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有多久?


    在一個人最黃金的年齡拿掉“四年”,意味著他的青春就缺了一角,那一角可能是一整個完好的大學生活,可能是懵懂清新的戀愛故事,也可能是提前結束的電競生涯。


    蕭瑟今年十七歲,當禁賽時間結束,他就二十一了,雖然仍處於選手的黃金年齡,但他少了整整可以擁有的四年的大賽經驗。


    蕭瑟才打了兩年,已經擁有多個major冠軍和一個ti冠軍。這樣的選手在四年裏會創造多少奇跡?


    沒人知道,因為沒有如果。


    在sps.one被v社宣布禁賽的同時,國內的dota2代理也在對應的平台發文禁止one參與所有完美世界與其他讚助商聯合舉辦的比賽,不僅如此,遠在大洋彼岸的西雅圖海鷹隊傳來解除讚助的通知——沒人想要一支臭名昭著的隊伍。


    技術過硬還經過大賽檢驗的中單選手本就是所有戰隊的香餑餑,現在one被禁賽,sps想在短時間內找到相應水平的替代品是不可能的,但時間可不等人。


    沒有了隊內大將和讚助商,sps的後勤人員在沒有薪水保障後紛紛選擇離職,他們還要生活。


    盡管仍有一些小有名氣的讚助商想要接手sps,但國內各大俱樂部紛紛向其餘四名隊員拋出橄欖枝,於是在內外的雙重壓力之下,sps在奪冠後的第四個月宣布解體,人生有夢,各自精彩。


    lgd迎來大洗牌,以高額轉會費換來了sps的三員大將:ame、fy、xnova。


    vgj.thunder不僅脫離vg一隊的光環,還引入了功勳老將yang。


    聚是一團火,散作滿天星,隻是曾經sps最耀眼的那顆新星在空中迷失了方向,成了一閃即逝的流星。


    蕭瑟之後的生活態度和以往沒有什麽兩樣,隻是熱情的網友們花費大量流量形成沒日沒夜的信息轟炸,試圖讓他認清自己“暴徒”的身份,可謂用心良苦。


    蕭瑟有時候也會問自己,一時衝動真的值得嗎?


    “你現在在想什麽?”白瑜問。


    “我想睡覺。”蕭瑟說,“希望一覺醒來,我還沒打職業。”


    “不是一覺醒來四年就過去了?”


    “四年不夠,要三十年。”蕭瑟歎了一聲,“誰能想到我最好的朋友說走就走呢。”


    這是十月份的最後一天,距離蕭瑟的禁賽解除還有三年十一個月零七天。他站在屋簷下仰頭,天上沒有月亮,風倒是越刮越大。


    “好像要下雨了。”他說。


    “我帶了傘。”身邊的白瑜回答。


    “幾把?”


    “一把。”白瑜把另一把傘丟到邊上。


    路燈的光影投到了蕭瑟臉上,他笑著說:“這兒離我家不遠,不用人陪。”


    “那可是很長一段路啊。”白瑜說,“你撐得住嗎?”


    蕭瑟沒有回答。


    雨漸漸下了起來,目前還隻是小雨點。


    “希望到家前不會太大。”他喃喃道。


    “我說我帶了傘!”白瑜的小脾氣上來,就差把雨傘頂到蕭瑟頭上了。


    “知道了知道了。”蕭瑟笑著接過傘。


    他們從坡上下來,拐到一個路燈照不到的街角內,這裏一片漆黑,雨下得也大了起來。


    凹凸不平的路麵積攢了幾個小坑窪,害得蕭瑟一腳就陷了進去,濺了白瑜一腿。


    “沒事吧?”


    “沒事,就是太黑了。”


    “奇怪了,燈呢?”


    “那是什麽?”


    說話間,一點微微的光正朝著他們……飄來?


    “鬼魂?鬼火?”


    “這麽矮?”


    “鬼火”搖搖晃晃著逼近了,待湊近一看後,蕭瑟和白瑜雙雙笑了。


    走來的是蕭一桐。


    隻見她右手撐著傘,左手拿著一把傘,小小的肩膀下還夾住一把傘,脖子上掛著一小型手電筒。


    怪不得走路搖搖晃晃,這小小的身體哪裏承受得住這種重量。


    “小妹妹能買個傘嗎?”蕭瑟捏著嗓子問道。


    “是誰?”哼哧著走路的一桐驚而回頭,但脖子上的手電隻照到蕭瑟的腰間。


    “一個過路人,我家離這裏很遠,雨下得太大了,能借我一把傘嗎?”蕭瑟繼續問道。


    “嗯——這個,這兩把傘都是要給哥哥和姐姐的,他們被困在超市了,我可以把自己的傘給你,到時候讓哥哥背著我。”一桐斜傾著身子朝他搖了搖,示意“過路人”可以把她左手的那柄傘拿走。


    “但是我們有兩個人喔,嘶——”蕭瑟拿過傘,腰間被白瑜狠狠捏了一把。


    左手空出來的一桐立刻抬起了手電,於是一張壞笑著的臉被照亮了。


    “哥哥?”她愣住了。


    “哈哈!”蕭瑟沒忍住。


    “都被成落湯雞了還有心情捉弄小孩。”白瑜哭笑不得。


    “苦中作樂嘛,走咯。”蕭瑟一把抓起一桐背在肩上,緊緊著就小跑著往前去。


    “你慢點!”白瑜撐著傘在後麵追。


    那小巧的手電筒的光在半空中一搖一晃著,像隻喝醉的螢火蟲。


    到家前,最終還是三個人撐了一把傘。


    廚房裏,白瑜係上了那件被蕭瑟穿過無數次的圍裙,用小屁股輕輕頂開他,要把他趕出去。


    “你會做飯了?”蕭瑟的嘴巴呈o形。


    “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在進步的好嗎?”白瑜輕哼一聲,“你就乖乖坐在那裏,像隻嗷嗷待哺的小兔子就行了。”


    “為什麽是兔子?”他問。


    “因為哥哥是00年1月的,屬兔子!”蕭一桐高舉雙手的回答贏得了白瑜的讚許。


    “嗬。”蕭瑟微笑著,坐到了久違已久的沙發上。他感覺自己似乎要陷進去了,又累又困。


    “開飯啦——”


    隻一個晃神的功夫,熱氣騰騰的飯菜就填滿了整個餐桌。


    “真香啊。”蕭瑟扒起碗筷就是一通夾,這裏夾一筷,那裏撈一勺,嘴裏被包得滿滿當當,哪裏像兔子,倒是像倉鼠。


    “你慢點。”


    蕭瑟嚼著嚼著,突然笑了,“鹽都沒放,還說你會做飯。”


    “沒放鹽?不會啊,我特意看過的。”白瑜連忙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湯,她先是皺眉看了看蕭瑟,又轉過頭看向妹妹,“一桐你來嚐嚐。”


    蕭一桐嚐了一口。


    “好鹹。”


    三個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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