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停駐在濟水北岸的二萬五千大軍緩緩開拔,向北而去。


    隊伍中多是騎兵,行軍速度很快。


    半天後,到達了丹徑的入口,碗子城。


    碗子城依山崖而建,規模不大,通體由青石築成。因為他的形狀類似一中倒扣的圓碗,因此得名。


    它是由唐代大將郭子儀修建,是曆代鎮守天井關的駐兵要地。


    朝廷平叛大軍的到來,給碗子城的守軍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兩萬五千大軍鋪展開來,無邊無際,黑壓壓,一眼看不到頭。


    更何況,旗幟上寫著主帥的名字。


    高懷德和石守信威震天下,有他們兩個在,碗子城守得住嗎?


    盡管他們已經準備了很多天,盡管碗子城的防禦已經固若金湯,但昭義軍依然覺得心裏沒底。


    不是實力上的差距,而是大義名分。


    他們是叛逆,朝廷興討逆之師,天經地義。


    碗子城的守將名叫範青,今年約三十餘歲,身材魁梧,頗有智謀。


    他是昭義軍節度副使範守圖的侄子,家傳淵源,學得一身好武藝。


    範青是昭義軍中的後起之秀,頗受李筠重視,命他負責守衛丹徑要道。


    瞥了一眼在城頭上瑟瑟發抖的士卒,範青冷哼一聲,這幫家夥,真是沒種!


    “不就是朝廷的大軍嗎?有什麽好怕的?等咱們打進汴梁,咱們就是正統,他們才是叛逆!”


    “我們腳下的這座城,就算有十倍的兵力也不一定能攻克。”


    “更何況,我剛剛已經派人回去報信了,很快,大小口隘和橫望隘的弟兄就會來增援我們。”


    範青“倉啷”一聲,猛地拔出腰刀,向前一揮:“你們要記住,我們不是孤軍奮戰,勝利屬於我們!”


    “咚咚咚”


    激烈的鼓點聲雨點般響起。


    城頭上的士卒們的心也跟著熱了起來,一副副美好的畫麵在眼前展開。


    數萬朝廷大軍被他們擊敗,落荒而逃,丟盔棄甲。汴梁城門大開,他們湧進城去,無數的財寶美人享之不盡......


    高懷德立在大旗下,銀盔鐵甲,掌中一杆八十斤重的镔鐵鉤鐮槍,胯下一匹河西寶馬。


    高懷德瞥了一眼城頭上的情景,湊近石守信:“守將頗有勇略,剛才見他一番言談,竟然調動了城上守軍的士氣。”


    “隻是若要攻城,首先要通過統一段窄小的山道,寬不過三丈,我怕擺不下多少人馬。”


    石守信打眼望去,皺眉思索起來。


    看著山道兩邊的石壁風化嚴重,斑駁陳舊,似乎隻要稍家碰撞,就會掉落下來的樣子。


    石守信想到了一個主意:“既然如此,我們可以拓寬山道。可以敲擊石壁,讓石塊脫離。”


    “石塊掉下來,不也一樣堵塞了山道,如何把它們運走呢?”高懷德麵露疑惑之色。


    石守信笑而不語,一指騎著的馬。


    高懷德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你看我,騎馬找馬!”


    “真是後生可畏。”石守信神色感慨,看向遠方。“晏寧已經在淩晨攻克了橫望隘,隻要我們在正麵對敵軍施加足夠的壓力,晏寧他們就能在背後發起突襲。”


    有一個問題,盤桓在他心裏已經很久了,晏寧到底是什麽來曆?能讓官家和高懷德如此看重。


    難道他是功臣後代?不像啊,沒聽說有哪個姓晏的。


    石守信想了又想,把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還是沒有問出來。


    這就是他的性格,謹慎,小心。


    晏寧的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麽與官家有關的隱秘,如果官家想讓人知道,那他一定會公開。


    很明顯,官家不想讓人知道,高懷德也許同樣不知情。


    命令經過傳令兵傳達了下去,過了半刻鍾左右,一支千人騎兵從左翼,劃出一道弧度,越眾而出。


    蹄聲如雷,敲擊在人的心裏。黃塵滾滾,未知中隱藏著殺機。


    禁軍中的騎兵都是經過多年拚殺的老兵,馬術精湛,完成這種任務不過是小菜一碟。


    他們兩騎並行,放緩馬速,陸續進入山道。


    隨後,騎兵們紛紛拿出準備好的鐵棍敲擊石壁,“哢嚓”“哢嚓”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石壁也不知經曆了多少年,風吹雨淋,陽光暴曬,早已虛弱不堪。平時有人走過,也都特意留心,不會去觸碰,免得傷人。


    一部分騎兵繼續在石壁上敲擊,把山道的邊緣向兩邊拓寬,另一部分則將堆積在地上的石塊清理。


    他們隨時攜帶了兩隻大麻袋,裝滿之後,掛上馬背,由戰馬馱負,運出山道。


    城頭上,範青看著著一幕,氣得咬牙切齒,幾次想要下令出城進攻。


    可他不敢,他們最大的優勢就是碗子城的堅固,如果出城,鬼知道有什麽意外?


    “將軍,可用床弩射之!”一名親兵湊近提醒。


    床弩!


    範青的眼睛亮了,騎兵距離城頭的距離已經超過了普通弓弩的射程,但是床弩不一樣!


    一聲令下,七八人合力把一架床弩抬上了城頭。


    從外表來看,這是一架複合型,巨大版軍弩,長約六尺,寬二尺。


    床弩的末端,是一根連軸,需要用人力挽動,完成上弦。


    三十個軍漢,站成一排,用足了吃奶的力氣,眼睛直勾勾盯著。


    “吱吱嘎嘎”


    弓弦慢慢被拉開,三支長長的鐵箭被架到了床弩上,蓄勢待發。


    範青看著遠處了騎兵,露出了一絲獰笑,手中的鐵錘砸在扳機上。


    “嗡”“嗡”“嗡”


    巨大的慣性作用,床弩猛然倒退,在地上劃出一道白印。


    弓弦仍然在顫抖,鐵箭化為三道虛影飛了出去。


    四百步外,一名騎兵正站在那兒敲擊石壁,胸膛忽然爆發出一股血霧。他慢慢的低下頭,看到胸膛上的血洞,呆了一下。


    鐵箭一連穿透了數人數馬,餘勢未消,最後釘在地上,不住顫抖。


    三支鐵箭一共造成了十七人的傷亡,頓時讓騎兵們都有些恐慌。


    這時,三十名輜重兵,急急忙忙跑來,他們手中拿著幾麵巨大的盾牌。


    高五尺,寬三尺,是由上百年的柏木,經過油泡,晾曬,陰幹等步驟,耗時三年製成,堅韌無比。


    靠近木盾的底下,有一個小支架,可以支撐在地上。


    三十麵盾牌,一字排開,頓時將山道堵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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