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躺著的人,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臉色蒼白,沒有血色,骨瘦如柴,完全看不出隻有20歲,左手手腕處紗布上滲出的紅觸目驚心


    阿燦是蘇一傍晚接診的病人,自殺未遂,腦腫瘤複發,蘇一呆呆的看了他一會


    “活著不好嗎?”蘇一輕聲的問,等了半晌還是沒有回答,她輕歎了口氣,自顧的說著


    “人生就像是一場闖關遊戲,路上荊棘遍布,困難重重,可是你不能因為困難就忽略掉沿途的風景,清晨的粥,夜晚的燈以及夏天的風,冬天的暖陽,都可以是我們堅持下去的理由”


    “我們都知道活不下去這些都沒有意義”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蘇一的心就像被針紮了那樣疼


    麵對疾病時,她見過很多人,憤怒,無奈,悲傷,恐懼,這些人眼裏都是對生的渴望,可是他不一樣,他的眼裏隻有絕望,深不見底的絕望


    “不會的,你的意誌很重要”蘇一在握著他的手他麵前蹲下,和他平視


    “你能保證救好我嘛?”


    “我……不敢保證”她略微低下了頭,想了想又說,“我們主任是個很厲害的人,醫學充滿希望,人生亦是如此。”


    “你們不能,從我生病第一天開始,這樣的話就像是家常便飯,你們隻會給我無用的希望,爸爸媽媽總是偷偷抹眼淚卻從來不敢在我麵前哭,太痛了我真的受不了,你們為什麽要救我?”


    到底要經曆多少失望才能做到這麽平靜,蘇一不敢想,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恐慌感跑了出來,抬手拭去眼角的濕潤,強裝淡定,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雲淡風輕說,


    “這麽年輕,就說這麽喪氣的話,你別瞎想,好好休息,治病救人是我們活兒”


    阿燦微微扭頭看了她一眼,沒在開口說話


    ………


    沈懷推門進去的時候就看到蘇一頭發淩亂,桌上一推紙,聚精會神的盯著眼前的電腦


    “你找我?”沈懷輕聲開口


    蘇一猛的抬頭,像漂浮在水麵上的一葉孤舟找到了方向,迫不及待的拉過他拿出阿燦的病曆給他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沈懷哥,你怎麽看?”


    “一一,你自己都知道,風險高成功率低”沈懷歎了口氣


    “我想試試”蘇一看著沈懷,語氣輕且篤定


    “好啦,十點多了,回家休息休息,明天開會討論”沈懷收了桌上的東西,拍了拍她的肩


    蘇一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


    初春的夜是柔軟的,路朝和的心是淒涼的


    月光朦朧,星光迷離,燈光燦爛,五彩的光交相掩映,流銀瀉輝。風輕輕的柔柔的飛翔著,巨大的翅翼親切的撫摸著一切。


    這月光、星光、燈光,交織成一張魅力無窮的網,包裹著世間萬物。


    空無一人的辦公樓,黑漆漆一片,路朝和躺在真皮座椅上遙望夜空,眉宇間透露著疲憊


    “哐”門被大力的推開,緊接著燈光四起,路朝和立馬抬手遮擋,突然的強光,刺的他好一陣才緩過來


    門口站著一臉憤怒的男人“路、朝、和”近乎咬牙切齒


    “發什麽神經…”路朝和放下手,眯著眼,神情不悅


    “我拿你當兄弟,你拿我當表弟?”


    “什麽意思?”路朝和抬眼,看著他


    “真他媽能裝啊,那天在酒吧,為什麽不告訴我那人就是沈笑男朋友”陳昂恨恨的瞪著他,他明知道他那麽喜歡沈笑,他明知道他所有的顧忌


    “真沒想到,陳少爺過目不忘這本事不僅對女的管用,男的也一樣啊”路朝和不怒反笑,就是因為他清楚所以他不說


    “別給我扯犢子”


    “是要我告訴你他們青梅竹馬感情有多深厚??還是要我告訴你江南其實是個朝三暮四的人??陳昂,別人的事你我又能知曉幾分……再者說,就算你知道了,你又能怎樣,告訴沈笑她愛了那麽多年的男人其實是個負心漢,是她眼瞎心盲,真心錯付,你以為這樣你就能和她在一起嗎?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人會接受,不過是給別人添堵罷了”路朝和平靜的說


    “說的對啊,我沒那資格啊,那我倒要看看蘇一會怎麽做”陳昂冷笑,路朝和說的他都明白,讓他不爽的是欺騙,還有他的自以為是


    路朝和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眼神猶如隆冬山澗下的溪水,冰冷刺骨


    “說的冠冕堂皇,到頭來還不是為了心上人”陳昂說完連連笑了幾聲,跑了出去。


    “你去哪?”路朝和喊了句,忍著怒氣追了出去,走到樓下,沒了人影,立馬打他電話,關機了,路朝和太陽穴突突的跳


    ………


    蘇一走到樓梯口時與從樓上飛奔下來的路朝和撞了個滿懷,一時間誰也沒反應過來,“嘭”的一下兩人均跌坐在地上


    蘇一撞到他硬邦邦的胸上,頓時眼冒金星


    “你沒事吧”路朝和反應過來,急忙爬起來扶她


    “放、開”蘇一拍來它伸過來的手,大吼一聲


    路朝和愣在當場,陳昂這麽快就告訴她了,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滿腹心事,這會又莫名其妙被撞到在地,又痛又煩的,交織在一起難免反應大了些,這會反應過來頓覺抱歉


    “對不起”蘇一搖搖晃晃的爬起來,弱弱的說


    “陳昂呢?”路朝和著急的問


    “不知道啊,他又沒來找過我”


    聽完路朝和鬆了口氣,語氣不自覺的放鬆下來“有心事?”


    “………”蘇一沉默了一會“有那麽明顯嘛?”


    “嗯,要不四處走走吧”


    蘇一點頭,路朝和說的認真,就像是這春天的風輕柔,讓人無法拒絕


    皎潔的月光裝飾了春天的夜空,也裝飾了大地。夜空像無邊無際的透明的大海,安靜、廣闊、而又神秘。繁密的星,如同海水裏漾起的小火花,閃閃爍爍的,跳動著細小的光點。街道,在幽靜的睡眠裏,披著銀色的薄紗


    月光下,路朝和牽著一個月忍住沒見的人,心裏百轉千回


    “願意把你的心事說給我聽嘛”


    蘇一望著遠處霧蒙蒙的一片,一臉愁容的說起阿燦的病情,轉而堅定的看著路朝和說


    “我想救他,他還那麽年輕,他的人生還有無限可能”


    路朝和聽完笑了笑,回視她說“一一,你想聽故事嘛?


    他的眼神帶著溫暖的笑意,每每觸及都讓她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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