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城主府拒絕了。”


    臨州城月府,胡豁跟月梟稟報。


    之前月梟說要拜訪關城主,讓胡豁去遞了帖子,已有了結果。


    月梟微微挑眉,“哦?沒了嗎?”


    “也不是,城主府說,過兩日就邀請城中所有外城勢力舉辦會議,到時自會相見。”


    胡豁回道,看向主子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公子,城主府是不是早就做好準備了?”


    要不然,怎麽會在他剛找上門的時候,就給出了答案?


    月梟摸著下巴沉吟,“應該吧。”


    聽聞臨州城這位城主,跟隨武陽郡王時,便是一個硬茬子,走一步看三步,城主府早有應對,他一點也不奇怪。


    “行了,那就安心聽城主府邀約吧,你先下去。”


    “是,公子。”


    ……


    同一時刻,接到消息的不止是月家,剛從酒樓回來不久的眾人,全都接到了城主府的邀約,說是邀請外城各大世家主事人一聚,商議在臨州城發展條例的事情。


    “城主府真的這樣說?”


    “是。”


    “奇怪了,他這是什麽意思?”


    不讓我們跟臨州城勢力聯盟合作,又說可以讓他們在臨州城發展,一下讓一下不讓的,在想什麽?


    也有人疑惑。


    “城主府都這樣說了,那我們之前商議的事還做嗎?”


    在酒樓時,月梟提醒眾人,明麵上的合作聯盟不允許,但是可以轉入地下。


    反正附近幾城之間,經常有生意來往,難道賣買些貨物就是聯盟了?


    可隨著城主府的邀約一出,眾人茫然了。


    如果臨州城隨意他們發展,誰還需要找人合作?


    最初鬧來鬧去,不就是想光明正大在臨州城占據一角,謀算自己的目標嗎?


    “得,前麵白忙了。”


    就在外城勢力都為城主府的邀約動蕩時,唐家也做出了反應。


    什麽邀約不邀約的,重要嗎?


    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趕緊跟沈家道歉!


    醒來後的唐二爺,親自拎著女兒,帶著兩車賠禮趕往沈府。


    一路上,唐家聲勢浩大,毫不遮掩行程,兩馬車賠禮也全是值錢的金銀珠寶,馬車沒有車門車簾,凡是沿路的百姓,都看到了車中的寶光。


    “好多寶貝!”


    “全是錢啊!”


    “兩大車的錢,這是哪家勢力,這般豪氣?”


    臨州城與鄰城來往不少,許多百姓去過富麗城,認出了唐家的標誌。


    “是唐家!”


    “唐家是哪一家?我怎麽沒聽過?”


    “你沒聽過是正常的,早說要多出去走走看看了,人家唐家是富麗城的世家,在咱們臨州城啊,不比徐家、謝家差的。”


    “哦,原來是富麗城的人。”


    百姓們更加感興趣了。


    “富麗城唐家,運這麽多寶物,在咱們臨州城走來走去做什麽?他們不是要去給誰家送禮吧?”


    被這麽一提,許多百姓都有了猜測。


    “你們瞧著,這條路像是通往哪的?”


    ……


    “沈家……”


    “沈家。”


    “沈家。”


    ……


    “要不,咱們也去看看?”


    “走走走!”


    ……


    不知不覺中,唐家的隊伍後,就跟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


    隊伍中,護衛首領有些擔憂。


    “二爺,這麽多百姓跟著,會不會有人打咱們的主意?”


    車裏的東西太多太值錢,又這麽明晃晃的擺出來,可不就是在招手喊,“快來搶我!”


    唐二爺不以為意,“不會,我們是去沈府,這些人都看出來了。”


    知道沈家是武陽郡王府後,唐二爺十分清楚沈家在臨州城的地位,這些人不敢的。


    不過也不能什麽都不防備。


    “你讓護衛們多注意四周的動靜,等到沈府就好了。”


    護衛首領連忙應是。


    今日唐家出行,除了兩車金銀珠寶外,足足帶了三十多護衛,這些護衛不是帶去壯膽子的,而是用來護衛這兩車賠禮的。


    這兩車東西,是真的很值錢,足足是唐二爺從富麗城帶過來財力的大半。


    可以說,如果沈家今天接下,他們唐家之後很長一段日子,要勒緊褲腰帶了。


    隊伍最前方,唐二爺和唐沁坐在同一馬車。


    護衛首領退下後,唐二爺看了眼焉嗒嗒的女兒,一言未發。


    今日過後,不管沈家原不原諒他們,女兒都要重新教導了,再放任下去,還會有第二個沈家,第三個沈家,無數個沈家。


    不是每一次,都能靠賠禮征求原諒的,即便是傾他現在所有之力,也無法對這一行做出肯定。


    沉默中,隊伍一直向前,車隊後,無數好奇的百姓都跟著看著。


    他們想知道,這些寶貝是要送進沈府的嗎?


