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從棺材裏醒來的時間越來越久,林舟倌漸漸的也想起了那些被抹掉的記憶。


    先前他還奇怪彭伊是怎麽去的商朝,怎麽遇見的他,現如今倒是明了了。


    原來,是因為一個交易。


    那日去他墓裏取東西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很大的銅箱子,裏麵裝著的東西不多,也就一套女子的衣服罷了。


    他隻覺得很重要,所以回來的時候交東西給彭伊時,他把這東西藏了起來。


    後來在和穀雨去曆練的時候,他隱隱約約有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直到幫秦複葉擋雷,他將全部的事情都想起來了。


    他是阿難,亦是林舟倌。


    從彭伊離開之後,他確實將所有關於她的記憶都忘記了。


    商朝,破寺廟裏,一個六歲大的孩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周圍,腦子還有些懵,他記得乞丐爺爺死了,然後……


    然後好像有一個很漂亮的人帶著他一起,再然後……


    再然後就是現在,他什麽也不記得了。


    手旁的枯草堆放著一個包袱,阿難將包袱打開,裏麵有很多東西,一套女子的衣服,還有一些款式是簡單的衣服,身形與他一般大小,還有很多貝幣,十幾顆珍珠和貝幣混雜放著倒也不顯得突兀。


    “這是誰給我的嗎?”


    破寺廟就隻有他住著,那麽是誰給他留下這些東西?


    還有這套女孩子的衣服,留下來的人,是位姑娘?


    將東西重新打包好,阿難站了起來看了看周圍。


    他想,這東西一定要藏起來,總感覺對自己很重要。


    記憶回籠,林舟倌看著彭伊不由得寵溺一笑。


    沒想到他還真的憑借她的眼睛記住了她,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記得自己。


    不過不記得也無所謂,阿難這麽落魄,還是高高在上的公子林舟倌更適合接近他。


    幸好名字是在被商王找回之後賦予的名字,否則,她會想起來的吧。


    越想,林舟倌就越克製不住自己的表情管理,他看著彭伊,越看越喜歡,越看越喜歡,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邊了。


    “你是病了一場傻了嘛?為什麽一直這麽看著我笑?怪慎人的!”


    彭伊看著畫風突然詭異起來的林舟倌,不得不懷疑這孩子是病傻了。


    “你確定你真的好了?我還是給你檢查檢查吧!”


    彭伊把林舟倌拉到床上,將他摁了下去後拉著他手腕細細把脈。


    脈象沉穩,沒有什麽問題。


    那現在林舟倌這副表情是……欣喜若狂?!


    彭伊嘴角抽抽,站起來看著側躺在床上的林舟倌。


    穀雨和悅山兩人相視一眼,然後默契的門關上出去了。


    “這什麽情況?”穀雨側著耳朵想聽聽裏麵的情況,奈何隔音效果太好了,什麽也聽不見。


    悅山搖頭:“不知道。”


    “這麽明晃晃,還說不是在一起!”穀雨不屑的撇了撇嘴,把手勾在悅山肩上,“走吧,我們還是下樓看店吧。”


    房間內,林舟倌一直看著彭伊笑,也不說話,彭伊就直直的看著林舟倌,試圖看出些什麽。


    兩人就這樣一直僵持著。


    林舟倌眨了眨眼睛,將拖鞋穿上站了起來,一把將彭伊緊緊的抱住。


    彭伊愣了又愣,手臂僵硬的舉在半空。


    “林舟倌,你……”


    “別說話,我好想你。”


    嗯?


    彭伊還是覺得懵,但是看著林舟倌不久前是個病人,她就勉為其難給他母愛的抱抱吧!


