絲絲的小竊喜。


    扶桑繞過案子,取過依依呈上的扇子,呈給師父。


    師父展開來看:“碧海潮生扇。”若有所思的望了景淵一眼。


    “碧海潮生扇的確是景淵所贈。玉佩也的確是弟子奪人所愛。”


    “哦?”


    “紫逍玉乃母妃貼身之物。不幸遺落,輾轉為依依所得。弟子取回,也算是物歸原主。”


    紫逍玉?


    母妃?


    依依驚詫萬分,難怪景淵一定要逼問玉佩來曆,原來與他母妃有關啊。


    他估計著是想順藤摸瓜,找出盜玉之人。


    他之前不會以為她就是盜玉之人吧?冤枉啊~~~


    “母妃失蹤七萬年,弟子苦尋不得。紫逍玉乃母妃貼身之物,弟子以為或許通過打聽紫逍玉的來曆,能夠窺得母妃失蹤的蛛絲馬跡。奈何,依依抵死不肯如實相告。弟子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


    景淵一番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她的身上。大家詫異的望著她,想聽她解釋為何抵死不肯如實相告。


    景淵這招移花栽木,夠狠!原以為跟他解釋清楚了,他不會再逼問,但沒想到,他竟將此事亮於課堂之上,當著師父和眾位師兄師姐的麵,看她如何作答。


    屋外春風蕩蕩,室內卻悄然無聲。


    氣氛有些沉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依依身上。隻見她繞開案桌,來到中央,跪在地上,沉聲道:“依依之前不知此玉對師兄有特殊的含義,隻以為他是想據為己有,所以不肯坦誠相告。”


    景淵神色一凜,他看起來就這麽像貪小便宜的人嗎?這樣的念頭轉瞬即逝,因為此刻他有些緊張,手心裏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依依,她終於肯將紫逍玉的秘密說出來了嗎?


    依依頓了頓,轉眼看了看他,用真誠的不能再真誠的聲音道:“依依昨日已經跟師兄解釋清楚。此玉乃臨別贈送,至於贈玉之人,請恕依依不能相告。”


    師父一怔:“為何?”


    “贈玉之人曾告訴弟子,若將秘密泄露出去,會給她們招來殺身之禍。所以,請恕弟子不能相告。”


    師父有些失落,雲兒,贈玉之人,是你嗎?


    ……


    事情在依依受之有愧中拉開序幕,又在依依惶恐不安中結束。果然,景淵給的甜棗,開始很甜,越嚼越苦……苦不堪言……


    ……


    出了這麽一場鬧劇,師父也沒心思講課了,索性給他們講了講七萬年前的仙魔大戰。


    據說,事情起因於兩大魔珠,金光珠和青光珠。金光珠為天族所有,青光珠在魔尊手裏。


    七萬年前,流言四起,傳聞魔尊欲謀反。為了試探魔尊,天帝降旨要求魔尊上交青光珠。魔尊卻稱青光珠被盜。天帝一怒之下斥令五大戰神點兵三萬天將,連夜攻打魔界。


    一夜之間,魔界生靈塗炭,魔尊被滅,五大戰神離奇失蹤。


    更離奇的是,天兵天將搜遍魔界,也未尋到青光珠。過了幾天,雲妃娘娘又和金光珠一起失蹤。


    據說金光珠和青光珠是鬥魔上帝的兩顆眼珠所幻,若同時擁有兩顆魔珠,並解開它們的封印,可以擁有鬥魔上帝的魔力。


    依依內心震驚不已,一直以為高高在上的神仙逍遙快活,想不到他們也有使命和煩惱。


    天帝貴為六界之主,身份尊貴無比,卻也要想著維護六界和平。魔族數量龐大,法術高深,一著不慎,落得個滿族蕭條。


    如此看來,一個人存在於天地之間,又何其渺小和微不足道。


    “依依,在想什麽?”師父突然問道。


    “弟子在想,或許青光珠是真的丟了。”


    “哦?”這倒是個新奇的想法。


    “應該是被魔尊信任之人盜取。”


    “說來看看。”


    “那人盜走青光珠,以此挑起魔族和天族的戰爭。然後尋機盜取金光珠。到時候莫說魔尊之位,就是這天地共主之位,恐怕也是手到擒來。”


    依依所言有理,扶桑佩服的點了點頭。原來一直以為墨蘭聰慧過人,依依單純無害。如今看來,依依也是很有見地的~


    “墨蘭,你怎麽看?”


    “墨蘭認同依依的觀點。想來那人未能得償所願,否則的話,天下早就不是如今這副容貌了。那人潛藏了起來,苦尋魔珠的下落,卻一直未有進展……”


    “……時間可以消除戰爭遺留的痕跡,卻並未消除潛藏的隱患。師父今天講這些,應當是告誡弟子們,時刻保持危機意識,牢記傷痛,不忘初心。”


    師父讚賞的點了點頭。


    “為師不才,得六界贈予雲穀醫仙的美稱。雲穀醫仙首先修煉的不是仙法,而是醫術。為師希望你們不要本末倒置。”


    “謹遵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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