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麽了?”


    沈洵安一站過來,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程桑沒理他,不止沒理他,連看他一眼都未曾。


    站一旁的莫詩喬尷尬的說不出話來,總不能說阿桑看見你跟別的女人拉拉扯扯了?


    也怪她,若不是剛剛阿桑變了臉色,怕是她永遠都想不到,阿桑對她這個義兄還有那種心思在。


    “你們……聊聊。”


    莫詩喬拽了拽程桑的衣袖,又看了沈洵安一眼,果斷遛了。


    她一走,程桑身邊空出的位置徹底被沈洵安占領,“怎麽了?”


    他微低著頭,湊近她,聲音低沉悅耳。


    “有人惹你生氣了?”


    他靠的太近,現在還是在人堆裏,程桑不動聲色後退了幾步,視線不偏不倚,“無事。”


    沈洵安蹙眉,這哪裏像是無事的樣子?


    他敏銳的察覺到,程桑現在的模樣不是氣他之前欺負她的事,而是因為別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到底怎麽了?


    沈洵安一時也想不到自己身上,隻以為她是在莫府聽了什麽風言風語,或者受人欺負了,便好聲好氣換了個問法。


    “為什麽生氣?有什麽都跟我說,我幫你做主,嗯?”


    這回程桑終於看他了,不過眼神卻詭異的厲害。


    如陌生人般的一眼,她看他看的無比細致,然後從鼻腔裏哼出一句話。


    “你幫我做主?”


    沈洵安點頭。


    “行吧。”


    程桑揚起的嘴角毫無溫度,“還記得早上在莫府門口罵我的那對母女麽?那位小姐叫華麗嬌,她是柳家的外孫女,昨日也去了桑域閣,不巧,今日是她第二次罵我了,我現在很不開心,你不是說要幫我做主麽,那你看著辦吧。”


    程桑承認,她就是在為難他。


    為什麽生氣她不想細究,她隻知道心裏那把怒火已經燒起來了,她想任性一回,也想看看沈洵安的做主是個怎樣的做主法。


    “好。”


    沈洵安沒多遲疑,一口應下,看她生氣,待他語氣冰冷,他心裏也不好受,隻要她能開心,為她出氣算什麽?


    至於什麽華麗嬌不華麗嬌的,沈洵安早忘了,一個無關緊要又認不得的女人,他還是個臉盲,哪裏記得那麽多。


    沈洵安是個行動派,應下立馬就去做了,他囑咐尚青注意著程桑,退出了人群去找莫大夫人。


    今日的宴會,莫大夫人才是掌事人。


    ……


    莫大夫人此刻正跟一群夫人們在一起。


    今日莫府的宴會,主要邀請的就是女眷,許多公子哥就是來湊熱鬧的,而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樂子,看花的看花,玩遊戲的玩遊戲,是不跟她們這些婦人們待在一起的。


    “莫大夫人,今日這宴會你可真是用心了,瞧瞧那些花兒,開的多好看,我從進來起就沒移開過眼。”


    陳夫人一向與莫家走的近,今日莫家長臉,她也與榮有焉,不停的說著好聽奉承著。


    “是好看,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沒見過冬天會開這麽多花不敗的,莫大夫人有本事。”


    “就是啊,我們之前舉辦宴會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弄些花兒來應應景呢!”


    “我們哪能跟莫大夫人比啊,你想弄也得有渠道弄到才是。”


    眾夫人都誇讚不已,有些是故意奉承,更多的是說真心話。


    莫府的這些名貴花卉,的確讓她們驚了一把。


    也有人想著套話。


    “你們啊,是不懂行,一心就惦記著花好看。


    剛剛我家燕兒可跟我說了,花廳中央那個小花園裏,全是名貴珍稀品種,是京城裏才有的,稀奇著呢!”


    誇完那些花,她話鋒一轉,笑盈盈對上莫大夫人。


    “莫大夫人,咱們都喜歡這些花兒,要不然你悄悄透露給我們一下,這些名貴的花兒都是哪來的,也讓我們買些回去開開眼?”


    一聽這話,眾人都不禁露出了期待的眼神,一個個望向莫大夫人。


    莫大夫人哪裏聽不出她們話裏話外的意思,所幸她還答應了程桑要幫她宣傳,也不需要瞞著,所以很是淡定的說道。


    “你們不知道嗎?這花就是在街上的花鋪裏買的。”


    “花鋪?”


    “就在街上?”


    “我怎麽不知道?”


    “莫大夫人,你說的街上的花鋪,是咱們臨州城的街?哪條街?”