    林舟倌閉著眼睛,嘴角一直勾起上揚的弧度:“我好想你,想了你好久,伊伊,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怎麽突然叫我伊伊?不是叫我小伊嗎?還有,你想我就回來唄,你是我珍珠鋪的人,這裏是你家,想了就回來,又不是不讓你回。”


    彭伊嘟囔著,不明所以。


    林舟倌叫自己伊伊的時候,和易易的音好像,恍惚中以為是阿難在叫喚自己。


    可是,阿難並不是林舟倌,林舟倌更不可能是阿難。


    一個是商王公子,一個是住在破寺廟的小乞丐。


    不一樣。


    林舟倌笑了笑,也不明說,“嗯,伊伊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不是,是珍珠鋪!”


    什麽我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說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啊!


    彭伊覺得自己臉好燙,大抵是臉紅了,連忙從林舟倌手臂鑽下去後,留下一句“你還是個病人,快休息!”就跑了出去。


    林舟倌的手還保持著抱人的姿勢,看著彭伊落荒而逃,他又是一笑。


    隻要有回應,那麽就可以繼續。


    伊伊並不是對自己真的一絲一毫的感覺都沒有。


    -


    一盞明燈,一襲青衣,少年舉著花燈站在奈何橋上,執念讓他守了一千五百年,說好要來的姑娘還是沒來。


    等啊等啊,莫名其妙的他就在這條螢火蟲紛飛的銀河擺渡他人。


    他名為官荻,生於唐朝年間,本為一官宦家族的貴公子,卻因為喜愛一女子拋棄家族與之私奔。


    哪成想那女子是個膽怯之輩,等他投河自盡之後卻遲遲未死。


    他不知那女子拋棄了他,一直一直在這河裏等啊,等啊,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渡官,麻煩了!”


    鬼差將今日抓到的遊魂送到船上,官荻點頭,將尖尖的帽簷拉低,搖著船槳便動了起來。


    遊魂有三,都是些剛死的新鬼。


    官荻習慣性的等遊船擺渡到中間的時候問出那個問題:“你們有見過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嗎?她名喚鳳溪,見過嗎?”


    有個遊魂本身就不願意去投胎,見到官荻的問題,頓時打起來小算盤。


    “如果我見過,那你就得放了我!”


    “可以。”官荻不假思索就答應下來。


    成了鬼魂都有一千多年了,他自然明白這話真假摻半,但是那怕有一絲的希望他也不願意放棄。


    所以,被騙就被騙吧。


    無所謂,畢竟本來也不是什麽乖巧之人。


    “你先放了我!”


    “可以。”


    手指一動,綁在遊魂身上的枷鎖頓時就消失了,遊魂驚訝,這擺渡者居然如此法力高深。


    如果他知道自己騙了他,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讓自己灰飛煙滅?!


    遊魂又生一記,隨手指了個方向:“我見過那女子,她去過那邊,但是現在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


    官荻淡淡的瞥了一眼遊魂,身形頓時消失了。


    遊魂看著停在中間的遊船,周圍的泛著一點一點的螢光,河水很清澈透明,可就是看不見底。


    他想了想,最後嚐試將船槳擺動,奈何船槳紋絲不動。


    其餘兩個遊魂被枷鎖綁著,也幫不上忙。


    那遊魂想了想,決定還是遊到岸邊。


    沒想到,剛碰到河水,他頓時如同被硫酸侵蝕一般融化了。


    隻聽“滋溜”一聲,那遊魂便和河水融為一體。


    在船上被綁著一個遊魂嘴角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我就知道!”


    “知道什麽?”


    另一個遊魂疑惑,他知道什麽?


    那遊魂笑著,目光停留在岸邊:“這是普渡河,隻有方才那男人才可以搖得動船槳,因為他可是這一方河水的掌控者。”


    其實他也不是什麽新的遊魂,他死了也有兩百多年了,對於這普渡河他經常聽其他的野鬼有說起。


    據說這普渡河是那渡官投身之地,因為執念太強,硬是衍生成了與地府溝通的地方,而他,則是成了渡官。


    隻有成為渡官,他才可以繼續等待。


    現在渡官被那遊魂給騙走了,隻怕這附近的遊魂很多都去不了地府了。


    “隻期盼那渡官趕快回來,要不然我們得一直停在這河水中央咯。”


    遊魂笑了笑,目光往北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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