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洵安覺得,她膽子大了很多。


    就是字麵意思。


    以前隻要親密一些,她總會靦腆的推開他,看起來十分含蓄。


    現在……


    沈洵安反手握住了還捏著他手指把玩的小手,然後,黑眸沉沉的望著她。


    “還想吃什麽?”


    雖然他嘴裏問的是,吃什麽?


    但這個表情,就跟說要吃她似的。


    程桑抽了抽手,沒抽動,嘴角不由得一抽。


    果然,逗不得。


    “不想了。”


    不是不吃了。


    沈洵安眼中頓時有了笑意,順勢捏了捏她的小手,又將椅子不動聲色往她麵前挪了些,“不想就算了,累麽?”


    察覺到他們間不太安全的距離,程桑正要跑,旁邊的人已經代她回答。


    “看來是累了,班府有休息的廂房,我送你過去。”


    程桑,“???”


    誰想休息?我不想!


    “我們先走一步。”


    這話不是跟她說的,而是對其他人說的,在程桑措不及防下,沈洵安已經將她帶走了。


    偏偏,其他人都是一副我懂,你們慢走的表情。


    程桑,“……”


    就很氣。


    “我不累。”


    被牽著走在班府的小道上,程桑意圖說出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已經初成風骨,身影修長有力,站在她身側時,很有安全感。


    不過,從他嘴裏冒出的話卻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我覺得你累了。”


    什麽叫你覺得?


    程桑莫名有種憋屈感,一肚子的氣,想發又不知道怎麽發。


    盯著他的側臉看了半響,她咬牙切齒的停住。


    “累了,走不動了。”


    既然你都說累了,那就累給你看。


    沈洵安跟著停下,像是沒看到她氣怒的小臉似的,低頭問她。


    “有兩個選擇。”


    “什麽?”


    沈洵安想起了她捏著他手指時,那個純真又帶著魅惑的笑,心裏癢癢的。


    “背或者抱,你選哪一個?”


    她膽子好不容易大了些,他高興還來不及,哪裏舍得將她逼回殼子裏去。


    程桑疑惑的視線漸漸清明,忍不住看向四周。


    抱的話……


    被人看見也太羞恥了。


    幸好班府的丫鬟都很懂事,看見他們獨處,遠遠的便避開了。


    她咬唇,“背。”


    沈洵安如善從流的蹲下,沒有外人在,加之程桑存了心想報複他,很是幹脆的趴了上去。


    “好好背,走穩點。”


    她沒良心的提要求。


    沈洵安的聲音一如之前的溫和清冽。


    “好。”


    趴在沈洵安背上,手環著他脖子,程桑偷笑的彎了彎眸子,享受的開始欣賞班府的風景。


    班府是清貴世家,府中的風格並不奢華,偏向雅致風流。


    府中一草一木,高樓飛簷,都有著獨特的風格,跟武陽郡王府全然不一樣。


    隻是再好的風景,看久了也就膩了。


    沈洵安為了她說的穩,一路上走的十分緩慢,程桑看著看著,眼睛就忍不住閉上了,環著他脖頸的手,也不自覺鬆開了來。


    注意到這一點,沈洵安走的更穩了。


    ……


    等程桑醒來,她正躺在班府的廂房裏,皎月站在房門口守著她,背她來的人,反而不見蹤影。


    她揉了揉因久睡略顯昏沉的頭。


    “什麽時辰了?”


    皎月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寅字。


    身邊的丫鬟不會說話,就這點不好。


    好在不影響什麽。


    “沈洵安呢?”


    這回皎月沒再寫字,而是指了指外麵。


    程桑坐起身,這才恍然自己睡了多久。


    來班府時不過上午,她一覺睡到了下午,還錯過了午膳,也不知是怎麽跟班府交代的。


    正想著,推開房門,她聽到了說話聲。


    “太子最近缺銀子了?”


    “嗬,難怪。”


    是沈洵安的聲音。


    “誰不缺銀子,我也缺啊。”


    這是康王的聲音。


    康王的語氣遠遠聽來,竟有些討好的意味。


    “上次那些藥,我還需要一批,你幫我弄點來唄。”


    “賣?”


    康王低笑,“賣有什麽意思,送豈不是更好。”


    沈洵安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語氣冷漠,“你送歸你送,我這的錢你是要給的,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更何況,他們連兄弟都不算。


    康王被紮心了,氣的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我長的像小氣的人?”


    沈洵安斬釘截鐵,“像!”