    她們激動的語氣聽在莫大夫人耳中暢快不已,以前都是她捧著別人,終於也享受了別人追捧她一把,可麵上愈發淡然了。


    “就是咱們臨州城的南街,在南街地段最好那一塊。”


    “那裏啊,我前幾天才去逛了啊,沒看到什麽賣名貴花卉的花鋪。”


    “我也沒看到,那條街我也經常帶兒女去,花鋪倒是知道幾家,之前還進去逛過,店裏隻有幾種普通到不行的花卉,我嫌礙事,都懶得買。”


    “是啊是啊,莫大夫人,你說的那間花鋪叫什麽名字啊?”


    莫大夫人不緊不慢的喝著花茶,擺足了姿態,直到將眾人期待的眼神享受了個遍,她才道。


    “那間花鋪是新開的,你們不知道也正常,花鋪叫桑域閣,是沈家開的。”


    “沈家!”


    陳夫人驚呼一聲,神情錯愕。


    其他夫人也比她好不到哪去,“沈家怎的做起花卉生意了?”


    對於不清楚,會給莫家惹麻煩的事,她一概不答,“這我哪知道,隻聽說是沈家那位小姐決定開的,那些名貴花卉也是那位沈家小姐找來的。”


    其他夫人神情漸漸複雜。


    莫大夫人自然不會說謊,她要是說謊等話傳了出去丟人的也是莫家,所以她說的一定是真的。


    就是真的她們才不敢信。


    “沈家那位小姐,就是沈家收的那個義女吧?”


    “聽說是程家的小姐,現在就住在沈府裏頭。”


    “不是說那位義女不受寵?”


    “胡說的吧,不受寵沈家會讓她開花鋪?”


    “說不定就是不受寵才開花鋪呢!誰家的小姐不是嬌養在家裏,哪有拋頭露麵的。”


    “就是。”


    在莫大夫人沉默間,眾夫人已經快速將程桑討論了一遍,得出的結論全都是。


    假的吧,一個養女有這麽優秀?


    莫大夫人不樂意聽了,程桑怎麽就不受寵不優秀了?


    她都聽說了,那間鋪子本身是程家留給程桑的,可鋪子裏的東西,卻是沈家公子陪著程桑置辦的。


    人家不受寵沈洵安會一步不離的陪著?


    開什麽玩笑。


    況且程桑借了這麽多名貴花卉給她,讓她漲足了麵子,於情於理她都不能讓這些人亂在背後嚼舌根。


    “胡說什麽!”


    莫大夫人是主人家,她一開口眾夫人頓時噤了聲。


    莫大夫人扯扯唇,花茶也沒心情喝了,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嘭的一聲,眾人再也不敢說話。


    “你們知道桑域閣是誰開的麽,就一個個瞎說?


    是你們口中那個不受寵的沈家義女和沈公子一同開的,不信你們去打聽打聽,他們是不是在花鋪裏同進同出,鋪子裏的瑣事是不是都由沈公子負責!”


    眾夫人麵麵相覷,還來不及說話,又聽見莫大夫人道。


    “還有,桑域閣雖是兩人一起開的,但做主的卻是程桑,想不到吧?人家不僅有渠道弄到名貴花卉,還會製花茶,本事大著呢。”


    莫大夫人曆來直爽,想護著的人就會護到底,也不管這些夫人信不信,將自己知道程桑的優點全擺了出來。


    “喏,你們之前不是說今日的茶好喝?就是人家程桑姑娘親自製的。”


    “這……”


    眾夫人這會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麽了。


    承認自己嘴欠在背後詆毀別人?


    她們也要臉,當然不想打自己的臉。


    繼續堅持程桑不厲害不優秀不受寵?


    花好看是她們誇的,花難得是她們誇的,花茶好喝也是她們誇的,想堅持也得有道理啊。


    眾夫人,“……”


    莫夫人滿意了。


    “以後說話過過腦子,今兒個我也是好心提醒一下你們,沈家對那位義女的態度好著呢,要是把人可得罪了,日子不好過的是誰那就不一定了。”


    這話將眾人都最後一點心思也打散了。


    莫大夫人說的對,沈家義女再好再不好也是沈家的事,與她們無關,她們要是在背後議論被沈家知道了,那才是自找麻煩。


    經此一鬧,再也沒有拿程桑說事,聊天的內容又變成了。


    “今日莫府的布置也好看,莫大夫人費心了。”


    “這些花的花期久嗎?我也想去買兩盆放家裏。”


    “馬上就要過年了,大家都是怎麽安排的?”


    莫大夫人稱職的擔起主人的責任,陪眾夫人閑聊著,氣氛很快就重新變得火熱起來。


    沈洵安就是在這種時候來的。


    沈家獨子,霽風朗月,貌若潘安,不止才學過人,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


    隻要是臨州城的人,就沒有不認識這位沈家公子的。


    一看見沈洵安,眾夫人頓時噤了聲。


    莫大夫人也連忙站了起來,笑著迎上,“是洵安啊,你怎麽來了?”


    這位沈公子,可不是個好見的人。


    沈洵安朝她行了一禮,不卑不亢道,“莫大夫人,可否打擾片刻,洵安有事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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