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不是什麽都不記得,她是沈雁回,她就記得。但以玉輕顏來說,是什麽都不記得。並且還是有意為之。那到底與她又有沒有關係。


    越是心亂,她反而表麵越是鎮靜。每當這個時候,沈雁回就覺得,她不得不感謝她那個看似不著調的師父。至少,從小到大,他教過她的,最後都派上了用場。


    “是”聽雪看著她,目光不躲不閃。


    沈雁回收回目光,自己倒了杯滿茶,一飲而盡,“那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她的言語並無不妥之處,聽雪應當是看不出來什麽的,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聽雪笑了笑,“主子,我並沒有發現。”


    “嗯?”沈雁回揚眉看她。


    “從頭至尾,主子你都沒露出什麽破綻,但方才卻放鬆了警惕問我的看法。可能在聽雪眼裏,主子你一向是無所不能的,問這樣的問題很不像你,我便想到了昨日你交代我的。”聽雪的聲音是帶著冰質清涼的音色,極是好聽,但沈雁回卻是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那如你所說,既然我早就知道,又為何要選擇忘?”沈雁回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如今的形式她把握不準,但也不必再費力探尋。


    “主子的原話是這樣的,''忘了的事到底是忘了,就算再聽一遍,沒有感同身受。不過也就是當別人的故事聽一遍,心境也大抵不一樣。有些事,因人因時而異,所處不同,心境不同,所做出的選擇也不甚相同,這才是關鍵。”聽雪清清淡淡的聲音落下,沈雁回都忍不住唇角一彎,就隻憑這一番話,都不難看出,玉輕顏這個女子的通透。能說出這番話的女子,至少,心境必定是澄明清醒的。


    沈雁回撐著下巴,眯著眼點點頭,“原也不錯,你都知道什麽,說來聽聽。”她如今是挺感激玉輕顏的,至少有她的“先見之明”,她如今才能輕輕鬆鬆的裝下去,也不擔心露餡兒。


    聽雪搖頭,“京澈姐姐走之前留下一封信,請主子過目。”


    看著遞到手邊的信,沈雁回隻好伸手接過,抖開來看,信並不長,隻有寥寥幾句:主子初及笄,正直多事之秋,主子的選擇京澈不置可否,卻未必是壞事。可京澈有一言相勸。既忘,便是重頭再來,不必過多追究往昔。若再問前塵但求無過而過活,不過重蹈覆轍。那此舉便無甚意義。落款:玉京澈


    沈雁回放下信,心裏卻忽然仿佛豁然開朗。雖說這信並不是直接寫給她的,但就是仿佛一直壓抑著她的那種情緒,一瞬間消散了。


    不論過往,不再探究,隨心而走,才是重頭再來。


    不過,與此同時,沈雁回又不得不輕歎,這玉京澈是何人?能如此精準的把握住人心,一點即到位,也定然與玉輕顏自身相交甚深。


    “聽雪”。溫雅和緩的出聲,沈雁回並沒有看她,隻是目光堅定了幾分。


    前塵往事,好夢如舊。


    “在”。聽雪應道。


    沈雁回目光向著聽雪看過去,“怎麽說也是多事之秋,也不能一概不知,撿主要的事,你跟我講講。”


    聽雪臉色都苦了下來,“主子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講,聽雨也可以。可是你昨天答應了貴妃娘娘今日進宮,若是再不起身,可就來不及了。”


    沈雁回發自內心的抗拒,“貴妃?”


    聽雪點點頭,從善如流的解釋道:“雲貴妃,玉輕雲,玉王府嫡長女,當今楚國唯一的貴妃,也是主子你的嫡親姐姐。”


    貴妃是她姐姐?沈雁回深吸了一口氣,道,“走吧。”


    聽雪立即攔住她,“主子,更衣”。


    沈雁回低頭看了一眼,沒什麽不妥呀。甩了甩袖子,“沒事,不換了。”


    聽雪為難道,“主子,畢竟是進宮。”


    沈雁回“…”


    “帶路”。


    上林苑


    沈雁回隻來得及瞧清楚院子前的牌匾上上書“上林苑”幾個字,便被等在門口的聽雨急急忙忙的拽進去。


    房間裏,聽雪打開衣櫃,沈雁回對著清一色白色的長裙挑了挑眉,這有什麽好挑的?隨手指了一件,便拿到屏風後去換。所幸,她曾經因為興趣,去拍攝過隋唐時期一類的影視短片,對這種衣服倒也穿的得心應手。


    換好衣服,被聽雨拽著坐在鏡前梳妝,青絲半挽,鏡中的女子有一雙她平生僅見最為瀲灩的桃花眸,仿若清波流澗般栩栩動人,就算不笑起來的時候,也帶著三月裏融融的暖意。


    沈雁回不得不承認,先不說這張臉宛如一筆一畫勾勒出來的,精致無瑕,就單單這一雙眼睛,三分媚,七分神韻,也讓無數人黯然失色。


    身形筆直,肩若削成。


    白衣烏發,勝在清美。


    回頭,看見聽雨和聽雪還在瞧著她發呆,似乎在糾結怎麽給她配飾,忍不住拍了拍聽雪,指了指鏡子,“這樣挺好的,走吧。”


    話音剛落,她指著鏡子的手就頓住了,難怪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眼前的鏡子,明亮清晰,她再熟悉不過,並不是銅鏡。


    沈雁回深吸了一口氣,姑且說服自己,這裏的條件比較先進。畢竟聽雨和聽雪也沒表現出什麽驚詫的神情來。


    聽雪欲言又止,還想說什麽,沈雁回拉了她一把,喊上聽雨,率先向外走去。聽雪沒辦法,隻能趕緊跟上。


    聽雪一路領著她出院子,出府,沈雁回一路記下路線,也對府中布置大概有了了解。


    府前停著古樸風雅的馬車,低調而不出彩,沈雁回特別慶幸,不是那種華麗浮華或者是絲帶錦繡的布置。


    上了車,聽雨和聽雪自覺的坐在一左一右兩方。沈雁回知道在古代多少有尊卑的說法,坐在正後方,閉上眼睛,任由兩個丫頭打量著她。


    再怎麽強裝淡定,也架不住兩個大活人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聽雪還好,看了她一圈之後,發現沒什麽不妥之外便收回了目光。聽雨這丫頭卻是從她上車以來,就盯著她看,閉上眼睛都能感覺到她的視線。


    沈雁回睜開眼睛,剛準備說話,馬車就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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