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州城,東城門。


    隻見城門處停了十幾輛華貴異常的馬車,惹來路人的頻頻探視。


    “那是徐家的馬車吧?還有齊家、莫家的,我的天,這些世家公子小姐,是要去幹嗎?”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聽說這些世家公子和小姐,去打算去城外踏春。”


    “踏春這麽多人?”


    “這哪裏叫多,這才來了一半人,你等著瞧,等會啊,人更多。”


    說話的百姓話剛落音,馬蹄聲就從身後響了起來,他回頭,一臉的了然。


    “你看,沈家也到了。”


    “還真是,這些世家公子小姐們真會享受。”


    就在百姓圍觀議論時,停在城門口的十餘輛馬車,都有人露出頭來,遠遠的,跟沈家馬車裏的人打招呼。


    “沈哥!阿桑!你們來了啊!”


    程桑點頭,“還有誰沒到?”


    徐家馬車上,徐儀琳出聲。


    “張敏和她哥還沒到,還有關少城主、林姑娘他們。”


    大家隻是大概約了個時間,現在還沒到約好的時辰。


    “嗯,那就等等吧。”


    正好程桑這邊,舒涵也還沒到。


    眾人又等了一會,舒涵總算姍姍來遲。


    他是一個人來的,總是跟著他寸步不離的管事,這次沒來,也不知是管事有事,還是舒涵不讓跟。


    正好沈家的馬車夠寬,程桑將他請上了車,跟她們一起。


    之後,關立鳴兄弟、林嵐煙兄妹,張喬湞兄妹接連趕到,一起到的,還有兩輛眾人不太熟悉的馬車,是齊豫那邊約的人。


    確認人都到齊了,一群人浩浩蕩蕩開始出發。


    最近天氣極好,天空蔚藍,萬裏無雲,清早的微風涼爽舒適,眾人坐在馬車上,車窗都大開著,吹著風吃著點心聊著天。


    城外的路寬敞平坦,再加上大家是出來玩耍的,馬車前行的速度並不快,林家的馬車跟沈家馬車並排行著,程桑和對麵的林嵐煙隔空說著話。


    “出來前,楊嬤嬤準備了不少點心,你也嚐嚐看。”


    她拿起一個點心盒子,從車窗裏遞過去。


    兩輛馬車挨得近,接東西並不麻煩,林嵐煙順從的接了,看著食盒裏的點心略有些感慨。


    “楊嬤嬤做的點心還是這般精致。”


    小的時候,她去程家做客,也時常吃楊嬤嬤做的東西。


    “那是,嬤嬤手藝越來越好了。”


    程桑誇讚了句,又遞了些果脯過去。


    “這個青梅也好吃,我這次帶了不少出來,你應該會喜歡。”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對對方的口味十分了解,以前的她們,也是如現在這般,經常給對方帶好吃的。


    林嵐煙有種又回到了小時候的感覺,臉上不自覺浮現笑容,接道。


    “那我嚐嚐看。”


    林嵐烽與妹妹坐在同一輛馬車裏,隻不過他坐在林嵐煙對麵,聽見妹妹與程桑說話,他抬眸望去,隻能隱隱看見程桑的半邊臉。


    程桑並沒有多注意他,送完了東西,就縮回了馬車裏。


    前邊,張敏等人也注意到了後麵的動靜,她急忙叫住馬夫。


    “趕慢一點,與沈家的馬車並行就可。”


    馬夫連忙放慢了動作,很快,張家的馬車也跟沈家馬車緊挨著。


    張敏從車窗裏攀出半個身子,語氣傲嬌的伸手。


    “阿桑,你不道德!有好吃的竟然不告訴我!快,現在拿來我就不生你氣,要不然,哼哼。”


    語氣是蠻傲嬌的,隻不過,這動作看起來有些傻。


    程桑忍著笑,“不敢不敢,小的這就去拿。”


    說著,遞了一個食盒過去。


    張敏接過,打開看了一眼,頓時滿意了。


    “這還差不多!”


    提著食盒便縮回了車廂,等了好一會兒,她又攀了出來,撅著嘴遞過來一個油紙包。


    “這是我出門前特意去買的鹵蹄筋,看在你給我好吃的份上,分你一份了!”


    程桑笑盈盈的接過,說了句謝謝。


    “不用謝!哼!”


    張敏又縮了回去,從裏麵的聲音來看,似乎是已經開動了。


    “哥哥哥哥,快嚐嚐這個鮮花餅!這可是用桑域閣的名貴花做的餅!”


