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個女孩將話題撩開,兩人的時間就會從原本的磨盤慢磨變成箭矢飛過。至於一旁坐著的安,除了望著窗外景色飛速倒退,就是掏出一本《銘刻圖鑒及圖解》打發時光。


    當然放在平日,這本需要靜心研讀的《銘刻圖鑒及圖解》會伴著一大本筆記本,同時還需要不停地進行抄錄,看到晦澀難懂之處還需停筆靜思。不過車上的環境實在嘈雜,身旁兩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歡笑聲時不時湧來,外加上道路並不能算特別平坦,動不動就會有一個顛晃,安隻能把整本書當成最普通的圖畫書來看著解悶。至於能看懂什麽學到什麽,安也不做奢望,隻當是提前在腦海裏打下基礎以後再看到的時候好有個印象。


    年幼時跟著緋璃母親看的更多的是魔法一類的書籍,其次便是工匠鑄造相關。可現在自己的軀體很明顯不足以支撐魔法的釋放,更別提費心費力費神到處搜集材料再鑄造出一隻魔偶,隻能另辟蹊徑走銘刻一路。


    很簡單,銘刻一途與魔法最為相近。本質就是將釋放魔法的回路在載體上繪寫而出,用自然的魔力模擬出原本在人體裏運行的魔力,達到近乎一致甚至能夠超越的效果。缺陷就是銘刻師同時能操控的銘刻少之又少,對精神的穩定與一心多用要求極高,越高階的銘刻操作難度就越高,而站在頂點的銘刻師據傳言隻需一道銘刻就足以媲美大魔導師。


    與愛格妮絲聊著天的花火鶴不時地在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安。當安從愛格妮絲腰間那個布袋子裏拿出一本看上去厚重無比且略顯古舊的大書時,花火鶴確信眼前兩人非富即貴。如果不是有點家底,尋常人家肯定不會讓年輕孩子出門時攜帶空間布袋。


    不過比起空間布袋,花火鶴更加好奇安手裏閱讀的那本書究竟是什麽。在和愛格妮絲聊天時她微微瞄到過一眼,看到的卻是她無法理解的奇妙符號和圖案。


    出於少女的矜持,花火鶴始終不太好意思主動開口去詢問那名叫做諾頓的少年究竟在看什麽,這個矜持就像是水壩的高閘,好奇心就是水壩裏蓄著的水。


    可好奇心始終在增長,閘門的高度卻是有限的,這就導致花火鶴開始有些心不在焉,經常在愛格妮絲說完話後的一會才反應過來。


    車隊正走在山巒之間,群山的陰影遮住道路,山頂閃耀著太陽的餘暉。


    車廂頂棚有一盞橘色魔晶燈,當光線暗淡下來後,花火鶴主動站起身將燈點亮,順勢問道:


    “你在看什麽?”


    安抬起頭,感激地一笑,回答道:


    “這是一本關於銘刻學的書籍。”


    這一句頓時吊起了花火鶴的胃口。她平日裏雖然接觸過不少銘刻,可始終沒有仔細研究過這其中的奧妙。此刻身旁正好有一名正在研究此道的同齡人,何不好好問詢一二長長知識。


    大概是感受到了花火鶴那雙春水般的眼睛裏透出的好奇神色,安主動地說道:


    “銘刻學和魔法很相像的,你要是想看這本書你可以拿去看。”


    後麵原本還有些注意書角別折皺了書頁翻動時小心點不要把哪裏磕著碰著這些話,都被安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雖然平日裏安愛書如命,要是看書時都是小心翼翼,可已經借出去給人看的書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追加說這麽多話,不然到最後被人趕下車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等花火鶴興衝衝地接過書攤開後,還沒看幾頁,她的眉頭就慢慢地鎖了起來,眼神也從一開始的好奇轉變成了認真,投入的興趣越來越多,逐漸讓她沉迷於其中。


    可等花火鶴越看,她就越覺得奇怪無比。大陸並不缺紙張,也有成熟的書籍印刷技術,即便是製作難度極大的魔法類書籍,每年在大陸的發行量也有十數萬本。而花火鶴手上這本厚重到一手都托不穩的《銘刻圖鑒及圖解》,先不提其中內容的豐富程度,單是入門銘刻講解的細致入微,讓花火鶴這個半隻腳的外行也能頓生興趣。跟別提每一道銘刻下方都配有詳細的注視和解釋,更有實戰效用的舉例。字體更是娟麗秀美,讓人看著就感覺舒服無比。


    這樣一本書,竟然沒有在全大陸推廣開來?


    雖然越往後翻,花火鶴能看懂的部分就越來越少,銘刻的繪寫難度也越來越高,甚至許多銘刻的特殊效果也是有些難以理解,可花火鶴依然看的津津有味。每一道銘刻下麵的案例都寫得活靈活現,仿佛真的有兩位大師在眼前對戰,戰鬥場麵和精妙之處都描寫的極其有趣,看的花火鶴是心潮澎湃,甚至萌發出自己要不要也試一試銘刻一道的想法。


    車猛地顛晃一下,這才讓花火鶴從書籍的海洋中清醒過來。


    天空已是墨藍,點點星光已經亮起。


    花火鶴將書還給安,不好意思地說道:


    “看得有些入迷,實在對不起。”


    安微笑著搖了搖頭說了聲沒事。愛格妮絲望著窗外已經黑了下來的天空,問道:


    “火鶴姐姐,晚上我們準備怎麽辦?”


