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輕顏輕輕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放在心上。


    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玉輕顏看著周瑜晝,問道:“師父,昨晚上的事情,你是知情的,對吧?”


    她沒有用肯定的語氣,但望向他的眸光裏卻帶著肯定的神色。


    以至於周瑜晝都沒有辦法騙她。


    如他了解她一樣,點點滴滴十數年,他的一舉一動,又怎麽瞞得過玉輕顏。


    索性點頭,“我知曉,但是不能告訴你。我還未查明緣由,另外,也是受人所托。”


    受誰所托,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也就是說,那個十五歲的小孩兒,還會出現?


    玉輕顏得到了答案,也就不強求了。


    “雖然這句話很令人生厭,但是,有些事,真的是時機未到,不宜操之過急。”周瑜晝淺淺的搖頭,不是所有未卜先知的事情,都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在什麽時間,做什麽事,遇見什麽人,都是軌跡,這些串聯起來的,才是一個人的一生。


    “那師父呢?”玉輕顏輕飄飄地看著他,有些無語。


    “什麽?”


    “你少裝,我都這麽輕易看出來了,你怎麽可能會不清楚這瘟疫有蹊蹺?”玉輕顏才不相信他沒看出來。


    隻是,不管是出於什麽緣故,焉城死傷亡故數百人,都是無辜。


    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周瑜晝眼中似乎凝起漩渦,無奈的道:“沒來得及。”


    “除了剛開始的兩日,我都是待在雍州,本以為,可以交給阿澈的。”周瑜晝揉了揉眉心,有些陰鬱。


    他的失誤,他的過失,才造成了焉城如此劫難。


    “我是在雍州接到焉城的消息,才放給你聽的。焉城,不能交給阿澈坐鎮,但剩下的,你都猜對了。你和楚容潯到焉城的時候,我也才剛剛到。”周瑜晝眉眼疏淡,眸中劃過一抹傷痛之色。


    “阿澈也是我細心提點了多年的,但我不能強求。”他在名義上是軒轅澈的皇叔,但誰都知道不是。


    一個人天性如何,他無法扭轉。其實他說玉輕顏心性冷淡,但真正冷淡的是他自己。


    這世上的許多事,他都是走馬觀花的看一遍,不予置評,不予插手。


    置身事外。


    就像他明明可以現在折掉軒轅澈尚未豐滿的羽翼,讓他來給這一城的百姓賠罪。但他沒有,不隻是因為他知道真正的錯不在他,更是因為他想看看,軒轅澈,能翻出多大的天。


    他留在焉城的勢力,足夠軒轅澈力挽狂瀾,但是,沒有。


    軒轅澈選擇了避開他所有的勢力與耳目,一意孤行地想要攬下功勳,證明自己,最後才在無法控製之際,任消息蔓延到他耳朵裏。


    他才決心把焉城交給玉輕顏。


    這些年,一直修身養性,幾乎不愛參與明爭暗鬥,一直以為所有的東西都在掌控之中,就連人心,都懶得揣測與搭理,以至於,他竟然一直沒發現,軒轅澈存了這個心思。


    “軒轅沒你想的那麽團結。”周瑜晝歎了一口氣,慢悠悠的道。


    “一國得失,與掌權者息息相關,也與國之根本密不可分。”周瑜晝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便不打算多言。


    玉輕顏對這些沒興趣,看慣了史書風塵,在那個茶顏悅色的年代中熏陶了那麽多年。


    江山基業,與她來說,並沒有什麽概念的吸引力。


    沒有身處權利中心,沒有那樣堅定不移的一個信念,江山如畫,其實隻不過是另外一種高處不勝寒而已。


    漠不關心。


    玉輕顏不置一詞,周瑜晝凝視著她清美的容顏,突然提到,“顏顏,楚容潯不錯。”


    玉輕顏抬頭看他,輕輕怔住,回過神來才彎了彎嘴角,“我知道。”


    周瑜晝衝她笑了笑,道:“回去吧。”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周瑜晝漸漸收回目光,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離開。他記得,焉城有一座破舊的小寺廟,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已經人去樓空。


    為亡者超度,雖說他不信這些,卻也希望,如果這樣能減少一些怨懟之氣,不失為一件幸事。


    軒轅澈唯一做得像樣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娶了個與他有益的世子妃了。


    玉輕顏回到別院,突然不知道應該幹點什麽。論部署,楚容潯肯定比她還提早,能等的,也不過是一個契機而已。


    原本揪心的瘟疫,到頭來,卻不過是一次策劃好的陰謀。


    那,怎麽能讓背後之人如願呢?


    玉輕顏眉梢眼角都藏著笑意,回屋子中拉了楚容潯就跑。


    目的,自然是軒轅澈。


    軒轅澈眉目間俱是陰鬱,但還是側著身子讓他們進屋。


    “我知道你們來幹什麽。”玉輕顏還沒開口,軒轅澈已經先發製人地道。


    玉輕顏揚了揚眉梢,這麽厲害?


    “上萬兩藥材,除非現在掏空國庫,否則我無法償還銀錢。”軒轅澈氣勢有些萎靡,軒轅富庶,是商賈之家和國庫的功勞,但不代表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掏出幾萬兩黃金。


    尤其是這幾日,各地已經預支了國庫,銀錢大麵積掏出去,已經是一筆不菲的支出。


    雖然各地也有高門大戶捐助,亦或者是開倉放糧,但也彌補不了日益增大的窟窿,該國庫出的,還是少不了。


    這已經是統籌兼顧,否則,就算隻是商賈雲集,金銀細軟方麵,軒轅都要吃一筆敗賬。


    但就算是這樣,軒轅將來也會有一段時間不景氣,需要休養生息。


    而且,他已經知道,玉輕顏和楚容潯不止在焉城投放了上萬兩藥材。


    可以說,他現在最大的債主,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兩個。


    就算什麽事都真相大白,軒轅最緊缺的還是藥材。尤其是這些藥材,是玉輕顏交到楚天沐手上,她提出來的“良藥”,不管是誰,都會買著備下。


    自古,君不能控製住的,是人心。


    她還沒有直接在天都殿授藥,是全部給了軒轅澈,但天都殿在各地掛牌營業。逼著軒轅澈再把藥送到她手裏,借她的手賣出去,給她生財。


    如果她直接在軒轅開店售賣,那就變成了她趁火打劫。但她把東西都給了軒轅澈,軒轅澈無路可走,再來請她出手,那這就是她的人情。


    軒轅澈知道,但也無法,更不會想著在軒轅各地開個懸壺堂來跟玉輕顏搶生意。


    有時候,破錢消災,不隻是說說而已。


    天都殿的名,所帶來的利,以及軒轅澈兜兜轉轉欠下的人情,已經足夠玉輕顏達到教訓他和提點他的目的,所以自然收手,不再為難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紙風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月南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月南辭並收藏一紙風華最新章節