    康王,“……”


    程桑是這時走出來的,守在院門口的尚青一眼便看到了她,向沈洵安示意。


    “公子,小姐醒了。”


    說話的兩人這才回過頭,康王看見她第一句話就是。


    “阿桑,你看我們也算合作夥伴,幫我勸勸洵安可好?”


    “勸他什麽?”


    康王語氣試探,“勸他給我……打個折?”


    程桑忍不住笑了,“可以的,九點九折。”


    康王,“……”


    “這會不會太小氣了點?”


    九點九折跟沒打有什麽區別?


    見程桑說話向著他,沈洵安也笑了,看向康王的視線也多了抹不耐煩。


    “九折,你可以滾了。”


    用完又被叫滾的康王,“??”


    “沈洵安你變了!”


    我堂堂一個王爺,你竟然敢叫本王滾!


    沈洵安視線冷颼颼的,“九折不想要全款也是可以的。”


    康王臉上的氣憤一收,麻溜的起身。


    “好勒,九折,本王滾了,不打擾你們恩愛。”


    說著,蹭蹭蹭出了院子,那小步伐,簡直飛快。


    看的程桑目瞪口呆。


    “康王他……原來這麽的……守財?”


    為了一個九折,就這麽的痛快,顏麵都不要了。


    沈洵安沒理會跑路的康王,拉著她在身邊坐下,看了眼她的臉色,確定她休息好了,這才回道。


    “京城這個地方,錢財跟權勢一樣的重要。”


    有權無財,辦不成事,有財無權,保不住錢。


    康王他隻是一個聰明人而已。


    程桑似懂非懂,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麽。


    沈洵安已經岔開了話題。


    “餓嗎?”


    程桑這才想起,自己錯過了午膳,連點頭。


    “有點。”


    沈洵安頓時轉頭招呼尚青,“去將飯菜拿來。”


    尚青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廚房。


    沒一會兒,便送來了兩份飯菜。


    “這是班府午時送來的,我讓尚青放在廚房溫著。”


    現在飯菜還是熱的。


    程桑表示明白,等看見沈洵安也拿著筷子準備一起吃的時候,才恍然問道。


    “你中午也沒吃?”


    沈洵安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等你。”


    隻要兩人在一起時,哪次吃飯他不是與她一起?


    這一眼明明沒什麽特殊,程桑卻如同被火灼傷似的,臉頰一下子紅了。


    聽出了他的潛台詞,她垂著頭,莫名有些走神。


    好像,的確是這樣。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就已經像現在這樣,成了她身邊無微不至的少年郎。


    見她半天沒有反應,沈洵安夾了兩塊雞肉給她,又敲了敲她的碗。


    “吃飯。”


    “哦。”


    程桑回神,連忙扒了兩口飯。


    吃完飯之後,沈洵安倒是沒再拘著她,很是放心的讓她繼續回去玩。


    她這才恍然,沈洵安之前將她從紫薇園拉走,似乎就真的隻是為了讓她來廂房睡上一覺。


    和沈洵寧等人匯合後,一群人也沒問她為什麽去這麽久,隻是笑嘻嘻的問她,休息的好不好,班府的廂房如何之類的。


    直到於瑩八卦之時,她才明白沈洵安將她帶走的原因。


    “之前那會不少人來尋你呢,可煩人了。”


    “不就是公主公開說喜歡你嘛,一個個的跟聞著腥味的貓似的,想攀公主自己去就是了,何必拐彎抹角。”


    敢說這話,也是因為福安已經不在這了,這裏隻有‘自己’人。


    程桑擰了擰眉,“很多人來尋我?”


    “可不是。”


    於瑩最討厭這些趨炎附勢,裝模作樣的人了。


    “武王世子和凜哥在的時候還好,她們不太敢過來,凜哥他們一走,那些人就來了。”


    來了也沒說什麽不該說的,小喬和阿寧的身份擺在這,那些人也不敢。


    就是說些故作親近的話,又想偏旁側擊的打聽康平公主的喜好,反正很煩人就是了。


    也幸好阿桑本人不在,那些人見不到人,磨蹭一會也就走了。


    “還是沈哥有先見之明。”


    程桑嘴角抽了抽,沒好意思說,沈洵安把她拉走就是讓她睡了一覺,可能順便再躲下這些人。


    她還在想之前見康王的事。


    康王那話的意思是,他缺錢?