    張喬湞哭笑不得,“你才剛吃了早膳。”


    “不怕,我特意留了肚子的!”


    接著,張家馬車裏再無聲音傳來。


    程桑也打開了油紙包。


    油紙包不算小,裏麵包了大概有一斤半的鹵蹄筋,蹄筋被燉的又軟又糯,鹵製之後,散發著濃鬱的鹵香。


    馬車裏是備了幹淨的碗筷的,程桑也不客氣,自己動手拿了四雙碗筷,給車裏四個人一一分了些。


    一時間,整個車廂裏都是鹵香。


    舒涵也被塞了一碗鹵蹄筋,見程桑三人都已經動筷,他猶豫了一會,也褪去了不好意思,用筷子夾起嚐了一口,就這一口,他徹底愛上了這個滋味。


    “好香!”


    “香吧?”


    答話的不是程桑,也不是沈洵安和程域,而是隔壁馬車的張敏。


    不知何時,她又吃著鮮花餅探出頭來了。


    “這可是我特意找的鹵製老字號,一般人買都買不到!”


    舒涵略微靦腆的笑了笑,又忍不住吃了幾口。


    這會兒張敏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見他麵容陌生,頓時想起了他是誰。


    “阿桑阿桑,他就是那位你請來的大師,對吧?”


    程桑嗯了聲。


    “沒想到這麽年輕,長的還挺俊俏。”


    桑域閣張敏沒少去,但舒涵每次都待在鍾院,真正見到人,還是頭一回。


    被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當麵誇長的俊俏,舒涵臉更紅了,剛準備咽下去的鹵蹄筋,直接卡在了嗓子眼。


    “咳咳咳……”


    “嗆到了?”


    張敏笑眯眯的看著他,這大師還挺有意思的。


    順手遞了杯茶水過來。


    舒涵也顧不得其他,連忙接過,喝了好幾口。


    剛止住咳,對麵的馬車裏又幽幽傳來一句。


    “那是我的杯子……我才喝過的……”


    “咳咳咳咳咳……”


    舒涵咳的更厲害了。


    車廂對麵,程桑將張敏調戲舒涵的一幕全看在眼裏,又好笑又無奈。


    “你別逗他了。”


    舒涵的年紀雖跟大家差不多,但他曆來少與人來往,性子靦腆又單純,哪裏經得住這樣的挑逗。


    張敏這才收斂了些,狡黠道。


    “我騙你的,那杯子是新的。”


    舒涵這才緩過氣來。


    經過這麽一鬧,舒涵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輕鬆,老老實實的坐在程域身邊,連頭都不敢抬了。


    麵對他這般,程桑也是無奈的緊。


    她本意是想讓舒涵這次出來交朋友的,眼下看了,交朋友的事怕是要泡湯了。


    之後的一路,眾人都是心情暢快。


    有隔著馬車閑聊的,有一心看風景的,還有嘰嘰喳喳在車廂裏玩遊戲的。


    大半個時辰後,眾人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西元湖位於臨州城東郊,三麵環山,地處清幽,是個難得的好地方。


    凡是臨州城的人,幾乎都來西元湖玩耍過。


    眾人下了馬車,馬夫們將馬車集體留在路邊,護衛丫鬟們,則是開始往下搬東西。


    桌椅、鍋爐、燒烤架、調味料、配菜、點心吃食……


    玉蘿、尚青等人也在幫忙,大家一般都是各家搬各家的,然後找個幹淨整潔的地方整齊擺放。


    下人忙碌間,主子也各自聚在了一起。


    張敏、謝情、徐儀琳、林嵐煙、莫詩詩等女子,都跑到了程桑這邊,知道她們姑娘家有姑娘家的小秘密,沈洵安未多停留,領著舒涵去了徐風昊等人那邊。


    唯有程域留下了,因為他還是個小孩子。


    “阿桑,這就是你弟弟吧!”