    花火鶴望著車外的群山,說道:


    “我們會繼續趕路一段時間,從這片山脈中走出後抵達一片平原,然後紮營休息六個小時。明日中午前抵達溫德城後暫且修整半天時間,然後再次出發。”


    連綿的山脈看上去溫潤平和,可趕路人深知其中蘊含的危險。群山之中雖不會出現納措平原裏的五階六階魔獸,可如果成群的四階魔獸如潮水般從高處衝下,兩麵全被魔獸封鎖,即便商隊裏有幾名武藝高強的護衛隨行,到最後也隻能落得一個各自跑路保命要緊的結局。


    反倒是廣闊的平原更適合夜晚駐紮,沒有太多的阻礙物遮擋視線,能夠第一時間獲取足夠多的情報,如果有魔獸來襲也好選擇是正麵迎敵還是快速逃脫。


    獸車的行進速度其實很快,這半天時間便已經走了路程的小半。得虧車廂足夠牢靠,不然依照雪狼獸的速度,普通車子早在半途就散了架。走出這片山脈抵達溫德城,再走一天的時間,就能在第四天的清早抵達龍臨城。換做尋常馬車車隊,這個時間恐怕還要再翻個倍。


    偶爾會有車隊擦肩而過,向著巨岩城方向行進。等道路寬敞無人時,雪狼獸也能放開性子盡情奔跑,顛簸大多是這個時候最為明顯。


    而到了晚上,雖然路人更少,需要盡快走出山脈,可車隊還是不得不放慢速度,穩著前進。天空中的星光顯然不足以支撐車隊行進所需的光亮,領頭的車廂在獸車依然行進的過程中被打開,一名身材瘦長的男子探出身,迎著風叫道:


    “璀璨的光芒啊,請照亮夜行人的道路!”


    刹那間,領頭車廂的上空亮起一個白色的光球,光芒頓時照亮前路和遠方。


    感受到窗外的異樣後,安好奇地朝外扒望,看到那撒落到最末尾的光亮後問道:


    “這樣的光亮難道不會吸引來山上的魔獸嗎?”


    沒等花火鶴回答,愛格妮絲就已經沒好氣地白了安一眼,解釋道:


    “主……哥哥,這個光芒是比較稀有的光係三階魔法遠光球的光芒,對魔獸有安撫以及警示的作用,最適合夜行人使用。”


    安頓時汗顏。自己雖然知曉許多魔法常識,小時候也聽母親講過許多有關魔法的奇聞軼事,可像光暗空間等較為偏門的魔法卻著實屬於他的軟肋。


    魔法一途過於寬廣,貪多的人大多落了一個樣樣都學樣樣不精的下場,隻有鑽研一係才有機會登上巔峰一覽眾山小。而這種偏門的魔法更是沒有多少適格者,不是人選擇魔法,而是魔法選擇人,要不然空間一係的裝置也不會有如此高昂的價格。


    聽到愛格妮絲的解釋,花火鶴忍不住讚歎道:


    “愛格妮絲,小小年紀就知道這麽多事情,你將來也想成為一名魔法師嗎?”


    愛格妮絲小頭一揚,頗為驕傲地說道:


    “我可不會成為魔法師,我是武者!”


    看著愛格妮絲嬌小的身軀和雪白粉嫩的皮膚,花火鶴忍住心中笑意,勸解道:


    “女孩子學武自然也是一條道路。可你想想如果你學了魔法,百米之外便可製敵,不比近身搏殺帥氣許多?”


    話說的不錯,可愛格妮絲是一位實打實的武者,這話頓時就有些不中聽了。


    “火鶴姐姐,魔法雖然聽上去可以克敵機先,可武者體質強大,硬抗一擊近身後,魔法師如何接敵?拳拳到肉以身開道豈不是更為帥氣?”


    在一旁的安敏銳地感知到,原先其樂融融的氛圍瞬間摻雜上了一絲火藥味,而且這股火藥味還不淡。花火鶴原本和善的眼神也微微銳利了起來,兩人頓時有了些針鋒相對的意味。


    雖然愛格妮絲隻是孩童,可該較真的還得是較真。而魔法師與武者的爭論從古至今就未停歇過,如果真要爭吵起來,雙方各自堅持自身立場,怕是幾天幾夜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出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先前熱火聊天的是你們,現在有些劍拔弩張的也是你們。先前被冷落的是安,現在得要站出來的還是安。


    於是在十七歲的夏天,安大概明白了,為什麽父親在“英才教育”的時候跟他講,要多經曆些故事,最終找一個適合自己的就足夠了。


    身邊隻是兩個女性就有些讓安摸不著頭腦了,要是更多,怕不是天天在上演宮廷大戲。


    桃花運桃花運,到頭來哪裏是運,分明是一場場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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