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阿兒在太子府議事,見太子府諸官大多乃諂媚之人,太子脾氣怪異,又好侮辱臣僚,無聖賢之禮,此非明君之姿。又以陛下行事來看,亦非中興明主。阿兒看來,江陵,甚至大梁,恐將不保。”


    王氏緩緩轉過身來,看著謝貞問道:“既然你覺得這江陵城遲早淪陷,陛下非中興明君,那麽這國祚會在哪?”


    謝貞幽幽說道:“阿兒度之,代梁者,在建康。”


    “你說王陳二人?”


    作為穿越過來的人士,謝貞自然此中奧秘,本來他還想看看大梁這塊爛泥能不能扶上牆,今日太子府觀之,心中更覺得大梁藥丸。還不如趁現在趕緊搬家,避免禍端。


    “是的。”


    “王司徒手下精兵猛將無數,若是稍有差池,確實難以控製。更兼其人有勇有謀,乃是當世名將。心生不臣之心,倒也不稀奇。”王氏緩緩說道。


    謝貞笑道:“阿娘把王司徒捧得太高了。阿兒覺得,王司徒不過是一桓征西而已。好謀無斷,遇大事畏首畏尾,非創業之姿。”


    “莫非你覺得陳司空方是那個天命之人?”王氏問道。


    謝貞雖然明白陳霸先就是後來的陳朝開國皇帝,但話不能說太多,自己就像一隻蝴蝶。如果不謹慎一些,自己刮出來的風暴可能把自己也吞噬了。


    謝貞搖了搖頭,“阿兒不可隨意猜測。隻是覺得王司徒非創業之人,遲早死於非命。”


    王氏搖了搖頭道:“想不到你竟有如此見識,阿娘卻是有些擔心。最近你在外麵還需謹言慎行,切勿生事。”


    “阿娘,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阿兒有預感,這幾月間江陵必有大事!”


    “此事還需斟酌,不過,兒阿,你到底怎麽了?”


    謝貞聽完,愣了一下,笑道:“阿兒依舊是阿兒,哪裏怎麽了。”


    王氏繼續搖頭,“自上個月以來,你便變得很奇怪,就今日你說的話,阿娘養你二十年,你是啥性格,阿娘豈不清楚。說吧,你是不是我兒?”


    看來這個老娘真的以為自己魔怔了。謝貞握住王氏的手說道:“阿兒就是四郎,四郎就是阿兒,永遠不變,阿兒若說去了爛柯山從王質遊,阿娘信否?”


    王氏點了點頭。謝貞看見此場景真是苦笑不得,看來fengjianmixin真是不可取,隨便一句戲話就信了。


    算了,謝貞也是豁出去了,嚴肅著臉說道:“兒那天元神隨王質在爛柯山嬉遊,那王質已是成仙,故授了阿兒一些秘籍和未來發生之事。所以阿兒才會如此怪異。”


    “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王氏捂了捂胸口,仿佛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了,而謝貞也是暗自長呼一口氣,看來忽悠過去了。


    “四郎!你不是去官署了麽?”一陣渾厚的聲音傳來,原來是謝貞的從兄的謝皓,他父親是謝貞父親的弟弟,所以說,雖然年長謝貞幾歲,卻是旁支。


    謝貞家族這一支算是整體搬遷到江陵,而謝貞家族也算是陳郡謝氏有名的分家,謝貞的祖先是謝萬,也就是那個舉著玉如意說諸君是勁卒,差點被殺,後麵還得老哥謝安幫他擦屁股的那位,但在五世祖謝密時候因為謝安次子,東晉名將謝琰絕嗣,而過繼到謝琰一係。謝貞也就以謝安謝琰作為祖先,並守護著謝安在梅嶺的陵墓,以及上虞的莊園。而宗家謝偕一係無官無職,反觀謝貞一家曆來皆有人為官,所以隱然有超越宗家之勢,而在南朝時期門閥衰亡時也是常有的現象。


    而謝皓作為依附的旁支自然要跟在謝貞家族一起方能生存。


    “大兄。”謝貞微微作了一揖,不得不說,從兄謝晧算是謝貞在這個家裏第二佩服的人,他處理事務能力極強,尤擅長與世家豪門打交道,且本身也無私心,一心一意的為本家做事。他的出色表現,也讓謝家有了些許起色。


    “四郎,你,,,唉,吾費了好大力氣才求得裴刺史讓你做了太子府屬官,你怎麽就不好好珍惜呢?”謝晧惱怒道。


    “大兄莫急,此皆四郎之錯,但仆丞著實無聊,吾已把事務辦完,方才回家。”


    謝晧聽完,不住的搖了搖頭。


    “大兄,今日回來,是有一事。”


    “何事?”


    “吾家離開江陵吧!”


    “什麽?”謝晧反應比剛剛更大。“四郎,你沒事吧,你可知大兄來到江陵這六年,在這裏窮盡心思,方才使吾家在此差不多站住腳跟,你現在叫吾等離開?”


    “大兄,江陵將有大變啊!”謝貞勸道。


    “大變!你才是大變!從一個月前你便一直瘋瘋癲癲,今日又在此胡言亂語!”


    謝晧越想越上火,也不聽解釋,直接揮袖而去。


    “大兄!”


    “四郎,這怪不了你大兄,你大兄為了謝家可謂盡了心血之力,貿然之間,他不會接受的。”王氏說道。


    “四郎明白!”


    “四郎回官署去吧,免得又惹你大兄生氣。”


    “喏。”


    謝貞明白,今天自己確實瘋癲了,跟蕭元良,跟陳頊,跟王氏,跟謝皓,同樣的話說了四遍,換誰都當成瘋子了。


    “自己確實太心急了,凡事還是得慢慢來。”


    謝貞思索了一回,似乎也明白了,離開了家,重新回去辦公。


    遙遠的西北邊。


    長安。


    “於司空,太師真的要派兵征討南朝麽?”一個三十多歲的粗獷男子急切問道。


    司空於謹已是甲子之年,白發蒼蒼的他斜臥在床榻上,似乎已是入塚之姿,但眉眼間隱隱透露出的一絲殺氣,似乎在表示,他依然寶刀未老。於謹也不瞄那男子一眼,幽幽說道:“太師確實有此意。”


    “哎呀!”那男子跺了跺腳,“此番吾必稟告太師以吾為主將,征討南朝,以雪邙山之恨!(南梁表示,???)”


    “哧,”於謹暗自撇了撇嘴,心中充滿著鄙夷。


    “中山公果然是一腔熱血,為國效命。”


    “護隻不過是以報國恩而已,護還需要跟在司空旁邊多學習一番。”


    說到這,兩人不約而同笑出了聲。


    兩人正談話間,天使薛置突然駕到,隻見他拿出魏帝(宇文泰)的誥書,宣誥此番南下作戰決定的內容,旁邊的宇文護本來心中暗喜,以為盡在把握之中,但聽完以後瞬間臉都綠了,心中引起極度不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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