    沈洵安也說了,這京城,錢和權一樣的重要。


    之前針對桑域閣的背後人,她心裏有數,沈洵安沒多跟她說,但許逍大師跟齊雄大師,能說的都說了,包括他們孫子、兒子,之前是受了誰的指派來桑域閣找茬的。


    既然這些皇子、太子的,她招惹不起,桑域閣又被盯上了,不若她先出擊。


    程桑眼神晃了晃,心中有了決定。


    心裏藏了事,之後的宴會程桑一直沒怎麽在意,就是跟沈詢寧一群人坐著聊聊天,順便認識了一些華姿的小姐妹。


    這些小姐妹都是世家出身,身份不算高,但家中長輩都在朝中任職,也勉強算得上是高官。


    對於程桑這個剛剛才被康平公主誇獎過的同輩,幾位小姐妹都很熱情,再加上她們懂進退、知趣,眾人相處的很是愉快。


    唯一不太愉快的就是,關尋磬和阮書瑤也在。


    這兩人一個是國公府小姐,一個也是以才情聞名,竟然跟一群清貴小姐走在了一塊,中途還遇見了程桑等人。


    平常本就不和的人,遇見自然沒什麽好語氣。


    關尋磬和阮書瑤指桑罵槐的貶低了沈詢寧和蘇沛喬一頓,兩方人差點吵起來,然後又約了賭。


    這回,不止是關尋磬、阮書瑤,和沈詢寧、蘇沛喬她們單方麵的賭。


    關尋磬身邊一群清貴小姐,沈詢寧這邊聚集了一群勳貴小姐,可以說,這是一場清貴和勳貴之間的賭鬥。


    賭鬥也簡單,清貴一般出身文官,文官家的小姐,才學自然不差,所以詩詞歌賦之類,清貴占優勢的,勳貴通通沒答應。


    關尋磬嘲諷了她們一通,是沒學識沒文采的野蠻人,最後定下最簡單,也是最常見的賭鬥。


    投壺……


    誰讓投壺大家最熟悉,擅長的人也最多。


    蘇沛喬偷偷拉住了程桑。


    “阿桑,我們這邊擅長投壺的人不多,這次的難度很高,可能要靠你出力了。”


    上次去踏春遊湖時,程桑的投壺表現,眾人都記在心裏呢。


    程桑自然不會拒絕。


    蘇沛喬又去問了其他人,最後與關尋磬定下一邊出五人的規則,程桑恰好在五人之列。


    之所以說這次的投壺難度高,是因為投壺的距離,被改成了一丈餘。


    站在一丈餘外,連壺口都看不太清楚,更別提這一次的壺口還是特製的,格外的小。


    程桑心中很有壓力,好在難度是一樣的,她們為難,關尋磬那些人也是一樣。


    等賭鬥開始,吸引了一大堆觀看的人。


    宜王、太子、幾位皇子、康平公主、福安郡主、班家人……


    可謂萬眾矚目。


    關尋磬下巴微揚,眼神緊盯著沈詢寧,餘光掃了一眼她身邊的程桑,又很快移開,自傲道。


    “你若輸了我也不要你如何,你隻需說上一句,我沈詢寧自愧不如關尋磬即可,如何?”


    沈詢寧平時是個挺和善的姑娘,但一旦遇上關尋磬,也是又冷又傲。


    “可以,若你輸了,我也是同樣的要求,可否?”


    “自然。”


    “那就拭目以待。”


    兩方人火藥味十足,很快,場地就布置好了,清貴那邊上場了第一人。


    程桑不認識她是誰,或者說,清貴出身的小姐,她就隻認得班襄一人。


    不過看清貴那邊的反應,這個出場的小姐似乎名氣不低,許多人都很看好她。


    那小姐也是幹脆利落,一上場就唰唰唰的三連投,可惜三次隻中了一次。


    沒有人嘲笑她,勳貴這邊也沒有,所有人都看出了這次的難度。


    那位小姐是真的有實力的,每一箭都是挨著壺口的,可惜因為距離太遠,位置有些偏差,壺口又太小,每次都是險險的擦過。


    又是兩箭投完,其中又中了一箭,五次兩中的成績,說實話,著實不差了。


    她下場後,勳貴這邊的人上場了。


    是之前與華姿交好的姑娘,程桑記得她姓黃。


    這位黃姑娘也很緊張,上場之後鄭重的不得了,但成績比清貴那邊那位小姐還差上一些,就中了一箭,一回來她就紅著眼睛哭了,顯然是覺得自己拖累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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