    上次去華秋院的時候,幾人就打聽過這位弟弟,可惜弟弟去上學了,沒能見到人。


    這回好不容易見著了,謝情第一個就忍不住伸出了魔手。


    “哇,弟弟好可愛,跟阿桑長的好像,特別是這雙眼睛,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說著,她又揉了揉小弟弟的臉,一臉的驚歎。


    程域是很乖的性子,知道這些都是姐姐的朋友,很是順從的站著沒動,任由一個個姐姐對他揉臉摸頭。


    時不時的,還會喊上一聲,“姐姐好。”


    張敏這些人,一個個被他乖的心肝顫,更是不想撒手了。


    “天啊,好乖啊,我家那些弟弟要是有這麽乖就好了。”


    她們的弟弟,要麽就是堂弟,要麽就是表弟,還有姨娘生的庶弟之類的。


    或許不是親生的,所以跟她們氣場不和,往往讓她們避之不及。


    程桑是她們這些人裏,唯一有親弟弟的人。


    這個親弟弟也上升成了她們的親弟弟。


    “阿域跟姐姐走!姐姐帶了好吃的來,帶你嚐嚐去。”


    幾人拉著小弟弟,一溜煙的就跑去翻東西了,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往他懷裏塞,簡直就是團寵。


    程域也很開心,他小時候玩伴不多,也就三叔家的程誌一個,其他堂哥年紀都比他大,隻會欺負他。


    到了沈家之後,就更沒有同齡人了。


    這些姐姐雖不是同齡人,卻很樂意跟他玩。


    “阿域,走,姐姐帶你放風箏去呀!”


    說著,謝情從馬車裏翻出了好幾個風箏,塞了一個給程域後,又向程桑招手。


    “阿桑,你也來啊!”


    “來了。”


    等每人分到風箏,一群人來到了湖邊的草地。


    湖風很大,也很清爽,這片草地離湖邊還有那麽一段距離,放風箏正好。


    幾個姑娘帶著小弟弟,連忙將風箏放飛,圍著草地跑了起來。


    一時間,湖邊的天空上,燕子、鴿子、狐狸,各種各樣的風箏齊飛。


    就在幾人玩耍的時候,其他人也沒閑著。


    男子那邊,有人帶來了弓箭,已經準備和護衛一起進山打獵了。


    徐風昊這些人也都接受到了邀請,徐風昊問沈洵安。


    “洵安,你去嗎?”


    沈洵安回頭遠遠看了眼湖邊放風箏的幾人。


    “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我讓尚青跟你們一起去。”


    徐風昊知道他是放心不下程桑,也沒多勸,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就先走了。”


    “嗯,慢走,在山中小心。”


    徐風昊,“放心吧,這山中也沒什麽大型獵物,不會有事的,再說了,你不是讓尚青跟我們一起麽?”


    他們這些世家公子,隻是去打獵玩,說句難聽點,能不能打到根本不重要,倒是尚青,他和沈洵安認識那麽多年了,自然知道這個貼身護衛,是個大高手。


    有這麽個高手在,他們的安全絕對有保障。


    “嗯。”


    送走了徐風昊等人,沈洵安就回到了湖邊的聚集處。


    這裏,是大家選出來聚會的地方,下人們已經擺好了桌椅,正在搭燒烤架。


    沈洵安來的時候,已有不少人在這了。


    他們有男有女,一些不會打獵的,不想去玩耍的,就坐在這閑聊。


    比如舒涵,比如陳家的陳可霜。


    陳可霜是陳可書的妹妹,她是莫詩詩的朋友,也是跟班,類似於齊嬌兒和柳琴心的關係。


    這次知道要踏春,她也央了莫詩詩帶她來。


    見到沈洵安,陳可霜心中一喜,沈家在臨州城地位極高,若能跟沈家公子打好關係也是好的。


    她也知道外麵傳言說沈家公子極為冷漠的事,所以很是聰明的沒有亂湊上去,而是看了眼四周,熱心道。


    “我出門時帶了些好茶好酒,正好拿來給諸位助助興吧。”


    這一次踏春,幾乎所有人都帶了東西來,這種情況陳可霜還能說出好茶好酒的話,顯然她帶來的東西極為不錯。


    眾人也來了興趣,“陳姑娘帶的難道是百果酒?”


    百果酒是臨州城很有名氣的一種酒,卻極難買到,因為臨州城根本沒得買,隻能從其他地方運來。


    這酒稀奇就稀奇在,它是用百種果實所釀,酒不烈且酸甜適宜,男女都合適飲用。


    陳可霜麵上浮現一絲笑意。


    “正是,不過百果酒不多,隻有一壇。”


    最初開口那男子頓時笑了,“陳姑娘大氣,一壇足以!”


    大家是來遊玩的,酒隻是助興所用,又沒人想喝醉,無須太多。


    介紹了酒,陳可霜又讓人捧出一罐茶葉。


    “這茶叫雨後初春,茶香清鬱,用來解膩是極好的。”


    “雨後初春,好名字,看來也是好茶,我都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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