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羽嬈陷入了沉默,回憶著城外發生的所有細節。


    良久。


    她搖了搖頭:“還請公子明示。”


    陳塵眼角微皺:“姑娘如此美豔之姿,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不為所動!”


    羽嬈恍然大悟,她記起陳塵曾點評過一句,稱淳公虛偽的原因就是因為淳公對她的美貌視而不見。


    “姑娘對此並不吃驚,顯然是對淳公早有了解,知道他在假裝。”


    “公子僅憑這一蛛絲馬跡就敢反向斷定淳公好色?大善之名家不近美色也該理解啊!”


    羽嬈心裏清楚,淳公是個色中惡鬼,隻不過平時以謙謙君子偽裝,大家隻以為他有一房賢妻,卻不知多少進了城主府的女仆都沒有再出來過。


    然而這一切都鑄建在羽嬈是知情者的情況下,陳塵卻是僅憑自身的猜測和判斷,如何敢這般自信?


    “不知姑娘可否注意淳公狩獵歸來時的行裝?”


    麵對陳塵提出的問題,羽嬈再次搖頭,她那個時候心裏滿是驚慌,生怕計劃被看穿,哪裏還有時間去關注淳公穿了什麽衣服。


    “衣裝簡樸,草鞋布衣,泥濘不堪!”


    “這有問題嗎?相傳淳公確是一位樸素之人,平日裏衣食起居也是以身為先,和難民同行。”


    陳塵微微一笑:“衣裝樸素自然沒問題,隻是他的草鞋布衣沾滿了泥土。”


    “泥土?”羽嬈更為不解:“淳公好狩獵,馬上奔襲,刀下逐鹿,加之前日大雪天氣,山路泥土潮濕,自然會飛濺到身上。”


    “不錯!”陳塵點著頭,目光漸漸深邃:“可他是一城之主,是儉樸為名,且傳頌黎國,當注意己身相貌,難道狩獵完滿身飛濺著泥土,連隨後拍打的功夫都沒有嗎?我看倒像是故意為之,生怕別人看不到他這一身儉樸的形象!”


    “這...”羽嬈無言。


    “不過真正能讓斷定的,還是姑娘城門前的一場戲做。”陳塵嘴角依舊掛著笑容,語氣平淡無償。


    “戲做?”羽嬈眉頭皺起,眼中又是警惕。


    “話已至此,姑娘也不必在懷有敵意,你們的一切我早已看穿!”


    陳塵的聲音暗沉到了極點,說完這句話,目光灼灼,直視羽嬈,仿佛要看穿她的心靈。


    羽嬈心中一警,猛然吸了口一氣。


    “小女子聽不懂公子的言論,何來的戲做?”


    “還在裝,真沒意思!”陳塵無趣的笑聲傳遍整個房間,一層層的擊潰著羽嬈的自信和防備。


    “周爺是二星商主,為了十個銅幣在城外引發這般事端,到底是他蠢,還是另有謀劃?”


    陳塵這幾話說完,羽嬈瞳孔大張。


    “姑娘一身紅綢絲緞,如此耀眼,可不像是來柴陵行商避難之人,到像是為了博得眼球關注。”


    陳塵的話如同剝繭抽絲,將這個黑暗的柴陵,將羽嬈和周爺的秘密,全數曝光在空氣之中。


    “起初還疑惑姑娘和周爺的目的是什麽,直到如此巧合的時段,淳公來了。”


    “嘶!”羽嬈倒吸一口涼氣,哪裏有什麽巧合,在這個時段進城遇到淳公,完全是周爺早有安排的結果,全被陳塵說中了。


    陳塵不在開口,靜靜的看著她,空氣也變得沉默。


    “你...你還看出來了什麽?”


    寒冬季,羽嬈額頭汗水珠珠落下。


    “淳公身旁有近衛保護,能殺他的隻有女人,姑娘是世上少有的美人,這次淳公怕是在劫難逃!”


    陳塵嘴角的弧度可怕極了,陰森極了。


    “咕嚕!”


    羽嬈脖頸微動,曲線誘人無比,實在被聽聞見聞所震撼,世上竟有如此恐怖之人,行舉間看透人心,難怪今日交納城鬥稅時不慌不亂,恐怕十個鐵算子加起來,也鬥不過眼前這男人。


    “怎麽樣?咱們做一筆交易如何?”陳塵輕快的笑著。


    “什麽交易?”


    “我可以救你一命,做為交換,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救我一命?”羽嬈眼角微皺,甚是不解。


    陳塵雙手抱臂,眉頭高挑,一臉自得:“刺殺淳公不論成敗姑娘應該是跑不出柴陵的,不過我到是有辦法讓姑娘保住性命!”


    “公子能帶我出城?”羽嬈麵色驚喜,這是她近月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不能!”陳塵搖了搖頭。


    “那何談救我?”


    “你放棄刺殺淳公,我幫你殺了他!”


