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不棄或也有同感,竟直愣愣的說:“凡事都得講證據,空口無憑等同汙蔑,方夫人,您說是不是?”


    此言一出,對麵人人都急了,盛雲眠首先避嫌般退開一步,宋望山則道:“胡鬧,身為本門弟子,連同門都不認得嗎?”


    方如慧更加說:“快別張冠李戴,這位是盛雲眠盛都管,我母親在家裏。”丫鬟與老仆紛紛附和。


    原本懶洋洋,抱臂做看戲狀的盛雲棲,聽過方如慧這話後,卻直起了身板。


    盛雲眠這名字,徐不棄聽譚伯英說過,隻是適才在掌門跟前,隻顧著心慌與尷尬,沒留神去看,如今鬧了個大笑話,怪不得盛雲眠看著,與盛雲棲有幾分相似呢。


    他趕忙賠罪:“對不住對不住,我瞧著二人親密如母女,便妄下判斷,實在對不住!”


    徐不棄是真心實意地道歉,豈知方家丫鬟嘴上不依不饒的,雖然方如慧製止了她,卻不妨礙徐不棄心中對方如慧的不滿加深一層。


    狼狽為奸,


    狐假虎威!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徐不棄的意料。


    據宋望山的說法,他已問過譚伯英,譚伯英做證,徐不棄夜裏一直沒有離開過林地,更何況徐不棄本人並無武學基礎,如何殺了巧娘?


    要知道,巧娘的肚子可是被徒手活生生撕開的。絲毫不懂武功沒有道行之人,如何在真元宗內,神不知鬼不覺犯下此等罪行?


    “監院的意思是?”


    “恐怕是巧娘夜行,觸犯了哪家妖魅所致。”


    徐不棄認為宋望山說得很有道理,反正確實不是他幹的,至於最終是否查出確為妖魅所為,徐不棄不得而知,畢竟宋望山說完上麵的話後,便客氣地將徐不棄送出書閣,隻聽見身後方如慧氣不過:“難道就這麽算了?我們一家待巧娘如家人,我一定要報仇!”


    徐不棄聳聳肩,不是他不仁慈沒有善心,實在是方如慧這樣的姑娘……素不相識都挨了她的冤枉,賠上一件衣裳,要是摻和到那事裏,還得了嗎?


    聽說貓有九命,他徐不棄可沒有。


    沒想到看似十分麻煩,有理說不清的一件事,就這麽了了,徐不棄愜意走在回林地的路上。他輕鬆了,輪到清元上仙糾結不已。


    清元反複思慮,最終決定與趙無憂對質。


    “師妹,你瞞得我好苦啊。”相處將近百年的師兄妹了,他決定單刀直入。


    “師兄,你在說什麽?”


    “你還裝傻,我問你,方如慧的身世是怎麽回事?我可都看清楚了。”


    “——既然瞧見了,那麽,就是你看到的那樣。至於你說我瞞你,師兄,我也不過比你早知道幾年而已,要不是那年雲眠下山,非得繞道去方家,給方家獨女慶祝生日,我絕不能起疑心。”說著,趙無憂便把她是如何查知宋望山、盛雲眠二人私情的經過,一一道來。


    清元眉頭緊鎖:“除了你,沒有其他人知道吧?”


    “雲棲也知道,多年來,多虧他替自家姐姐遮掩。”


    清元聽後,半晌沒說話,忽然歎道:“此事日後恐成他人威脅本門的把柄,須想個法子。”


    趙無憂挑眉:“要不,我親自殺了方家那丫頭?再從生死冊上抹去她的名字,管教他們上天入地,也尋不回她的魂魄。”


    “不,不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何必因一個小丫頭,毀了本門的團結,隻不過我想,假如方如慧從此絕跡江湖,隻當個平凡人,豈不是兩全其美?”


    不料趙無憂潑冷水:“晚了,你猜猜方如慧那身功夫是誰教的?正是您的好弟子,她的好母親,盛雲眠。有一身好武功,能忍住不行走江湖的,試問有幾個?將心比己,你我在她那般大的時候,能忍住嗎?”


    清元不慌不忙:“師妹,你糊塗。阻止一個人行走江湖的法子有千百種,何止於不教武功一路。”


    這次輪到趙無憂皺眉,清元把話頭一起,她便知道接下來要說的,會是什麽。


    “我不同意。”


    “我還沒說,你就不同意了?”


    “師兄,士可殺不可辱。”趙無憂一字一句的認真提醒道。


    清元苦笑著搖頭:“知我者,師妹也。那麽,你可有好主意?”


    “我沒有主意。”趙無憂坦誠道:“不過我猜,師兄可以暗示一下望山,絕了他欲當掌門的心,反正他本來也做不成。生下女兒後拒絕相認一事,定是望山的主意,用心不言而明,若在繼任掌門此事上灰了心,說不定能主動認回孩子。一旦我們掌握住主動,哪裏還有把柄可言?”


    清元點頭:“師妹這是陽謀。”說著,話鋒一轉:“遠舟的傷勢如何?今日我見他,雙眼仍然蒙布。”


    “進展不錯,體內鬼氣已然大衰,再多些時日,可以全清,隻不過眼下仍不可放鬆警惕。”說罷感歎:“掌門一職,終究還是隻能落在他身上。”


    清元有感,不免同歎:“你我座下弟子眾多,門人數以千計,外人看來是多麽風光,誰想到門內人才竟已凋零至此,到頭來,總共隻剩一個陸遠舟可堪大任,偏偏年紀尚小,經驗不足。唉,我等有負諸位先師。”他想起當年,又歎道:“要不是我那大弟子早夭,你那大弟子又成了個胳膊往外拐的,咱們豈止於此。”


    “伯英孽徒,不必再提!這輩子是不可能踏出林地一步,更別說與他人私通消息,出賣本門。還留著他,不過是我這個做師父的,不願犯下殺徒的罪名罷了。”又說:”師兄,有句話我不得不說。”


    “且說便是。”


    “若無強敵在側,便是隻有遠舟一人支撐宗門,也不算什麽。偏偏神樂宗門派興旺,越發壯大,我由啞市上觀察,文字間但凡提及神樂宗,皆以南宗稱之,咱們成了北宗。南北並立,師兄,難道那不算一個警告?須知神樂宗素來與真元宗背道而馳,若他日,人人以神樂宗為魁首,咱們該如何自處?不錯,十九年前眨眼間滅了應氏全族,是唬住了所有人,但唬得住一時,唬不了一世,毀宗滅派之禍迫在眉睫,師兄切莫再等閑視之。”


    趙無憂頭一遭把話說得如此明白,教清元一時無言以對,他心裏盡管明白,但現實也有著他不得不顧忌之處:“你說的是,但不可操之過急。殺人,當以誅心為上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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