    唐家為什麽這麽做?


    投誠還是什麽?


    終於,沈府到了。


    唐二爺拎著唐沁下了馬車,神情卑恭的朝大門前的門衛道。


    “這位小哥,我是來求見沈公子的,可否幫忙稟告一聲?”


    門衛看了他幾眼,又掃了眼他身後的車隊,點頭進了門內。


    不過片刻,門衛回來了。


    “你是唐家的?”


    唐二爺連連點頭,“是是是,沈公子可願見我?”


    “進來吧。”


    門衛讓開了路。


    唐二爺連忙拎著唐沁進了門,正要跟著門衛前行,突然想起身後帶來的賠禮。


    “小哥,我帶來的那些賠禮……”


    門衛瞥了他一眼,“會有人接收的。”


    “是是是。”


    唐二爺不問了,隻是回頭朝隊伍中的護衛首領做了個手勢,示意如果有沈家人接手的話,讓他們放行。


    護衛首領點頭表示明白。


    門衛和唐二爺不過離去片刻,沈家接收賠禮的人便來了。


    也是幾個護衛,身著黑衣,神情平靜無波,兩方都是世家護衛,按理說應該差不多。


    但唐家護衛首領在見到這幾個護衛之後,無端打了個囉嗦。


    他總覺得,這幾個護衛渾身透著一股子涼氣,讓人心頭發毛。


    兩方人連交流都沒有,護衛首領眼睜睜看著沈府的護衛將馬車牽進了沈府。


    後方的百姓也炸了。


    “還真是來給沈家送禮的。”


    “這個唐家好有錢啊。”


    “嘿嘿,再有錢還不是不如沈家,沈老爺和沈夫人可是從京城來的,一般人可比不上。”


    “就是,沈家是咱們臨州城之光。”


    尋常百姓,考慮不到那麽多,他們隻知道,沈家比其他世家厲害,能給臨州城爭光就行了。


    至於那些寶物,他們又不眼紅,也就是看個熱鬧。


    唐二爺見到了傳說中的沈家公子。


    正廳裏,上首的年輕人姿容玉色,不似凡人,一雙星眸又沉又靜,盯著人時,好似要將人心底看透。


    唐二爺心頭那抹不安,又重了些。


    “唐雄見過沈公子。”


    沈洵安視線掃過他,停在躲在他身後的唐沁身上,撫了撫茶杯,意味不明的問。


    “唐二爺今日來,是來賠禮道歉的?”


    “是。”


    唐二爺連忙將女兒抓出來,卑躬屈膝道,“小女頑劣,衝撞了小姐,今日特來賠罪。”


    “事情發生好幾日了,之前為何不來?”


    唐二爺被問的一滯,額間冷汗直冒。


    還能是為什麽,不就是以為沈家沒什麽了不起的,欺負了就欺負了,理都懶得理,更別提賠罪了。


    沈洵安也隻是隨口一問罷了,抿了口茶道。


    “賠禮我收下了,你女兒在此受五十鞭,不死便此事了結,死了就當賠罪。”


    “至於……”


    他看向唐雄。


    “至於你耽誤的幾天時間,無所謂,吃虧的又不是我。”


    他似乎話裏有話,唐二爺分外不安,但也不敢相問,注意力更多還是在女兒身上。


    五十鞭……


    沁兒隻是一介弱女子,哪裏受的住這種刑罰?


    可他知道,這已經是沈洵安看在兩車賠禮上讓步的結果了。


    唐二爺神色沉痛悔恨,“沈公子,這五十鞭可否由我親自執手?”