    一彎邪魅笑容就掛在陳塵臉頰上。


    兩人又是對視後的寂靜。


    “公子需要我做什麽?”羽嬈沒有質疑,因為活著的希望打動了她。


    來這裏刺殺淳公完全是師門下達的任務,不能不從。而且眼前這男人所言所行確實有資格說出這句殺了淳公的話。


    “現在還沒有想好,不著急,接下來的日子隻要你安安分分的住在柴陵看戲即可!”


    陳塵端起酒壺,倒滿兩杯酒,緩步走到羽嬈麵前,遞給了她。


    體態芳香沁人心脾,微醺酒韻染紅了她的臉頰。


    羽嬈袖口裏的匕首悄然收起,肩頭漸漸放鬆,那股嫵媚氣息油然而生,仿若與生俱來,接過酒杯,繞著陳塵手臂,竟行了交杯之禮。


    “公子可是對小女子動了心思?”


    這是一句試探,也是一句猜測,換做大部分女子可無法當著一個男人的麵說出這番直接的話,但她的身份是名藝妓,性格亦是如此。


    若非如此,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眼前這男人連刺殺霧國八大城主都說的這般輕鬆,還有什麽事是需要她幫助的?


    “動心?”陳塵呆住了,說是交易,隻不過是他擔心直接出手相助會讓這女人心生警惕,事成之後也不會要求真的要求她做什麽。


    沒想到反倒是被這女人給誤會了,真是欲哭無淚。


    “怎麽?難道公子是看上了小女子的琴藝?”


    羽嬈似是一句打趣的話。


    片刻後,陳塵點了點頭,毫無一絲嚴肅,笑容俏皮:“姑娘以為是,那便是吧,畢竟在姑娘麵前少有男人不動心。”


    既然對方送上門了一個借口,為了不生事端,陳塵也懶得再想別的理由,直接應下即可,反正又不是真的貪圖美色。


    “合作愉快!”


    陳塵微笑著離開。


    “不知死活的男人!”羽嬈的臉色沉了下來。


    陳塵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這看似風塵中的藝妓,竟然會將自身清白視若生命,一個隨意的借口,險些葬送了他的全盤計謀。


    出了房門,夏芸韻坐在閣樓扶手上,貼麵下一雙判若星空般深邃的眸子正盯著他。


    “解決了!”


    陳塵聳了聳肩,率先離開。


    夏芸韻緊隨其後,冷聲開口:“真看不懂你,要殺便殺,偏偏牽扯上一個藝妓,多此一舉卻無所求!”


    “你也說了,一個藝妓而已,能幫我什麽?牽扯上她,隻不過是為了入局罷了!”


    進了自己的房間,陳塵也不隱瞞,羽嬈就是他入局的一把鑰匙。


    “少爺從進城前就一直說入局,到底是入什麽局?”易太為陳塵倒滿一杯茶,隨意問著。


    “哼!”陳塵笑了一聲,眼裏有些不可捉摸的神色,開口便是:“當然是滄海嵐的死局啊!”


    易太的手一抖,茶水灑出幾滴。


    夏芸韻的手臂也是輕微一顫:“看來你已經做好了所有安排?”


    “呼!入局不過是落子開盤而已,下棋哪有安排,隨機應變!”


    陳塵有些疲憊,也不願多說,躺在床上雙目緩閉。


    夏芸韻和易太二人對視一眼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這一夜無人言語,二人心裏卻是如夢般震撼。


    他們甚至好奇陳塵接下來的動作。


    沒人能想象,一個連霧都進不了的人,一個第一次來到霧國的人,竟然在謀劃一場刺殺霧國國主,號稱天下最謹慎,最難殺的滄海嵐。


    又是清晨將至。


    陳塵等人來到霧國已有今日,或是奔波,或是逃竄,少有如今日這般深度的休眠。


    一覺睡醒已近晌午,門外嘈雜聲不斷。


    突然,一道錚鳴之音讓陳塵睜開了眼睛。


    “古箏?”


    他很熟悉,因為這是他師母最喜歡的樂器,在實驗室研製藥物之餘,便是在院子外彈彈古箏。


    耳濡目染的陳塵也稍懂賞析。


    閣樓之下傳來的古箏之聲,靈透而深厚,彈奏之人技藝當屬上佳,比他師母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才能讓陳塵感興趣趴在窗邊一探。


    “是她!”


    陳塵眉頭緊皺,閣樓之下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幾乎都是男子。


    羽嬈頭戴鳳彩霞冠,身著流光白羽衣,縱使普通貴胄也不見這般高貴氣質,加上她輕動指尖,撩撥琴弦時,餘音猶繞,更是引人入勝,入耳不絕。


    “好美!”易太不知何時起身,站在陳塵身後,不由自主的一聲感歎,從心而發。


    房梁上一聲輕哼傳來。


    羽嬈身後站著為憨態可掬的胖子,拱手間大為談吐,是在介紹著新盤店麵的開張儀式。


    店內是他此次走商路,從霧國之外帶來的各種新奇物件。


    一切看似美好之後,卻隱藏著陳塵那緊皺的眉頭。


    “這女人還真是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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