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鉉呆呆的看著牆上的題詩,實在難以相信,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字體,有這樣的字體出世,他居然會不知道。


    他發現上麵有落款,晏七。


    晏七是誰?完全沒聽說過。


    徐鉉趕緊叫來守卒,問道:“請問,你知道這首詩是誰寫的嗎?”


    那副姿態,就好像懷春少年詢問心儀女子的情況。


    守卒想了想,道:“我是最近調到南熏門來的,不知道這件事,我幫你去問問之前的老人吧。”


    晏寧當上內殿直都知後,並沒有忘記這幫老弟兄,而且他也需要培植心腹,因此托關係調走不少人。


    守卒也不嫌麻煩,一連問了好幾個人,才回來告訴徐鉉:“這首詩是前任留下的。”


    徐鉉以為自己聽錯了,耳朵出了問題,這樣的詩詞,居然出自一個守卒之手。


    不過細細一想,也符合意境。一個有大才的文人,落魄至此,與販夫走卒為伍,能不心中鬱結嗎?


    徐鉉又問道:“那麽這個晏七現在在何處?”


    守卒頓時警惕起來,這人可是南唐的人,他問這個幹什麽?


    徐鉉一拍腦袋,失笑道:“我見這詩寫得非常好,因此想拜會一下作者。”說著話,從袖中悄悄塞過去一把銅錢。


    守卒這才放下心來,道:“你們這幫文人,就是酸,不就是幾個鳥字嗎?爺也會寫,有什麽大不了的。”


    徐鉉道:“練武的人不也講究一見如故嗎?見到武藝好的就想切磋,這是一樣的道理。”


    守卒道:“那我就告訴你,這晏七不是旁人,正是如今的內殿直都知,晏寧。”


    徐鉉撫須微笑,道:“那他住在哪?”


    守卒一攤手,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徐鉉又問:“他多大年紀?”


    守卒道:“十五六歲,是個少年。”


    徐鉉失聲道:“這麽年輕?”


    守卒羨慕道:“要不怎麽說,人家是少年得誌呢,英雄出少年。”


    徐鉉現在有些懷疑,這樣的字體,並不是出自晏寧之手。因為創造一種字體,必須建立在大量的見聞上,還必須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他現在懷疑,這個晏寧應該是跟著什麽人學到的。


    ......


    迎客居,一間雅室。


    晏寧端起酒,給高懷德請罪。


    “師父,這次雖然我覺得自己做的沒錯,但是也給您添麻煩了,徒弟給您賠罪。”


    高懷德接了這杯酒,笑罵道:“好小子,說是道歉,一點誠意也沒有。”


    晏寧厚著臉皮道:“那是因為師父心裏也覺得我做的對,所以根本不需要道歉。”


    高懷德道:“我要是像你一般大,沒有負責迎接的差事,說不定也會像你一樣,把契丹人暴打一頓出氣。”


    晏寧臉上露出笑容。


    高懷德眼睛一瞪,道:“笑什麽笑,不過你的做法的確愚蠢,竟然光明正大的打使節,不要命了嗎?現在暫時沒事,往後還不知會生出什麽事端。”


    晏寧苦惱道:“可是再來一次,我也不會後悔的。”


    高懷德罵了一聲“笨”,指著晏寧笑道:“我怎麽有你這樣的笨徒弟,難道你不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的下手,不要讓人家知道你是誰?”


    晏寧也笑了起來,師父居然會教他打悶棍。


    高懷德目光一轉,道:“你小子,今天怎麽這麽殷勤,單獨留下我喝酒。是怕我生氣,不去魏王府給你提親嗎?”


    晏寧臉上一紅,道:“的確如此,師父說對了。”


    高懷德一楞,道:“你居然承認了,為了一個女子,連臉都不要了。據說那符家千金美貌無雙,素有汴梁明珠的稱號,她家的門第高的很,師父隻怕,沒有那個麵子啊!”


    晏寧道:“師父不用擔心,您忘了,我還有一個師父。”


    高懷德道:“竇燕山?”


    晏寧點頭。


    高懷德歎道:“有我們二人做媒,開國以來怕是頭一遭,娶個公主也不過如此排場。也罷,為了徒弟的終身幸福,我就豁出這張老臉。”


    高懷德忽然不經意問道:“你常在宮中走動,可聽到什麽風聲?”


    晏寧看出師父臉色不好,他也知道是什麽回事。


    這是因為高懷德改任歸德軍節度,不再擔任殿前副都點檢。


    晏寧知道師父一直想更進一步,沒想到這次立下大功,反而原地踏步。


    晏寧斟酌了一下,道:“官家雖然沒有明說,但我們都應該明白,殿前都點檢這個位置實在很敏感,那是官家登基前擔任的職位。而且,一直有傳言,點檢做天子。”


    高懷德歎道:“我也這麽想過,官家不得不防啊。”


    晏寧又勸道:“慕容延釗也被調離了這個位置,現在殿前都點檢空置,往後也會一直空置下去。”


    高懷德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官家其實是想自己掌握禁軍,不想讓任何人染指。


    高懷德忽然覺得有些累了,心累,他笑道:“你跟竇燕山約好了,是明天嗎?”


    晏寧道:“是,到時候,就全拜托兩位師父了,否則就辜負了佳人的一番心意。”


    ......


    魏王府,是一座占地超過六十畝的府宅。


    在汴梁的府宅中,僅此於宮城。


    如此規模的府宅,已經不是金錢能夠衡量,而是需要實力。


    不過,四十年前,前代主人符存審買下這座府宅時,也花費了一百二十萬貫。


    府西的高樓可以看到金水河,風水俱佳,環境清幽。


    符家世代簪纓,在符存審手中,從一個沒落武將世家,發展成外戚勳貴世家,天下知名。


    符家人才輩出,符彥卿兄弟九人,俱是軍中重臣。九兄弟一共生了十八個男丁,符昭願、符昭壽都是後起之秀。


    外人通常用一個詞匯來形容符家英才——九彥十八昭。


    而在夕陽西下的某一刻,符家的某一個房間裏,十七八個年輕後生圍坐在一起,眾星捧月的簇擁著一個少女。


    “芷凝,你看看這根玉釵,是用白玉雕成,六叔我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你看一眼。”


    “芷凝,你看看我給你買的這把古琴,據說有幾百年的曆史,楊貴妃用過的。”


    “芷凝,我知道你喜歡駿馬,我特意從邊關給你帶回了一匹青海龍馬,你跟我去看看吧。”


    符芷凝麵不改色,神情淡然,伸手接過玉釵,輕輕巧巧插在烏黑的發髻上。


    “好,果然增色不少,芷凝從小美到大,現在更是出落的人間少有。”


    “芷凝一點也不比她的三個姑姑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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