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關很小,很狹窄,擺不下二萬大軍。


    所以石守信和高懷德下令,在長平南麵紮下大營,抵禦北上的昭義軍。


    當長平內所剩不多的守軍,看見宋軍大舉壓上時,黑壓壓的,遮天蔽日的旌旗幾乎把他們的膽子嚇裂了。


    短短半天時間,高懷德還未派出勸降使者,長平關的城門突然就開了。


    守將袒露上身,舉著白旗走出城門,麵上沒有一絲血色。


    大帳內,高懷德道:“總算完成了任務,隻要我們堅守住十天,等慕容延釗的東路軍到達,這場戰役就勝利了一半。”


    “李筠在哪裏?”石守信冷靜問道。


    高懷德起身走到地圖前,一指高平縣,說道:“在這裏。”


    “有多少軍隊?”


    “三萬。”


    石守信沉默了一會,冷冷道:“李筠這是要找我們拚命啊,主力盡出,不怕老窩被端了嗎?”


    高懷德道:“咱們斷了他的後路,讓他無路可走,退,退不得,進,進不得。恐怕他也知道咱們是先頭部隊,等到後續部隊到達,他的局麵就被動了。”


    石守信眯起了眼睛,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所以,他要在後續部隊到達之前,挽回劣勢。隻有這樣,他才有一線勝機。”


    “沒錯,所以我們要做好跟他決戰的準備。”高懷德的麵色也陰沉下來。


    石守信的拳頭也捏緊了,目中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多了一種興奮的光芒。


    “很好,我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高懷德詫異的望了他一眼,沒有想到石守信還有這種想法。


    “可是,不如等慕容延釗到了......這樣更穩妥一些。”


    石守信轉過身,走過來拍了拍高懷德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我們自己可以做到的事,為什麽要假手於人呢。”


    高懷德明白他的意思,獨立擊敗昭義軍,和合力擊敗昭義軍,完全是兩回事。


    如果能夠獨立擊敗昭義軍,那麽他們就是首功。


    高懷德沉思了一會,心也熱了起來。


    他現在是殿前副都點檢,慕容延釗是殿前都點檢。


    殿前都點檢這個位置很特殊,那是趙匡胤登基前做過的位置,政治地位敏感。


    而慕容延釗雖然和趙匡胤雖然關係親厚,但他高懷德可是官家的親妹夫,關係更進一層。


    假如能在此戰中奪得首功,那麽很有可能再進一步。


    見高懷德目中閃動著光芒,石守信知道他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放鬆下來。


    隻要兩個人達成一致,那麽事情就好辦了。


    高懷德猶疑道:“可是,官家的部署是讓我們兩軍合擊,這樣做——”


    他話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這樣做固然可行,但是卻違背了了官家的戰略意圖,他倒不是怕得罪慕容延釗。


    石守信咬了咬牙,說道:“這樣吧,懷德,你不用為難。戰事發展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出發前誰也沒有想到我們會進展的這麽順利,實際上,我們已經和東路軍脫節了,他們跟不上我們的進程。”


    “不是我們不等他,是李筠來的太快,我們別無選擇。”


    見高懷德仍然在遲疑,石守信又一咬牙道:“我是主將,任何事情由我一力承擔,事後若官家怪罪,那也是我的責任。”


    聽到這裏,高懷德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其實事情的發展也未必如我們所願,如果慕容延釗馬上就到了,我們就不用獨立作戰。”


    石守信暗罵一聲老狐狸,說道:“對極了。”


    兩人當即聚將議事,商討具體作戰方案。


    營指揮使以上軍官皆在席,晏寧資曆最淺,他坐在靠近最外圍的地方。


    對於大規模會戰,他沒有什麽好的建議。如果是小規模的偷襲,他還有幾招鬼點子,那是他作為現代人的金手指。古代沒有電視、網絡,接受知識的途徑少,一些在後世普通人都能知道的事情,在這裏卻很少有人能知道。


    他認真聽著眾人的議論,隻覺得受益匪淺,這些都是在書本上學到的。


    晏寧心中一陣緊迫,就要決戰了嗎?這個決定他有些意外,他本以為要等慕容延釗到了之後再決戰。


    他不知道這裏麵隱藏極深的門道,他隻知道一點。


    慕容延釗來了之後,兩軍會合,他和石守信,誰做主帥?


    這也許是趙匡胤部署中的一處疏漏,但絕不是粗心大意,而是刻意為之。


    製衡是領導的藝術。


    一隻凳子至少需要兩條腿才能夠站立,若是缺了一條,就會倒下去。


    晏寧心裏明白,宋朝曆代對出征將帥的掣肘,也許從這時候就埋下了腐朽的根子。


    一個多時辰後,討論漸漸平息,大家對作戰方案都有了大致的擬定。


    一聲洪亮的聲音從帥位上傳來。


    “晏寧,今天你很平靜嘛,跟往日智計百出的樣子截然不同,你有什麽好主意,說出來聽聽?”


    聽了石守信的話,大家都善意的笑了起來。


    晏寧這個年輕人已經證明了自己,許多期待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晏寧站了起來,靦腆一笑,說道:“我年輕,才疏學淺,對於這種大規模作戰,實在沒有什麽想法。我是抱著學習的姿態坐在這裏,諸位都是我的老師。”


    大帳內響起了善意的笑聲,眾人心想,這個年輕人既謙遜,又懂得藏拙,前途不可限量啊。


    晏寧接著道:“之前我聽到有人提到,上黨守軍會不會從後麵偷襲的問題。雖然大家都覺得李守貞不會出兵,那一萬守軍都是剩下了老弱,但是我還是覺得要把危險降到最低。”


    高懷德問道:“你有什麽辦法?”


    晏寧站了起來,目光發亮,說道:“我跟李守貞有幾分交情,請派我秘密出使上黨,我會說服李守貞作壁上觀,不要做無謂的掙紮。”


    此話一處,大帳內響起了一陣騷動。


    很顯然,大家都覺得這不是個壞主意,如果能說服,那最好,說服不了,也沒什麽大不了。


    “好,既然你主動請命,那我就派你走一趟。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遇到事情不對,放機靈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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