    沈洵安點頭,“可。”


    “多謝沈公子。”


    能讓他執手,說明沈家不想要沁兒的命,他心裏唯一一點不甘也散了。


    “來人,上鞭。”


    沈洵安叫來長青。


    “你看著,我去見見阿桑。”


    長青躬身,“是,公子。”


    沈洵安走了,從頭至尾都沒跟唐二爺說上幾句話,那個唐沁更是被他忽視了個徹底。


    他一點也不在意唐家。


    這個結論讓唐二爺心中悲慟又失望,看著女兒害怕顫抖的樣子,他眼中含淚。


    “沁兒,這是你該受的。”


    說著,他高高揚起了鞭子,啪的一聲甩下,唐沁尖聲慘叫,就地打滾。


    唐二爺不敢遲疑,也不敢放水,每一鞭都用盡全力,打的唐沁皮開肉綻,從一開始的放聲尖叫痛哭,到後麵聲嘶力竭的哭喊,唐二爺隻是無聲聽著,默默垂淚。


    他不能心軟,也不敢心軟。


    挨完了鞭子,不死,養養就沒事了,一時心軟得罪了沈家,連抹去嫌隙的機會都沒有。


    五十鞭打完,唐沁已經渾身是血,身上沒有一處完好。


    唐二爺忍住悲痛,問長青。


    “這位小哥,五十鞭已經打完了,你看要不要通知沈公子一聲?”


    “不必。”


    長青直接否決,“你們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


    沒有訓話告誡什麽的?


    沈家狠歸狠,這抹氣度著實不凡,唐二爺心中一喜,連忙抱拳,“多謝小哥。”


    “不必謝我,我隻是完成公子的吩咐。”


    長青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唐二爺不再多言,連忙抱起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女兒,狂奔朝外跑去,一路出了沈府。


    隨後,顧不得跟沈府外的眾人解釋,急聲道,“去醫館!”


    “是。”


    “快!”


    唐家的隊伍離開了,來時萬眾矚目,走時也惹來數百人議論。


    “剛剛有個渾身是血的人被抱出來了?”


    “我也看到了。”


    “那是誰?看衣物有些像之前跟唐家人進去的女子。”


    “就是她,我也認出來了。”


    “天啊,她怎麽會被打成那個樣子?難道是沈家出手打的?”


    “怎麽可能,沈家在咱們臨州城是曆來的好名聲,才不會做這種事,我倒覺得,別是這唐家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來打女兒賠禮道歉了吧?


    不然他們帶那麽多東西來幹什麽?”


    不得不說,百姓裏也有不少聰明人,一下就猜到了緣由。


    有人覺得沈家好,自然也有人說沈家壞話。


    “萬一就是沈家做的呢?”


    “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這些世家裏,哪有什麽真正的好人!”


    前來湊熱鬧,看到前因後果的百姓們議論紛紛,沈家還待在府裏,一無所知。


    唐二爺倒是猜到一些,一邊守在醫館看著大夫給女兒包紮傷口,一邊派出了護衛解釋。


    唐家小姐前幾日在桑域閣鬧事,摔了店裏的東西,還打了沈家小姐,今日是上沈家賠罪的。


    唐家很聰明,沒有做什麽掩耳盜鈴,故意給自己洗白,詆毀沈家的事。


    外麵的百姓一聽,傳言頓時變了方向。


    “就知道沈家不會做這種事,唐家的小姐也太不講理了,她富麗城的人,在咱們臨州城橫什麽橫,難怪被打成這樣,合著她先動手打的人!”


    “有一說一,她現在比沈家小姐慘多了。”


    “那也是她活該。”


    “就是。”


    “說起沈家小姐,這位被打的沈家小姐,不會就是那位程小姐吧?”


    半年前,沈家收養一個義女的事,鬧得滿城皆知。


    “對對對,就是她,這位姑娘也是好命,瞧瞧沈家對她多好。”


    “聽說她當初去沈家前,她本家的親人還想強占她的鋪子宅子,嘖,程家也不是好人。”


    “是有這麽回事,後來被沈家壓下來了。”


    程桑的名字一出,百姓們再也記不起之前發生的事,討論內容也變了。


    至此,得到消息的唐二爺終於放心,唐沁也被救治好送回了唐府,大夫說,她傷勢很重,但性命無礙,唐二爺鬆了口氣,所有的麻煩,終於結束了。


    就在此時,他接到了富麗城本家傳來的消息。


    本家勢力,在富麗城遭受衝擊,各大產業損失慘重,據唐家主調查,衝擊唐家產業的背後主使,就是沈家。


    唐二爺腦中轟隆一聲,如遭雷劈。


    他終於想起了沈洵安那句話。


    沈洵安說,“至於你耽誤的幾天,無所謂的,吃虧的又不是我。”


    他明白了意思。


    原來,沈家的報複早就到了,隻是人家看不上他們這點來到臨州城的勢力,針對的是富麗城的本家。


    唐二爺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啊,幸好他得到消息及時上門止損,要不然再繼續下去,損失的何止是幾百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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