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窗遠眺汴河風景,陣陣清涼中帶著濕意的風,徐徐吹在晏寧通紅的臉頰。


    他的酒意稍退,精神為之一振。


    忽然,他看見了師父高懷德。


    他穿著平時很少穿的正式朝服,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在他身旁,是一個身材很高大的青年,騎在馬上很穩,卻給人一種坐在椅子上的感覺。


    後麵跟著幾十匹騎馬的男子,個個腰佩彎刀,前額的頭發剃光,剩餘的頭發結成一個個小辮子,像老鼠的尾巴。


    隊伍中,還有結著絲帶的禮物。


    聯想到高處恭所言,這莫非是契丹的使者,晏寧的精神清醒了一些。


    他轉身去找曹彬,結果在桌子底下發現了他,已經醉的人事不省了。


    很快,這撥人就停在了迎客居前。


    晏寧洗了把臉,姚寶來到他的身邊,小聲道:“將軍,發生什麽事了?”


    房間裏的人橫七豎八的躺著,姚寶居然還能保持清醒,酒量實在了得。


    晏寧道:“你跟我出去看看,契丹人來了。”


    姚寶不敢怠慢,抄起一隻板凳當作武器,跟著晏寧出了門。


    高懷德和契丹使者都已經進了相隔不遠的一間雅間,而其餘的契丹侍從則在剩餘的雅間裏,他們聲音很大,隔得老遠就能聽到,而且說的話嘰裏咕嚕,應該是本族的契丹語。


    姚寶聽了一會,忽然滿麵怒容,對晏寧道:“他們在說,中原的風物果然豐富多彩,女子的皮膚就像牛奶一樣白嫩。下次再來,就不會這麽客氣了,非得把汴梁搬空不可。”


    晏寧捏緊了拳頭,掌中的酒杯瞬間粉碎。


    “你懂契丹語?”


    姚寶道:“我自幼在沙陀人中長大,族裏有個老人去過契丹,我跟他學了一些基本的契丹語。”


    晏寧道:“從今天開始,你每天花一個時辰教我契丹語和沙陀語。”


    姚寶道:“將軍怎麽突然對這感興趣了?”


    晏寧道:“我有一種預感,將來草原人一定會給我帶來很大的麻煩。”


    這時,契丹人的雅間有兩個打扮妖豔的女子進房,其實就是流鶯,給客人吹簫弄琴,唱曲助興。


    一般她們會逐個房間敬酒,招攬生意,晏寧之前已經吩咐夥計把門,所以沒被打擾。


    晏寧和姚寶就般了張椅子,坐在房間門口,等眾人醒轉。晏寧不敢去給師父添亂,也知道就算把這些契丹人暴打一頓,也於國事無補。


    半晌,忽然傳來一聲女子的慘呼。


    晏寧和姚寶忽然跳了起來。


    姚寶一腳踹開雅間的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幕讓人目眥欲裂的景象。


    隻見那兩個女子衣衫不整,正匍匐在地上被幾個契丹人毆打,她們雪白的肌膚已經布滿了傷痕,眼睛烏青,嘴角也淌著血。


    見到兩名宋軍闖入,非但沒有住手,反而變本加厲施加暴力,兩個女子的哀嚎更加激烈。


    靠門口的兩個契丹侍從“倉啷”彎刀出鞘,雪亮的刀光映著人的眼,冷眼看著晏寧和姚寶,目光裏有一種蔑視,一種不屑。


    晏寧冷冷的目光掃視一圈,就像一頭暴怒的雄獅,吼道:“全都給我住手!”


    在戰場上帶兵久了,他的人和話自有一番威勢,契丹人雖然不懂他說的什麽話,但是都不禁都停住了手。


    姚寶用契丹語說道:“這位是禁軍中的內殿直都知,是一位將軍,你們是什麽人?居然敢在汴梁搗亂?”


    兩個女子見到宋軍,仿佛見了爹娘,跌跌撞撞的到了他們身後。


    晏寧問道:“怎麽回事?”


    一個女子擦去眼淚,哭訴道:“我們本來不知裏麵是契丹人,進來後就想出去,我們就算不是良家,但到底是漢人,又怎麽能跟契丹人——”


    另一個女子接著道:“可是他們不放我們走,也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麽,堵著門不讓我們走,他們要......我們誓死不從,他們就打我們!嗚嗚,軍爺,求你給我們做主啊!這幫天殺的契丹人,這裏可是汴梁啊!”


    晏寧聽明白了經過,已經是怒不可遏,他最恨強迫女子的人。尤其是歡場女子,他自幼的經曆使得他對歡場女子充滿同情,最見不得有人欺負女人。


    這時一個契丹人斜著眼,打量著晏寧,不知說了句什麽,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顯然見晏寧年輕,沒有把他當回事。


    晏寧不懂契丹語,但是他知道,有一樣東西,是個人都懂。


    那就是拳頭。


    剛才站著的契丹人被一拳擊中麵門,隻聽“哢嚓”一聲,鼻梁斷裂,他整個人被打翻在地,翻滾兩圈,竟然痛暈過去。


    十幾個契丹人的眼睛都紅了,舉著彎刀衝了過來。


    姚寶大吼一聲,舉著板凳衝進敵陣,一連放翻了三人。


    這時,晏寧他們雅間有人出去小解,無意中看到動靜,趕緊回去叫人。


    七八個軍漢酒意未消,一聽說有人跟晏寧打架,也不管什麽情況,對方是誰,隨手抄起物件就撲了上去。


    雙方都是身高力猛的軍人,打起來大開大合,可憐滿室裝潢,都化作了碎片。


    屋裏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其他雅間的人。


    “住手!”


    一聲雷霆般的聲音響起,高懷德和契丹貴族青年趕到。


    但是兩邊都打出了真火,有的人身上已經掛彩,誰也沒辦法先停手。


    高懷德沉著臉,他已經看清其中居然有他的徒弟晏寧,他大吼一聲,如虎入羊群,力大無窮,東拉西扯,將眾人一一分開。


    晏寧見到師父來了,知道這件事情已經不能善了,於是道:“師父,這件事情起因都是在於契丹人欺辱漢家婦女,這事情被我遇到了,就不能視而不見。雖然是他們的錯,但卻是我先動的手,師父要責罰,就責罰我一人,不要為難其他人。”


    鼻青臉腫的契丹侍從也都圍到那個契丹貴族身邊,嘰裏咕嚕一通亂說,青年冷冷道:“難道這就是宋國的待客之道嗎?”


    他的漢語,居然出奇的流利,甚至比漢人還要標準些。


    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臉上,晏寧瞪視著對方,道:“中華是禮儀之邦,如果是客人,我們會送上鮮花和美酒。但如果是敵人,我們會送上刀槍和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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